清晨,特万镇的警察克莱宁在拉姆通往峡谷的公路上发现一辆“梅斯”牌小轿车斜停在路中。由于职业的关系,他加快步伐朝汽车奔去。
克莱宁发现驾驶者的头倒垂在方向盘上,心想:这准是一名醉汉。他打开车门,用手推了推驾驶者,就在这一瞬间,他才发现这是一个死人。
年轻的克莱宁从没见过流血案件,不由毛骨悚然。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终于下决心钻进了汽车。死者的太阳穴被子弹击穿了,流在夜礼服上的血迹已变褐色,左边衣袋露出一只黄色信封。
克莱宁从信中得知,死者是伯尔尼警察局的少尉施密特。“要是个平民也好,偏偏是同行。”克莱宁一边嘟囔着一边把死者推到另外那个位子上。他决定先把死者送到医院去。
当伯尔尼警察局的老探长贝尔拉赫得知施密特被暗杀的消息时,儿乎晕了过去。因为施密特是他的得力助手,正在帮他调查一桩重要的案件。
案计划很快在他脑海中拟定好了。他抓起桌上的电话对秘书说: “通知路兹博士及刑事官立即到会议室去。”
贝尔拉赫用低沉的语调把施密特被暗杀的消息告诉警官们以后,大家无不震惊和惋惜。接着贝尔拉赫作出决定:为防止报纸歪曲真相,调查工作要绝对保密。
贝尔拉赫由于对破案工作保密的期望过高,因而当场遭到他的上司路兹博士的反对。路兹在大学里念的也是刑事学。他对自己国家制止犯罪工作处于落后的现状很不满意,但此时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破案计划。
会议结束以后,贝尔拉赫按照自己的计划首先去班蒂格街舒勒太太家,了解施密特生前住在这里的情况。
在施密特住过的房间里,贝尔拉赫找到了施密特的公文夹,他边看边向舒勒太太询问施密特住在这里的情况。舒勒太太说:“他是所有房客中最好的一个,从未发生什么风流韵事······”
回到警察局,贝尔拉赫没有进施密特的办公室,而是在一间不经常去人的房间里全神贯注地翻阅着从施密特住所拿来的公文夹。
将近下午,他才回到办公室,等待着施密特的遗体到来。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小心地把公文夹锁进自己的抽屉。点上一支香烟,向路兹的办公室走去。
“有消息吗?”路兹沉默了一下,问。贝尔拉赫摇了摇头坐下来。路兹紧锁双眉来回踱着步子埋怨起国家的刑事侦察水平太低。烦恼的贝尔拉赫打断路兹的话:“请相信我,博士先生,我一定能把凶手找出来。”
路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这么说您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贝尔拉赫久久地凝视着路兹,终于肯定地点了点头说: “我是在怀疑一个人,但现在还不能告诉您,请原谅,博士先生,仅仅是怀疑而已。”
路兹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好叮嘱贝尔拉赫不要采取错误措施。贝尔拉赫考虑了一下用手小心地压住胃部,对路兹说:“我近来胃疼的厉害,能否派个助手?”“谁来做您的助手呢?”路兹问。“钱茨!”探长不加思索地回答。
“你的眼力真不错,可惜他目前正在伯尔尼高地度假,不过······我可以调他回来。”下午,贝尔拉赫在办公室里反复地思索着案情。他决定应该到出事的地方去一趟,以便更多地掌握情况。
夕阳喷洒在洁净如洗的公路上,闪闪烁烁地反着亮光。克莱宁带着贝尔拉赫来到出事的地点。“当时右车门是开着的······”克莱宁仔细地向探长介绍他目睹时的情景。
突然,贝尔拉赫踢着一样硬金属东西。他将它拾起。“子弹!您拿它还有什么用?”克莱宁惊讶地问。“这只是偶然捡到的罢了。”说着探长把子弹放进了衣袋。
翌日上午,贝尔拉赫刚刚和路兹通了电话,钱茨就从伯尔尼高地回来了。探长见他的穿戴竟和死去的施密特一样,感到惊奇。尽管这样,他还是热情地向钱茨打着招呼。
他们彼此寒暄一阵以后,钱茨摘下棕色皮手套坐下来问道:“探长先生,您对案情掌握多少?”贝尔拉赫指着桌边的那颗子弹回答:“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贝尔拉赫走到窗前,深沉地说:“我遇到过上千名年青的警察,没有一个象施密特那样有才能,真是令人无可指摘。钱茨,他是超过我们的。”钱茨听了似乎有些反感,他不大服气地说:“这很有可能。”
探长从钱茨简短的话语中听出他不确信这一点,只好询问一下这位新助手对案情掌握多少?钱茨说:“我知道施密特是怎样被杀的。”接着他有声有色,就象在现场目睹一样滔滔地讲了起来。
探长听后,点燃一枝香烟,考虑了片刻说:“您分析的有道理,我愿相信您。但是这仍然不能解释施密特开车去拉姆通往峡谷的路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钱茨从衣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袖珍日历,对探长说:“我在施密特的日历里发现了两个G字符号,这很有可能给我们提供破案线索。”
钱茨告诉贝尔拉赫:施密特已有女友叫安娜。探长提醒钱茨:“我仅仅对案情与谋杀者感兴趣。”钱茨忙解释:“自从作了G字符号以后,施密特每次出门都穿上燕尾服并驾驶着那辆崭新的小轿车。”
“这些您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舒勒太太告诉我的。”探长这才明白钱茨已去过舒勒太太家。沉默了一会儿,钱茨犹豫地问:“路兹博士告诉我,您心目中已有一个嫌疑犯,能不能······”
探长点了点头说:“是的,我是在怀疑一个人。”“我是您的助手,告诉我对破案工作有利。”钱茨似乎迫不及待了。贝尔拉赫凝视着助手说:“我不过是怀疑,你必须等待,直到我下令逮捕他的凭证出现,再告诉你也不晚。”
钱茨显然不高兴。贝尔拉赫问钱茨下步该怎么办?钱茨告诉探长:晚上七点钟去拉姆。“好的,我们一起去。”探长边回答边把公文夹锁进抽屉。钱茨惘然若失,两眼久久地盯着探长手中的抽屉钥匙。
傍晚,天空骤然下起雨来。钱茨驾驶着汽车好不容易找到贝尔拉赫的住宅。他按了很久时间的汽车喇叭,仍不见有人出来。钱茨只好离开汽车,淋着雨去叫他的上司。
这是一间并不豪华的客厅。贝尔拉赫躺在椅子上正在安睡。钱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环视着客厅的一切。当他发现桌上放着一条很大的金属蛇时,不禁惊叫起来。
叫声惊动了探长,他欠起身对钱茨说:“您瞧,我已穿好大衣,咱们可以走了。”钱茨心有余悸地说:“请原谅,我在门上没找到门铃就闯了进来。”探长笑笑说:“我从来不按那东西。”
钱茨拿起那条金属蛇欣赏着。“有一次,我差点被它杀死······”探长若有所思地说。这时钱茨才发现:蛇头是柄,蛇身则是一把锋利的刀。他惊愕地把金属蛇放回原处。
贝尔拉赫轻轻地拍着钱茨的肩膀说:“我近来胃口不好,一直失眠,今天第一次睡个好觉。”“探长先生,既然如此您就别去了。”贝尔拉赫摆了摆手:“我留在家对您没有什么好处。”
汽车过了一座桥梁猝然停住了。贝尔拉赫认出这是从特万去拉姆的路。他不解地问钱茨:“现在我们要干什么?”钱茨把车灯熄灭回答道:“现在我们要等到八点钟。”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四周一片漆黑。钱茨点了根烟转身对贝尔拉赫继续说:“今晚这一代有一次社交活动,为寻找踪迹,所以才带您到这儿来。”贝尔拉赫点了点头,对助手投去怀疑的一瞥。
他们坐在车里重新陷于沉默,等待着。不大功夫,两道雪亮的光柱从轿车后玻璃射进来。三辆中型轿车先后从他们车边擦过,驶向前方。钱茨忙踩动马达,尾随前面的汽车。
前面的汽车拐弯驶入一条田间小路。钱茨煞住车,摇下车窗探出身子。他模糊地辨认出田地外有幢房子,为白杨树所环绕。一片嘈杂声过后,入口处的灯光熄灭了。
钱茨和贝尔拉赫跳下车朝那幢房子摸去。黑暗中钱茨发现门上的牌子写着一个G字。他如获至宝地把贝尔拉赫拉到门前:“您瞧,和日历上注着的G字一样。”
贝尔拉赫问钱茨:“G能说明什么呢?”“毫无疑问是社交活动的发起人加斯特曼的住宅。我查过这一带的电话簿,G字打头的只有两个,另一个是宪兵部队。”钱茨流利地回答。
他俩决定分开,绕房子一周探听一下社交会的秘密。贝尔拉赫刚走几步,觉得胃部有些疼痛,他蹲了下来,猛一抬头,只见一个黑影向他扑来。
贝尔拉赫定睛一看,一条强壮而杀气腾腾的狗猛然跳起来,老人没有叫喊,本能地护住自己的喉咙。正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那条狗倒下来。
钱茨握着手枪急忙跑过来,他瞅了瞅探长:“您受伤了?”探长摇了摇头。钱茨又问:“您为什么不带武器?”贝尔拉赫拍了拍身上的土回答道:“很少带。”
这时,灯光明亮,带有G字房屋的窗子全部打开,穿夜礼服的人们探着身子谴责探长和钱茨。贝尔拉赫恼火地冲他们嚷道:“我们是警察局的。”
那帮穿夜礼服的人一听是警察局的,劈里啪啦关上了窗子以示抗议。贝尔拉赫和钱茨瞠目而视,只好退了回来。
他们来到大门口。“谁?”又一个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钱茨忙打着打火机。借着微弱的光,探长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着雅致的夜礼服的人。
“你们在这里随便开枪要干什么?”那人雷鸣似地叫嚷。“我们是警察局的。您是加斯特曼先生吗?”“不、不!我是国会议员许迪文上校。”这位国会议员一听对方是警察局的有些紧张。
从谈话中,贝尔拉赫得知许迪文不仅是国会议员,还担任加斯特曼的律师。于是贝尔拉赫提出要见加斯特曼,以便了解施密特在他家作客的情况。许迪文思考片刻,同意明天给予答复。
普通的警官对国会议员能有什么办法!贝尔拉赫只好对钱茨说:“您的希望可能落空了,我们的调查也只好就此止步。”
钱茨却信心十足,他对探长说:“不能就此告终。我认为有必要马上到拉姆的警察局去调查一下加斯特曼。”探长审视着钱茨:“你可以去,我身体不好,在峡谷饭店等你。”
钱茨离开拉姆的警察局已是十点钟了。他在归途中又一次去观察那幢带有G字的房屋。奇怪的是那条被打死的狗不在光秃秃的土地上了,已经被人拖走。
峡谷饭店里已经没有贝尔拉赫。钱茨感到蹊跷。他询问了女店员才知道老探长只呆了五分钟就走了。
钱茨重新钻进汽车向前开。骤然,一种特殊而又危险的经历掠过钱茨的脑海。他不敢再往下想,两只颤抖的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雨后的月光照耀着白色山岩,反射出奇异的光芒。钱茨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他知道这是到了施密特出事的地方。突然,从岩石后闪出一个人影。那人迅速走到路中,作出明确的手势要汽车停下。
钱茨不自觉地把车开慢,打开车门。就在这一瞬间,又后悔了,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大衣口袋,紧握手枪,提防着意外。
汽车离人影越来越近了。钱茨认出是贝尔拉赫。老探长弯着身子,瞧了瞧助手紧张发白的脸,然后钻进汽车,平静地对钱茨说:“开车吧!”
汽车驶出峡谷公路,贝尔拉赫才打破沉默:“有什么新消息吗?”钱茨如释重负,把警察提供的情况告诉了贝尔拉赫。
深夜,贝尔拉赫跨进他那即不按门铃又不上锁的住宅。他从衣袋里掏出手枪放在金属蛇旁,然后坐在安乐椅上笑了。他笑得很开心,好象达到了什么目地似的。
次日,许迪文很早就来到警察局。他一见路兹就惊风扯火地叫道:“警察局的人,真是没有教养。看在你我属于一个党派的面子上,原谅你们这一回。”
路兹见他的党内同伴十分生气,不知所措。许迪文瞥了路兹一眼,很不高兴地把一份参加加斯特曼宴会人员的名单交给了路兹。
路兹接过名单一看,除施密特和作家夏乃尔外,其他都是上层人物:著名的工业家和大商人,还有一些大国使馆的人员,都是一些响当当的人物。
路兹捧着那份名单目瞪口呆。心想:这样下去对自己实在不利。许迪文又强调说:“加斯特曼不是杀人犯,他不过为外国商人和工业家、大国使馆人员提供一个谈判场所而已!
许迪文气冲冲地走了。路兹感到自己卷进一件不幸的事件当中······这时,贝尔拉赫轻轻地进来了。
“探长先生,你认为杀害施密特的凶手是加斯特曼吗?”贝尔拉赫机械地摇了摇头。“既然不是,为什么又去调查他呢?”路兹继续追问道。“这是钱茨的意思。”贝尔拉赫说完看了看表,催促路兹去参加施密特的葬礼。
墓园内异常肃穆,贝尔拉赫刚下车就听见一阵悲伤的哭泣声。他抬头一看:舒勒太太和一位金发姑娘正在哭泣。钱茨却安然地站在姑娘身后并向探长点了点头。“这是施密特的女友安娜了。”探长想。
正当人们向死者告别的时候,两个身着燕尾服的男人手持花圈蹒跚而来。他们挤过人群,把花圈抛在施密特的棺材上。站在墓旁的人们一下子全惊呆了。
路兹小声对贝尔拉赫说:“这是加斯特曼派来的。”贝尔拉赫望着两个可恶的家伙十分生气。
贝尔拉赫参加施密特的葬礼后,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他推开客厅门,见办公桌边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翻阅施密特那本公文夹,右手不时摆弄着那把闪亮的金属蛇刀。
“是加斯特曼!”贝尔拉赫情绪有些激动,一团怒火从胸中升起,四十年前的往事又浮在他面前···
四十年前,贝尔拉赫作为警察局青年专家应邀去土耳其研究法律改革。一天傍晚,他在博斯普鲁士海峡一家犹太小酒店里,遇见正在到处流浪的加斯特曼··
几杯烧酒过后,加斯特曼面带醉意地戏弄起这位刚结识的警官:“啊!警官先生,在你们看来,犯罪是一件蠢事,需要坐牢的,其实不然,我犯了罪任何人也没有提供出我犯罪的证据。”
贝尔拉赫非常气愤。他认为,这是对法律的诬蔑。由于烧酒的作用,加之双方年青、狂热,黑夜中,他们向天发誓打起赌来······
三天之后,加斯特曼当着贝尔拉赫,在一座桥上把一名德国商人推下河去。那笨重的商人不会游泳,在水里死命地挣扎。贝尔拉赫来不及多想便跳下水去······
贝尔拉赫虽很勇敢,但游泳的技能并不高,渐渐地支持不住了,幸亏过路的行人把他救起,而那个可怜的商人却沉入河底。
贝尔拉赫立即把这一事件报告给当地法庭,加斯特曼被拘捕。但贝尔拉赫没能提供出加斯特曼犯罪的证据,法庭只好相信加斯特曼的辩白,又释放了他。而那个丧了命的德国商人却被定为是自杀。
四十年来,贝尔拉赫一直认为加斯特曼是有罪的。此时,他轻轻地推门进了房间,加斯特曼并不惊奇,他用食指敲打着公文夹:“这是你派那位施密特盯我的梢,然后收集写的吧?”
贝尔拉赫坐在靠背椅上兴味盎然地回答:“是的。很可惜他被人暗杀了。不过,我还可以不停地追踪你,总有一天我会成功地证实你的犯罪行为。”
探长的话显然激怒了对方。只见加斯特曼的右手一扬,那把金属蛇刀擦过贝尔拉赫的脸颊,深深地扎进椅中。老人一动不动,两眼怒视着加斯特曼。
加斯特曼安然自得地说:“我是有点象罪犯,但你四十年来始终不能对我的行为提供出证据。你能制胜那些笨蛋,但我却战胜了你。”贝尔拉赫站起身来声色俱厉地重申:“总有一天,我会成功地证明你的罪行。
加斯特曼得意地说:“探长先生,你没有时间了,据我所知:医生的记录卡上写着你最多只能再活一年。”贝尔拉赫笑了笑说:“就算还有一年,我会作好安排,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加斯特曼自以为探长在怀疑他杀死了施密特。他气急败坏地拿起公文夹对探长说: “你丢了公文夹,就丢了证据。”贝尔拉赫望着远去的加斯特曼轻声自语道: “这个笨蛋!”
贝尔拉赫把手枪放进衣袋,穿过熟悉的街道,进了警察局。路兹开门见山地说:“已经调查过加斯特曼,他不是杀死施密特的凶手。”探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路兹又问:“你心目中那个凶手到底是谁?”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路兹急忙拿起电话听筒,探长突然说道:“我的胃病越来越严重,需请一个星期的假去休养。”路兹急于要接电话,就同意了。
钱茨正等候在贝尔拉赫的房间里。探长进来时,他忙站起,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到加斯特曼家去吧!”“不!去作家夏乃尔那里。”贝尔拉赫感到这个年青的助手神情很紧张。
钱茨跟在贝尔拉赫身后不满地嘟哝道:“尽走弯路。”探长在门口站住了,他指着那辆“梅斯”牌轿车问钱茨:“这不是施密特的车吗?”钱茨说他已买下了这辆汽车。探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汽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向西急驰,驾驶着汽车的钱茨突然问贝尔拉赫:“您是否从施密特的房间里拿走了一本公文夹?”贝尔拉赫眉头一皱说:“是的,我拿走了,公文夹里面记载的全是私事。”
作家夏乃尔很不礼貌地接待了贝尔拉赫和钱茨。他诙谐地说:“你们不相信是我谋杀了施密特?”“不!我们来只是找您随便聊聊。”贝尔拉赫很客气地对作家说。
贝尔拉赫递给对方一枝香烟,然后问道:“您和加斯特曼交往很多吧?”作家讲起了加斯特曼的性格、爱好······钱茨在一旁不耐烦地听着这些和案情无关的谈论,非常生气。
“是加斯特曼杀死了施密特吗?”钱茨突然打断作家的话,作家朝钱茨脸上吐去一层烟雾,说:“这要你自己来判断。那个警察什么时候被杀的?”钱茨顺口答道:“午夜之后。”
贝尔拉赫笑了笑对作家说:“我的下级由于过分的焦急,使我们无法再谈下去。但是,我的助手已经给我撞开一条如何破案的路,谢谢你,作家。”钱茨被探长的话气得满脸通红。
作家好心地劝告贝尔拉赫:要破案,很可能付出生命。探长安然地笑了笑说:“应该说是罪犯付出生命!”“但愿如此。”作家说完伸手同探长握别。钱茨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贝尔拉赫和助手回到汽车旁,钱茨坚持要去找加斯特曼。探长摇了摇头注视着他说:“路兹不愿意让我们访问加斯特曼。我也没办法,还是回警察局吧!”
“为什么?”钱茨生气地问。“许迪文是路兹的朋友,又是加斯特曼的律师,再说······再说加斯特曼不是凶手。”探长终于下决心把真象告诉了助手。“问题在于他可能安排谋杀。探长,我们不能放过他!”钱茨强调说。
贝尔拉赫不想再多说了,他安静地等候开车。钱茨不满地说:“我一直处在别人的阴影下生活,忽略我,轻视我,拿我当听差!”探长瞪了钱茨一眼:“你是处在施密特的阴影下生活。”
钱茨无可奈何,只好钻进汽车。贝尔拉赫把自己要到伯尔尼高地休假的消息告诉了钱茨。钱茨没有立刻表示什么,直至他们的汽车快到警察局,钱茨才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常态: “高山对人不一定总是好的,探长。”
一连几天到处奔波,贝尔拉赫感到有些疲劳。傍晚他来到他的好友、医生格尔家里。
“听说我最多再活一年,是吗?”贝尔拉赫平静地问。格尔听后一愣:“这是医生的秘密,你怎么知道的?”贝尔拉赫说,有人撬了医生的门,这个撬门人看了他的病历。
格尔给探长检查完身体,一阵汽车喇叭声传进屋来,贝尔拉赫透过宽敞的玻璃窗发现一辆“梅斯”牌小轿车在一家旅馆门前停下来,从汽车里走出钱茨和安娜。
“老朋友,你放心,没什么大病,只不过疲劳些。”格尔对贝尔拉赫说。贝尔拉赫踱到窗前,此刻,钱茨和安娜正朝旅馆走去。
老探长回到家,按医生的吩咐吃了药,在书房睡下了。深夜两点钟,他突然被惊醒。他听见走廊有脚步声,翻身而起,抓起手枪躲进卧室。
贝尔拉赫屏住呼吸,高度集中地注视走廊外,只见一双带棕色手套的手握住走廊里的壁灯,随即闪过一朵蓝色的火花,顿时一片漆黑。
过了一会儿,贝尔拉赫小心地摸到窗帘后,看到他的书房里亮起一束手电光。那只戴棕色皮手套的手在桌上摸索着。
贝尔拉赫举起手枪朝亮光处瞄准,就在他刚要勾动扳机时,手电筒熄灭了,探长只好徒然地把手枪垂下去,等待着时机···
走廊里的钟重重地敲了一下。这钟声吓坏了戴棕色皮手套的人,他抓起了老人那把心爱的金属蛇刀。
此时,贝尔拉赫几乎停止呼吸。“必须首先采取行动。”想到这里他举起手枪朝窗外连放数枪,然后迅速地趴在地板上。“嗖”的一声,那把金属蛇刀飞过老人的头顶,插入墙中。
贝尔拉赫趴在地上模糊地看见一个人影狼狈地逃走了。过了些时候,探长把一切都收拾好以后,才给钱茨打了个电话,让他来一次。
钱茨脸色灰白,头发纷乱,气喘吁吁地来到探长面前:“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要杀我!”探长回答。“您没有看清罪犯吗?”“没有。他很谨慎,象贼一样很快地溜走了。我只看到他戴着一付棕色皮手套。”
钱茨劝老人再睡一会儿,他来当警卫。贝尔拉赫拒绝了。钱茨只好慢慢向外走去,当他走到院中时突然又回过头轻轻地诅咒一声。
贝尔拉赫一夜未合眼,天刚蒙蒙亮,他叫了辆出租汽车准备到火车上吃早餐。谁知他刚登上汽车就见加斯特曼狞笑着坐在车里。
“你要我怎样?”贝尔拉赫明白自己落进了一个圈套。“告诉你,凡是和我打交道的人,都一一送了命。”加斯特曼威胁道。探长风趣地回答:“但是我还活着,并且一直和你打交道。
加斯特曼非常气恼:“难道你真的怀疑是我杀死了施密特?”“我连一秒钟也没有相信是你。你现在和政界上层人物,甚至外国人在一起,我这个小小的警官怎能提出你过去作恶犯罪的证据呢?
汽车在火车站前停住了。加斯特曼把探长推下车:“下 一一次我将杀死你!”探长转过身朗声大笑:“我选中的刽子手今天就要杀死你!请原谅,我是为伸张正义,不得不采取法律以外的手段。”
加斯特曼吓了一跳,吃惊地在汽车里面瞪着已经走进车站的贝尔拉赫。
教堂前,林荫小路上,脸色苍白的钱茨正和安娜漫步。他告诉安娜:“今天将捕获谋杀施密特的凶手。”“怎么,您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安娜惊讶地问。钱茨点了点头。
钱茨把安娜搂在怀中,小声而又亲昵地问:“要是我捕获了凶手,你能接受我,就象从前接受你已故的爱人那样吗?”安娜象冻僵了,颤抖地离开了钱茨的怀抱。
钱茨走向停放着他的汽车的车场。此时,只有一个愿望驱使着他,只有一种欲望控制了他,他不顾一切地钻进汽车朝加斯特曼的住处开去。
这时,带有G字房屋的大厅里堆着箱子和行李。加斯特曼和两个仆人都已做好出门准备。一阵皮靴声惊动了他们。加斯特曼一回头,略带惊异地看着钱茨平静而苍白的脸,他倒吸一口凉气:“老头子的妙计原来如此。”
一个仆人一看事情不妙,举起手枪朝钱茨打去。钱茨感到左肩一阵疼痛,忙闪到一边飞快地拔出手枪朝加斯特曼和两个仆人连放数枪······
接到钱茨的电话通知后,许迪文和路兹及时赶到现场。他们看见血淋淋的钱茨在三个死人中间。许迪文望着加斯特曼的尸首低声说:“我们在他周围安插了很多护卫,但是····路兹双手一摊,对他的同党伙伴表示没有办法。
贝尔拉赫也从休假地赶到现场。他从加斯特曼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本公文夹,然后又从一个死了的仆人手中取下手枪。他对路兹说:“加斯特曼害怕施密特揭发,就下了毒手,查验武器也证实这一点。”
“钱茨怎么样?”贝尔拉赫问。“他被送进医院,经过检查,并无危险。”路兹垂着头回答。“我必须奖励钱茨;但是我们为什么象驴一样还站在这里?施密特的案件已经结束了。”路兹对探长的话迷惑不解。
当天傍晚,钱茨在贝尔拉赫的再三邀请之下,来到探长家。“请坐,请坐!”老人朝他的客人喊道。钱茨木然地坐下来。“我们应该庆祝一下你的胜利。”老人说完,打开壁橱,取出几瓶好酒。
钱茨望着餐桌上的酒菜,迟疑地说:“你是有胃病的啊!”“今天不管了,我要庆祝我终于抓到了施密特的谋杀犯。”贝尔拉赫说着叉起一块牛排送入口中。
贝尔拉赫喝完第二杯酒,又吃起面饼,他贪婪地吃着,好象要吞掉整个世界上的食物。钱茨惊愕万分地瞧着这个病人的阴郁的表演。
钱茨有些发抖了。他明白自己已陷入一个可怕的圈套。“你骗人。”他喘息着说,“你没有生病!”贝尔拉赫没有回答,他笑了笑然后又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时,冷汗从钱茨的毛孔里沁出来。恐怖以越来越强有力的魔爪攫住了他。“您已经知道了?探长。”钱茨无力地问。“是的,你就是谋杀施密特的凶手。”“我一直在推测您知道这件事。”钱茨以几乎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叹息着说。
钱茨还要辩解,贝尔拉赫站起身,眼里闪出轻蔑的眼 光:“钱茨!你的行为早就给我提供了确凿的证据。你为救我,开枪打死加斯特曼的狗。那颗子弹证实了和杀害施密特的子弹出自同一武器。”
贝尔拉赫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你妒忌施密特的才能、职位和安娜。所以那天午夜你在峡谷公路静候施密特,他认出你,吃惊地刹住车,他打开右车门,你就杀了他。这些,你不是在那天晚上向我描述过了吗?”
钱茨显得十分狼狈。他诅丧地对探长说:“你戏弄了我。”探长点了点头,说:“我半辈子都在追踪加斯特曼,因为他是有罪的。后来我派施密特追踪他,而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所以我把我的目的变成了你的目的。”
探长说:“你犯罪以后想尽办法把杀人的罪名加在加斯特曼的头上。你非常清楚,只有施密特的公文夹能救你,但你不知加斯特曼把它抢走,所以你在那天晚上袭击了我。”
钱茨浑身冰冷。猛然间他把手伸进衣袋要摸手枪。探长冷静地说:“钱茨!算了吧,路兹知道你在我这里。”
贝尔拉赫已是酒足饭饱,他用手敲打着桌子对钱茨说:“你滚吧!我永远也不想再看见你,我判决一个加斯特曼已经够了。你滚吧!滚吧!”
钱茨垂下头,慢慢地走到贝尔拉赫面前喘息道:“现在你成了真正的法官,而我却是刽子手!”说完他转身急步消失在黑夜中。
贝尔拉赫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确实有些疲倦了。他整夜都坐在安乐椅中。天将破晓时,忽然有一个人冲进屋来。
这是路兹。他昏乱地说,钱茨在昨晚驾车跨过铁道时,和火车相撞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