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朝嘉靖年间，河北某地有个公子叫秦少维，他和洪振飞公子非常要好。一天，洪振飞的妹妹洪若燕，在秦家宅旁林中空地上舞剑，秦少维受洪振飞之邀，特来观赏。
洪若燕舞了一会儿，戛然收剑，屏息含笑。秦少维十分夸赞她那娴熟的剑法和矫健的舞姿。洪振飞却说：“少维兄，快别夸她了，为了你谱写的这首《燕子词》，我家小妹昨夜苦练了一宿。
洪若燕十分喜爱这首《燕子词》，夸奖秦少维写得好。正在这时，秦母领着差役和家院来找秦少维，说：“维儿，当朝董国老特地差人看望你我母子来了。
原来，董国公奉旨去豫州放粮，路过此地，特请秦少维过驿馆面叙。秦少维觉得董国公是当朝元老，政务繁忙，不便打扰。秦母见他迟疑，忙说：“维儿，董国老早年和你父同朝侍君，乃是世交；你父亡后，难为他还没有忘记，我们理当拜见。
家院在一旁也说：“董国公一到驿馆，便打听你们母子；听说秦公子才学出众，聪慧过人，十分高兴，还说要拜读他的诗文！”秦母指着差役抱着的书箧说：“我已把他的诗文都放在书箧里拿来了。也好请董国老当面指教。
洪振飞也劝秦少维去拜见。洪若燕一下子从秦少维手中夺过《燕子词》，说：“这首词也拿给董国公去看看吧！”遂将《燕子词》放入书箧内。
秦少维来到驿馆厅堂，拜见董国公。寒暄后，董国公翻阅着他的诗文，兴奋地说：“贤侄，你的诗文，情理通达，见地精辟，实在是好文章啊！”秦少维谦恭地说：“小侄年少无知，还望老伯多加指教。
董国公非常喜爱秦少维的才华，便告诉他说，今年是大比之年，秋后要开科举士，让秦少维提前进京住在他家温习学业，准备应试。秦少维十分感激董国公的一片诚意，便应允回家禀过母亲后，择日进京。
正在这时，家院来禀报说，刑部尚书杜国斌来了。原来，杜国斌为母奔丧，特从京城回到家乡，听说董国公路过此地，特来拜见。董国公忙说： “有请！”
董国公将杜国斌迎进了厅堂，忙介绍说：“杜大人，这就是你的同乡，十年前亡故的礼部尚书秦大人的公子秦少维。杜国斌端详了一番，说：“秦大人之子真乃一表人才啊！”
董国公说：“少维立志图强，勤奋攻读，今年科考应试，定然金榜题名！”杜国斌听了惊讶地说：“状元？哎呀！董国公乃是科考主试官，你点中的状元，定然无疑了。”
“话不能这样说，”董国公指着桌上一迭诗稿，“少维有真才实学，我才敢夸这海口。你可知道，考场上只认文章不认人啊！”
杜国斌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纸《燕子词》看了之后说：“贤侄真乃抱负不凡，哦，我家小女玉卿，也酷爱诗词，改日务请贤侄过府指教。”秦少维忙推辞说：“不敢，不敢！”
董国公哈哈大笑，说：“杜大人，是不是有因文择婿之意呀？”杜国斌也笑着说：“那就请董国公作伐，结我两家秦晋之好。
董国公见秦少维急得不好开口，忙说：“嗯，此事不必操之过急，常言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杜大人，等少维今秋应试得中之后，再议亲事，岂不更好！”
杜国斌点头同意，临走时说：“少维贤侄，这首《燕子词》我要带回去，叫小女一饱眼福。”秦少维甚觉为难，董国公忙说：“这有何不可，就请杜府小姐指正吧！
杜国斌回到家中，征得女儿杜玉卿同意，立刻把秦少维请进府来。杜玉卿小姐藏在纱帘内偷偷相看，见秦少维才貌出众，心里十分高兴，但.···
秦少维走后，杜国斌问道：“玉卿女儿，你看了，心意如何？”杜玉卿答非所问地说：“爹爹，董国老说秦公子能考中状元，此话当真吗？”
杜国斌道：“天下举子，能得到董国老赏识的有几人？我亲自听他说秦公子今秋科考，定能高中状元。”杜玉卿琢磨了一阵，又问她爹刚才向秦少维提过婚事没有？
当杜国斌告诉女儿，日前在驿馆，董国公已有言在先，待秦少维中状元之后，再议亲事时，杜玉卿娇嗔地埋怨爹爹，到那时如有变故，岂不耽误了终身大事。
杜国斌觉得言之有理，决定要前往秦府提及婚事，并派人送聘礼，刻日订亲。可是，杜玉卿却又阻止说：“爹爹，想你我父女，乃紫阁名公、香阁艳质，怎能厚颜求人呢！”
“那该怎办好呢？”杜国斌踌躇不决。杜玉卿略加思索，心生一计，当她向杜国斌耳语之后，杜国斌点头称是，说：“好好好，你去花园等候，我把秦公子领来就是。
次日，杜玉卿来到回廊蜿蜒幽曲、亭榭错落有致的花园里。她在拐角的花径幽深处翘首企望，远远望见杜国斌陪着秦少维慢慢走来。
他俩走到杜玉卿跟前，杜国斌忙引见说：“少维贤侄，这是我家女儿玉卿。”杜玉卿躬身一揖：“秦公子，拜读你的《燕子词》，刚健有力，文采照人，真是令人爱不释手，今日当面领教，可谓三生有幸。
秦少维拱手说：“岂敢。里俗之声，还望指正。”杜国斌笑呵呵地说：“你俩一见如故，品诗论文，颇有雅兴。好好好，趁此大好春光，就在这里切磋琢磨一番，岂不甚好？
秦少维一见此情，便要告辞。杜国斌又说他两家是世交，不必客气，婉言留住了秦少维。然后对丫环翠香说：“翠香，好好侍候秦公子和你家小姐。”未等秦少维再开口，他便扬长而去。
他们相视沉默之后，杜玉卿便有意支走了翠香，她叫翠香去闺房取来她的诗稿和秦少维的《燕子词》。
翠香走后，秦少维正犹豫踯躅时，杜玉卿却笑容可掬，盛情相邀：“秦公子，看这满园春色，你可尽情观赏，玉卿我来奉陪。”说着，向花径走去。秦少维只好跟在身后。
杜玉卿温情地探问道：“不知公子是否喜欢这座花园？”秦少维说：“自幼长于草野，崇尚自然，我倒喜欢留连高山流水，更觉心旷神怡。”
杜玉卿听罢，指着旁边一座假山说：“公子既然喜欢景 色，你我何不登山了望，共享田园风味！”秦少维面有难色，又不便回绝，只好请小姐领先带路。
他俩正一前一后往假山上攀登，忽然，杜玉卿踩翻了一块石头，踉踉跄跄地跌撞过来，秦少维急抢上几步，将她扶住，忙问：“小姐，怎么啦？”
杜玉卿喘息着看了秦少维一眼，长吁一声：“哎，我· 头晕。”于是，全身瘫软，就势倒在了秦少维的怀中。恰这时，杜国斌来到假山下，已全看在眼里。
杜国斌不但没有发作，反而用慈祥的口吻说：“你俩真 不懂事，快快下来。”秦少维十分尴尬，想作解释，又难以开口，便要告辞离去。杜国斌忙喊来翠香，命她通知家人鞲马送秦少维回家。
这时，杜玉卿半嗔半羞地从翠香手中拿过一札诗稿递给秦少维，说：“秦公子，这是我给你裱糊好了的《燕子词》，里面还有我的一首小诗，聊表唱和之意，务请公子过目。
秦少维回家的第二天，秦母告诉他说：“昨天杜府已派 人来说亲，为娘我本想等你回来再定。可来人说你在杜府已与杜家小姐面订终身，而且说这门亲事还是董国老有意玉成，娘便收下了聘礼。”秦少维听了十分气恼。
秦母见儿子断难从命，便语重心长地说：“那杜国斌身为六部公卿，权柄在握，他找上门来攀亲，我也纳闷。可事到如今，倘若违拗，恐遭不测，我儿可要三思呀！”秦少维忙安慰母亲，说自己自会处置，不必担心。秦母只好长叹一声。
秦少维正坐在书房掩卷思索，洪若燕却悄悄来到案旁，伸手拿起《燕子词》，打开一看，里边夹有杜玉卿写的诗笺，上写着：“关关鸣雎鸠，唱和系鸾俦（俦 chóu 伴侣之意），附骥行千里，伴君到白头。
洪若燕看完诗笺，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响声惊动了秦少维，他一见洪若燕手中的诗笺，便一下子明白了，忙解释说：“哎呀，燕妹，这分明是杜家父女强加给我的圈套呀！你怎能相信呢？
洪若燕与秦少维，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却是东风绽得香蕊开，竟被蜂蝶所戏扰。洪若燕满面泪痕，捂着脸儿跑出了书房。
再说，杜玉卿正坐在闺房中，悠闲自得地弹琴，杜国斌来后，朗朗笑道：“恭喜我儿！喜从天降呀！”杜玉卿忙问：“爹爹，是秦家回聘了吗？”
“哎，秦家小儿，何值一提。”原来，宫廷内监黄公公奉旨选美，杜玉卿被选上西宫贵妃。杜国斌又眉飞色舞地说：“我儿册封西宫贵妃，岂不集天下荣华于一身啊！”
杜玉卿听完，也是双眉舒展，但她猛然想起与秦少维的瓜葛纠缠，不由沉吟起来，说：“可是······秦少维他······”杜 国斌冷冷一笑：“嗨，秦少维屑小之辈，还提他作甚。
杜玉卿忧虑重重地说：“可是，那秦少维与女儿花园一面，既赠诗词，又送聘礼，此事若张扬出去，皇上得知，女儿洗不清一身清白，不得恩宠，反要招来大祸！”杜国斌听了女儿的话，如梦初醒，觉得言之有理，但又没办法可想。
杜玉卿思虑着走到琴旁，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 当初！”她用力拨动琴弦，一根弦丝断开。她用阴冷地眼光望着断弦，恶狠狠地说：“对，只有这么办！”于是父女俩 窃窃私议起来。
次日，杜府家人刘二来到秦家，说：“我家老爷说，日 前送来聘礼，迟迟未见回音，特请公子过府当面说清，免得有伤两家和气。”秦少维本不同意这门亲事，将诗词和聘礼拿起就随同刘二前往。
秦少维来到杜府，杜国斌未及寒暄便说：“秦公子，前因董国老美意，欲结两家秦晋之好，聘礼过后，迟迟不见回音，想必不称尊意吧！”秦少维说：“我乃门衰祚薄，实在不敢从命。
杜国斌一听，正合心意，便说：“既然如此，也不便强求。不过，我有一子，正值年华，想聘公子在府中教上三年五载，你看如何？”秦少维说自己学业未成，怎敢教人子弟，况今秋要进京应试，遂婉言回绝。
杜国斌见他不允，遂厉声喝道：“慢！实言奉告吧！我女儿已选为贵妃，原本洁瑜无瑕，不想花园邂逅相逢，遭你狎侮。今若任你出外张扬，岂不玷污我女儿的清白！你若知趣，就该幽居杜府，闭门谢世！
原来，他想借教书为名，幽禁秦少维。秦少维负屈辩白，杜国斌拍案怒斥，秦少维冷笑一声：“你们父女窥窃西宫，似这等包藏祸心，狐媚惑主，真乃皇室不幸······”杜国斌气急败坏，骂道：“休得信口雌黄···
秦少维怒道：“我要面陈董国老，将你们父女阴私劣迹，上达圣上。”说完愤然欲走，只听杜国斌高喊一声：“来人！数名家丁手执刀戟闯进门来，将秦少维截住。
这时，杜玉卿从内室赶忙走出来，假惺惺地说：“秦公 子，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该审时度势，我来日入主西宫，定不忘提携公子一二呀！”秦少维轻蔑以对：“哼，叫我依附于你，岂不耻辱一生，遗臭后世！
杜玉卿受到轻蔑，颇感狼狈不堪，便恼羞成怒地命家丁把他押下去。秦少维却挣脱叫骂着：“你们无耻欺人，天理不依，国法难容！
秦少维被押走后，杜玉卿若有所虑地说：“爹爹，事已 如此，再不能善罢甘休。那秦母盼儿不归，定会节外生枝，如若被董国公所知，则后患无穷。您看······”杜国斌也是一不做，二不休，决定根除后患。
就在这天夜里，秦母见儿子深夜未归，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得长吁短叹。陪在秦母身旁的洪若燕，安慰说：“我大哥前去打听少维的消息，还不回来。伯母，夜深了，您还是先睡吧！
洪若燕服侍秦母刚刚安歇，自己也准备睡去，就在这时，有几个黑影，蒙着面纱，手执钢刀，绕着秦家宅院窥探着，随后鱼贯跳入院内，并分散向正房摸来。
洪若燕听外边好似有动静，便一手拿烛，一手执剑从正房出来，向四处察看。这时，那几个黑影立刻伏于阶下，静悄无声。
忽然一阵风扑灭了蜡烛。她仰望风高月黑的天空，见没有动静，又退进房内，关了房门。
秦母已经入睡，洪若燕斜倚着墙和衣而卧。忽然，房门外和窗下燃起了大火，洪若燕霍然惊醒，忙扶秦母起身，刚要夺门而出，透过火光，她见门外有几个人影手执钢刀，虎视眈眈把住了去路。
洪若燕强自镇静，凝思片刻，决断地说：“伯母，快上 楼！”她立刻搀扶着秦母，急速奔楼上而去。到了楼上，洪若燕叠箱垒柜，攀高打开天窗上去，然后又回手将秦母也拉上了屋顶。
靠院墙和屋檐之间，有一棵参天古槐。洪若燕临危不惧，将一条绳索套在树枝上，然后背起秦母嗖地一荡，悠落到院墙上。然后，洪若燕背着秦母，脚蹬墙面攀到墙外，直越田野，消逝在黑夜之中。
这时，杜府花园中的假山上站着杜家父女。杜玉卿翘首企望，凝神自语：“一切都葬入了火海！”杜国斌的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神色，他俩认为秦母肯定被烧死无疑了。
当东方鱼肚白时，洪若燕背着秦母来到了密林深处，正在一棵松树下休息，忽见一只山鸡扑腾腾地飞过来，后边似乎有人。洪若燕警觉地仗剑起立，以树挡身，向前张望。
当她看清来人时，兴奋地叫起来：“大哥！”洪振飞应 声快步走来，俯身跪向秦母：“伯母！少维进杜府之后，就被囚禁了。
秦母痛切泪涌，说：“天哪！他们为何要害我秦家呀？”洪振飞告诉秦母：“杜府家郎刘二，和我有一面之交。是他昨晚偷偷告诉我说，杜家女儿已选为贵妃，她怕少维揭其阴私，便下此毒手。
洪若燕愤愤不平地说：“难道就让他们如此横行霸道吗？”说罢，她要潜入杜府，杀死杜家父女。洪振飞叫她不要莽撞，说杜府戒备森严，若贸然从事，反而会害了少维。他让洪若燕陪侍秦母立即启程进京，求见董国公，申冤鸣屈。
洪若燕强忍住眼泪，大胆地说：“大哥，日前少维兄向小妹面提婚事，今在伯母面前订下了吧。我好以儿媳身份，陪侍老人家进京，望大哥应允。”洪振飞亲切而郑重地说：“小妹，大哥我-答应。
秦母深受感动，刚要开口，不想洪若燕庄重地说：“婆 母请受儿媳一拜！”说罢便要跪在秦母脚下。秦母声泪俱下：“孩子······”她一把将洪若燕搂在怀里。洪若燕搀扶着秦母，与哥哥挥泪告别。婆媳相依，在蒙蒙细雨中，消失在翠柳相掩的山路上·.....
再说，杜府杜玉卿和翠香来到花园假山下的地牢，想看看秦少维是死是活。跟随前来的刘二刚要拿钥匙开牢门，不想翠香从牢窗往里一看，忽然惊叫起来：“小姐！小姐！秦公子悬梁自尽了·.
杜玉卿一听，心中暗喜，立刻吩咐刘二，赶紧将尸体用锦缎裹好，背到花园外大柳树下，投入枯井里，并不许今后再提及此事。
杜玉卿和翠香走后，刘二立刻进了牢房，急忙解开绳索，将秦少维从梁上卸放下来。
秦少维并没有死。原来，他胸前有个挂钩挂住丝绳，因而丝绳并不曾勒住颈脖，这是刘二事前安排的计谋。秦少维感激地说：“刘二哥，多谢你定计搭救，请受我一拜！”刘二忙说：“秦公子，别谢了，洪振飞约好在外面等你，咱们快走吧！”
但，前门后院都有人把守，怎能逃出去呢！刘二只好用杜玉卿交给他的锦缎，把秦少维裹起来，假装背着“尸体”出了牢房，绕过假山，往花园后门而去。
他俩来到大柳树下，洪振飞忙从大树后面闪过来，帮助刘二解开了裹着的锦缎，拉起秦少维说：“走，咱们快走！
“我的母亲和若燕小妹呢？”秦少维关心地问起家里的情况，当他知道家里被烧、母亲与洪若燕进京后，不免长叹一声。“咱们快走吧！咱们也上京告状去！”洪振飞说完，拉着秦少维与刘二作别。
他俩晓行夜宿，来到了京城，找到了董国公的府上。董府家院见了，说：“哎呀，秦公子，我家董国公日夜盼你来，快快进府吧！”于是，秦少维和洪振飞随家院走进了府门。
他们穿过前庭，来到了花廊，忽听厅堂内有笑语声。秦少维忙问：“啊，院公，董国公在会客吗？”家院说：“是 刑部尚书杜大人回京后，今特来拜会董国公的。
秦少维心里一震，若有所思地忙说：“院公，我们在外边稍等，暂且不必禀报。”于是，他和洪振飞交换一下眼色，两人便静悄悄地靠近厅堂的月亮门外窥听着。
在厅堂内，杜国斌将女儿被选进宫的事告诉了董国公，并说秦家不幸，惨遭天火，灰飞烟灭，荡然无存，就连少维母子也遭难死去了。董国公听了十分惊讶。
这时，家院进来递给董国公一纸手书，董国公看了暗自惊讶，但立刻恢复常态，对杜国斌说：“杜大人，你且稍坐，我去去就来。
董国公随家院走出厅堂，来到月亮门边，秦少维一见立刻跪下，董国公忙扶起问道：“贤侄，你为何落到这步田地？刚才杜大人······”秦少维忙说：“正是杜国斌残害小侄一家！我是死里逃生来投董老伯。
秦少维和洪振飞把杜国斌残害他母子的经过讲述之后，董国公甚为愤慨，忙问：“令堂老夫人呢？”洪振飞从旁答道：“我家小妹陪同老夫人先程赴京，我和少维沿路打听，有人说见过一老一少卖唱往京地而来，但不知现今流落何处？
“要尽快打听下落。”董国公对秦少维说，“贤侄，这里不是讲话之地，你随家院去后堂见过伯母，先住下来，回头再叙。
家院领着秦少维和洪振飞刚退出月亮门，杜国斌便从厅堂里走了出来，问道：“国公，刚才那人是谁呀？”董国公忙迎上前，故意说谎：“哎，考期临近，来人络绎不绝，真是难于应酬呀！
“董国老公务繁忙，我要告辞了！”杜国斌说着要走。董国公忙说：“失敬！失敬！杜大人将来若为皇亲国丈，老夫理当过府拜谒。”把杜国斌送出了大门外。
杜国斌在回府途中，忽然听到《燕子词》的歌声，他惊异失色地想到：这不是秦少维的《燕子词》吗？他掀开轿帘，只见街道尽头有许多人围场作唱，他向家丁耳语一阵，命他如此这般。
这歌场内唱《燕子词》的正是洪若燕，她陪秦母来到京城，一边卖唱一边寻找董府。她正挥剑且歌且舞《燕子词》，杜府家丁忙挤进场内，把秦母叫出场外来。
秦母来到轿旁一看是杜国斌，转身要回歌场杜国斌忙命家丁将秦母塞进轿内，劫持而去。一帮兵勇奉杜国斌之命，则直奔歌场去捉拿洪若燕。
歌场上，洪若燕舞罢收场，众人报以喝彩。当她发现秦母不见，正急声高呼时，杜府兵勇冲进歌场就要捉拿她。
洪若燕听说杜府的人来抓她，气愤已极，忙抽出宝剑，直冲兵丁厮杀起来。她力战群凶，越杀越勇，众兵丁且战且退。
洪若燕见众兵勇纷纷逃散，正要追赶，忽然有人跳过来拦住她，叫道：“小妹，且慢！”原来是洪振飞和秦少维喘吁吁地赶来。洪若燕一见秦少维，一头扑进怀里，失声痛哭。
他们来到董府，向董国公述说前后经过及秦母被捉后，洪若燕又说：“董老伯，杜国斌如此，正是图谋西宫，凌驾朝廷，对此绝不能置若罔闻。侄媳愿冒杀身之险，求老伯引见皇上，我告他一状。
董国公沉吟了一会儿，说：“告御状，谈何容易。这样吧！明日就是开科会试之日，还是等少维应试，考中状元，跃为天子门生之后，我保你告准御状，报仇雪恨！
秦少维应试科考，果然得中新科状元。嘉靖听董国公说，新科状元秦少维，不仅擅长诗词歌赋，还通晓音律，便从案头抽出《燕子词》递与董国公，让秦少维制成乐曲，排为歌舞，以备册封皇妃时庆典之用。
董国公接看之后，讶然吃惊，这不就是秦少维的《燕子词》吗？他暗自盘算，故意问道：“陛下，这首《燕子词》从何而来？”嘉靖一笑说：“此是新选皇妃杜玉卿所作，国公，你以为如何？
董国公忙说：“恕老臣直言。”遂把《燕子词》的来历和秦少维一家险遭杀害之事禀奏了一番，并从袖内取出已写好的状词，说：“这是秦少维托老臣呈上的一纸御状，请陛下过目便知。
嘉靖看了御状，愠然正色道：“国公，此状若立下御案，如查审不实，岂不伤了皇亲国戚？”董国公思索少顷，说：“暂不立案也罢，老臣倒有一权宜之策。”嘉靖让他快快讲来。
董国公说：“据内廷选订，中秋佳节是册封贵妃庆典之日，文武百官都来朝贺，老臣巧为安排，让新科状元当庭对质；陛下察颜观色，就能断出案情十之八九，陛下以为如何？”嘉靖同意，并命他主持庆典。
到了中秋佳节这天，皇宫内张灯结彩。嘉靖就座龙位，百官齐集高台。在董国公主持下，内侍高声传报：“皇妃驾到！”一时鼓乐齐鸣。只见杜国斌陪着凤冠霞帔的杜玉卿姗姗而来。
杜国斌父女兴致勃勃地走上高台，参见嘉靖皇上后，坐在嘉靖旁边显要的位置上。
董国公高声宣召： “歌舞上场！”顿时，乐声大作。洪若燕新装素裹，步态轻盈地率一群歌女走上歌台，翩翩起舞，同唱《燕子词》。杜国斌父女心绪不宁，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怅惘。
歌舞一完，董国公便问杜玉卿：“皇妃，这《燕子词》的乐曲，可合尊意？”杜玉卿强颜说好。董国公立刻对嘉靖说：“万岁，此曲乃新科状元所作，何不宣他上殿，也好领受皇妃嘉奖啊！
嘉靖立刻说：“宣新科状元上殿！”侍卫依次传呼，怡神殿前的群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见秦少维官袍翅帽，红帔宫花，朝御前走来。
杜玉卿一见秦少维，大惊失色，她满以为他早已死去了，现突然出现，使她丢魂落魄，力不能支，惨叫一声，昏厥在地。这一来，嘉靖全明白了。
秦少维趋前跪见嘉靖。嘉靖让他平身落座，秦少维却说：“臣有本参奏！“爱卿不必再奏了，你家冤情，我已尽知。”嘉靖说完，命董国公接管刑部，审理此案。
杜国斌还想挣扎，高声呼叫：“万岁，为臣有本要奏。嘉靖不屑一理地立刻命卫士将杜国斌父女收监待审。
烟消云散，真相大白，洪若燕高兴地从舞女中挤出来奔 上高台，秦少维立刻迎上前去。他俩并肩相依，仰望长空，满天飞燕在绕空飞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