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是明朝一位刚直不阿,廉洁奉公的清官。他在浙江严州府淳安县当知县时,不畏权势,体察民情,深受百姓爱戴。
一天,县里负责治安和防卫的陈典史,陪同负责招待来往官员食宿的冯驿丞来拜见海瑞,向他报告浙江总督胡大人的公子已经启程来淳安,请示海瑞如何招待他。
原来那胡公子依仗父亲的权势,无法无天。他经常带着家丁、打手,到处寻是生非,欺压百姓,许多百姓遭过他的毒打,有冤无处伸。
他还以打猎为名,不上荒山打野物,却到林子里打老百姓的鸡鸭,真是明火执杖的强盗,百姓怨声载道,恨死他了。
他闲着没事,便带着一帮人马游山玩水,还要地方官鱼肉招待。许多地方官怕得罪总督胡大人,只好殷勤相待,不敢怠慢。
海瑞早就知道胡公子的所作所为,既然他寻上门来,正好给点厉害他看看。等陈典史把话说完,就说:“既然胡公子要来,如何接待,我倒想听听冯驿丞的意见。”
冯驿丞恭恭敬敬地说:“按朝廷章程,胡公子没一官半职,我们可以不管,不过这样对胡大人不好交待,还是供应一下食宿为好!”
海瑞说:“好吧,房子有空,就让他住几天,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不要短少,如若他仗势胡作非为,非收拾他不可!”陈典史和冯驿丞担心地说:“大人,得罪了胡公子谁担当得起啊!”
海瑞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说:“无论出什么乱子,我是一县之主,当然是我来承担,这个,你们放心好了!
陈典史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回过头来说:“海大人,我看还是…………”海瑞猜到他的心思,爽朗笑道:“事情是难对付,到那时我会随机应变!”陈典史只好忧心忡忡地出了县衙门。
海瑞回过头来独自想道:“胡大人平时讲了许多做官要清正严明的大道理,可他的所作所为完全两样。如若他儿子来胡作非为,非治他不可,至多丢掉这小小七品官,何必担心!
这时,胡公子正在严州鬼混,他问知府:“人都说海瑞古怪,难说话,你看他怎样?”知府对胡公子早就愤恨在心,想让这花花公子到海瑞那里去吃点苦头。便说:“还好!还好!”
听了这话,胡公子回去寻思道:“这些官儿胆子太小,见识太少,我就不信他海瑞有三头六臂,我偏要到淳安去溜一溜,看他海瑞敢不恭维我胡某人!”
胡公子到了淳安,没有往县衙门里闯,一伙人在馆驿里住下来,看到驿丞和驿吏都很恭敬,浑身又飘飘然起来;家丁、豪奴也跟着吆五喝六起来。
他把箱子里最华丽的衣衫拿出来穿上,前护后拥,耀武扬威地在街上兜起风来。
开饭了,胡公子只见桌上尽是些瓜、豆、菜蔬,满以为大鱼大肉在后头哩!于是,便坐着不动筷子,等鱼肉上来。
17大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查问,菜已经齐全了。胡公子脸色铁青,桌子一拍,吼道这种东西是叫我吃的吗?”
驿丞因为事先请示过海瑞,胆子也大了,见到胡公子发怒,不慌不忙回答道:“回禀公子,这汤、菜、饭,样样都吃得的!
胡公子一听,火上加油,牙齿一咬,眼睛一瞪,指着冯驿丞的鼻子骂道:“简直是该死的混蛋!替我重拿好饭菜来!”
冯驿丞看到胡公子欺人太甚,便口气硬硬地说:“馆驿开饭,从来如此,哪能和总督府的厨房比!你家里的泔脚桶也够我们吃上半天半月呐!"说完,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胡公子一怒,那些家丁、豪奴也跟着磨拳擦掌,拿出动手打人的架势,把冯驿丞团团拦住。
胡公子大吵大嚷道:“快把那些菜端下去,另外摆几桌酒菜,算是赔礼道歉,否则,别怪我胡某人不讲情面!
冯驿丞真的把菜端走了。胡公子眼巴巴地等好酒好菜来,肚子饿得象唱大戏一样咕咕乱叫。等了半天还是不见酒菜来,便叫一个家丁去催。
一会儿,冯驿丞来了,说:“饭菜在那边房间里摆着,请公子去吃吧!”胡公子和家丁们听说另外摆了菜肴,滴着馋水,高高兴兴跑了过去。
进门一看,还是一桌瓜、豆、蔬菜,个个肺都气炸了。冯驿丞说:“这些菜比我们海大人平时吃的已经好多了!”
不提海瑞便罢,一提海瑞,胡公子更是满肚子生气,他指着冯驿丞的鼻子骂道:“你拿个芝麻大的七品官 来吓唬我胡某不成!告诉你,你敢得罪我,想找死么?
家丁、豪奴看见胡公子发火,一齐围了过来。胡公子打了个手势,两个家丁如狼似虎扑了过去,一左一右,把冯驿丞的膀子扭住了。
有个机灵的驿吏,看到这个情况,害怕起来。他乘四下没人注意,溜出了馆驿,慌慌忙忙向陈典史报信去了。
这时,胡公子一声令下,吩咐把冯驿丞捆绑起来,先打四十大棍。几个家丁立刻上去把冯驿丞捺在地上,举起棍子,狠狠打了下去。
打过之后,又叫把冯驿丞倒挂在天井里的大树上。陈典史得到驿吏报的信,立即去请示海瑞。
海瑞如此这般作了吩咐,陈典史随即带着捕快,飞快往馆驿赶去。
胡家的家丁正七手八脚把冯驿丞往树上吊,陈典史大吼一声:“住手!”众家丁一吓,慌忙停下手来。
胡公子上来责问陈典史,陈典史毫不买账地说:“有话到公堂上去说!”捕快立即将众家丁绑了起来。
胡公子本来还想反抗,看见来了这么多捕快,都带着刀枪棍棒,这才乖乖地缩着手,被扎扎实实绑了起来。
威风凛凛的胡公子,一下变成了罪犯,被押着朝县衙门走去。
海大人立即吩咐击鼓升堂。衙役们一声吆喝,绳捆索绑的胡公子及家丁、豪奴被一齐带到堂上。
胡公子犟头犟脑,不肯跪下,嘴上还不三不四显威风说:“我是浙闽总督胡大人的公子,你们不要有眼不识泰山。”
海瑞喝道:“胡大人三令五申,不准舖张浪费,要廉洁奉公······”不等海瑞讲完,胡公子抢话道:“既然你知道我家父是个大清官,就该立即为我松绑,摆酒设宴赔罪才是!
家丁、豪奴也跟着胡公子吵吵嚷嚷,要求松绑,海瑞惊堂木一拍,冷冷道:“休得放肆,你们别急,酒宴是有得你们吃的!”
堂上忽地静了下来,海瑞接着说道:“你既是胡大人的公子,怎么会不遵守你父亲的家教?带这么多随从?穿得这样华丽?还要吃鱼吃肉?又要打驿丞?分明是冒充的!”
胡公子一怔,马上叫人从自己身上掏出书信呈上说:“这是总督府的书信,你可以看看,怎么说我是冒充的胡公子?”
海瑞把书信一看,喝道:“我们胡大人不会写这样的信,朱红大印明明是你们私下偷盖的!”胡公子道:“是我家父写的!”海瑞道:“既然如此,为何现在才交出来?分明是假!
胡公子被问得瞠目结舌,吱吱唔唔:“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急得满头大汗,腿子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海瑞为了再杀杀他的威风,蓦地站了起来,又把惊堂木一敲,高声道:“你是何方游民,竟敢冒充官亲,招摇撞骗,败坏总督大人的名声,来呀!与我打他四十大板!
一声令下,本来那些就恨透胡公子的衙役,操起木板,手起板落,把那花花公子打得杀猪样的嚎叫。
陈典史看到海瑞把胡公子说成是冒充的游民,还打了四十大板,心惊胆颤地附到海瑞耳朵边上,轻声说:“大人!这胡公子是千真万确的,不是冒充的,这样处理,如何是好?”
海瑞头也不回,反而提高嗓门说:“陈典史不必多问,且看本县亲自发落就是!”陈典史马上退到一边,看着海瑞如何发落。
这时,豪奴当中有个胡公子的心腹,为了讨好胡公子,站出来说:“知县大人,这次胡公子出游,总督府写了信让公子交与你,决不是冒充,求大人明察!不要一错再错!
海瑞怒道:“这无赖游民也来败坏总督大人的名声,真是狗胆包天,也打四十大板!如若不服,加打四十!”衙役一拥而上,拖下堂就打,吓得胡公子和众家丁一个个再也不敢吭声。
海瑞朝着跪在堂下的胡公子说:“好在淳安县是偏辟小镇,不然,你们冒充胡公子的事传到总督大人耳朵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如今从实招供,尚可挽回!”胡公子只好连声说“是!”
海瑞审完胡公子,吩咐衙役将这伙游民关进牢狱,等待发落。胡公子及家丁、豪奴一个个被押了下去,投进了牢狱。
退下堂来,海瑞才向陈典史和冯驿丞说:“不问他个假冒官亲之罪,事情就不好办,八十板子也就不好打!你们说是不是?”陈典史和冯驿丞这才明白,海大人真是随机应变。
海瑞连夜把查办冒充胡公子的案情写了文书,并说:“这游民还带有总督府大印的书信,不是假造,就是私下偷盖,请求严州府彻底查清。胡大人清正严明,朝廷皆知,不能毁坏了他的名声。”
文书写好,派人星夜带着文书,押着人犯,解往严州府。
严州知府看到胡公子果然碰了海瑞的硬钉子,也暗自高兴。他又怕担风险,没有再过堂,又写了一份公文,洗清身子,差人把胡公子等人立即解往杭州。
绳捆索绑的胡公子及家丁、豪奴,一进总督府,立刻松了绑。
这事惊动了总督府,前厅后院,闹得天翻地复。胡公子的母亲,也赶忙出来。
胡公子一见母亲来到,失声痛哭,连声叫屈。总督夫人看见儿子狼狈不堪,又听说挨了四十大板,如今连走路也十分艰难,难过得一串串泪珠滚落下来。
她马上叫丫环端了人参汤给儿子喝。那知公子饿了好几顿,肠胃不受用,刚喝下去,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总督夫人叫人把胡大人请了过来,要求为儿子报仇,撤海瑞的职,把严州知府罚俸半年。总督大人听了,一句话也不回。
总督夫人急了,发起脾气来了:“你平时能说会道,今天嘴上贴封条罗!儿子被人家打得这个样子,你不心疼,难道不是你的儿子?”说完,就呼天嚎地,放声大哭。
胡宗宪看完公文,苦着脸劝她说:“要是别人,我自然把他办了。可偏偏碰着这个海瑞,事情就棘手了。”老婆泪水洒洒地说:“他海瑞有三头六臂,我就不信!一定要替儿子报仇!”
胡宗宪说:“海瑞廉洁奉公,朝廷无人不知。再说,他整我儿子用的手段也很巧妙。所以······”老婆连忙凑过来问:“你说,巧妙在那儿?”
胡宗宪说:“他说这是查办假冒官亲的游民,不但没罪,而且有功。你要办他,总得有个把柄!唉,我真不是他海瑞的对手!”他老婆听了,呆在一旁气得差点昏厥过去。
他又把儿子叫来,责怪道:“你自己无一官半职,淳安馆驿让你住下就算了,何必找这个麻烦!如真的追究起来,丢官的不是海瑞,而是你的老子!”
胡公子一听,求着要替他报仇!总督夫人一阵心酸,又对胡宗宪说:“你是钦差大臣,朝中有严太师做靠山,如今天儿子被一个七品小官弄成这副样子,将来怎么见人!
胡大人耐心劝夫人说:“这事就别声张了,免得让人家笑话!万一弄出什么把柄给别人抓住,就难以收场了!”老婆和公子一听,呆若木鸡,站在那儿嚎哭起来。
这事传出去之后,有人开玩笑问胡宗宪,是否真有海瑞打胡公子四十大板的事儿,胡大人既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只好含含糊糊地说:“这是海瑞爱护长官的名声啊!
消息传到淳安县,陈典史和冯驿丞都来告诉海瑞。海瑞听完,三人不禁同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