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遵照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发布的《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百万雄狮强渡长江,一举攻克南京,进而包围了我国最大的城市—上海。
经过外围的激战,解放大上海的炮声渐渐地稀疏下来,它向人们宣告,战斗已近尾声。几支解放军先头部队在地下党的引导下,已经陆续插入市区。
南京路,这个昔日灯红酒绿的大上海的缩影,今天却街垒遍布,夜雾蒙蒙,失去了它往常喧嚣繁华的景象。就连那一盏盏街灯,也显得黯淡无光。
在静静的街头工事旁,中学生童阿男正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同学林媛媛。他们约好了跟学生会的队伍一起去欢迎解放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媛媛还没有赶来。
不一会儿,林媛媛跑来了。童阿男问她怎么这样迟才来,林媛媛说:“哎唷,真把我急死了!我妈把我关在房里,不准我出门,亏了胖妈帮我逃了出来。”童阿男说:“好吧,快走,周老伯已经带领同学们先走了!”
突然,几下清脆的枪声震空而来,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林媛媛连忙躲到童阿男身后,说:“有人来了,会不会是我妈叫表哥追来了?”“不像。”童阿男定睛看了看说,“几个人好像还都拿着枪。”
过来的是几个国民党军人,他们迅速地窜到一座大楼门口。不一会儿,门里出来了一个叫做老七的舞厅老板,他对领头的人说:“马处长,您可来啦!“嘘—”姓马的抢着说道,“从现在起,我的代号—K。
“K先生,”老七随口改了称呼,“请吧,小舢板已经准备好,马上送你们出黄浦江。”“不!”老K回答说,“现在计划变了,顾问先生要我们蹲下来。”“怎么?蹲下来?”老七不解地问。
“对,蹲下来!”老K向马路两边瞅了瞅,恶狠狠地说下去,“让共产党红的进来,不出三个月,我们叫他们趴在南京路上,发霉、变黑、烂掉!”说完,一挥手,叫喽啰们全都进了大楼。
街头又恢复了寂静。童阿男眼看这批家伙神色慌张、鬼鬼祟祟,便叫林媛媛赶快去联络解放军,自己留下来继续监视。“你一个人······”林媛媛不放心地问。童阿男果断地说:“你快去吧!我会对付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大楼的门又开了,第一个探头走出来的是老七,跟着他出来的是几个解放军打扮的人,童阿男不禁一愣:怎么?大楼里有解放军?仔细一瞧,嘿!原来是刚才进去的几个家伙改了装。
老七带着他们大模大样地离开了大楼。童阿男心想:千万不能让这帮家伙溜走,得把他们缠住!他追上前去,大声喊道:“喂—解放军,等一等!
老K一伙不得不勉强停下来。童阿男跑到他们跟前说:“哎呀,解放军,辛苦了,我是来欢迎你们的。”老K阴险地盯着童阿男问: “你是?…………”童阿男从容地答道: “我是学生纠察队的。”
“请到我们办事处去休息一会吧!”童阿男拦住了他们。老七急忙抢先说:“解放军还有事,不休息了。”说完,又带着他们要走。童阿男灵机一动,说:“喂!那边有地雷!
他们立即改走横马路。“那边也有地雷!”童阿男又喊了一声。狡猾的老K觉察到童阿男的用心,假意叫他带路。童阿南刚转身领他们朝林媛媛去的方向走,猛不防被一顿拳脚,打得不省人事。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老K急忙指使喽啰们把童阿男塞到垃圾箱里去,他催促着说:“快,搞干净。不然,我们的计划就要前功尽弃!
“童阿男!童阿男!”林媛媛领着三排长陈喜和几个解放军战士先行赶来了。他们边走边寻找童阿南,可是没有回音。在林媛媛的指点下,陈喜带了八班长赵大大和战士们立即冲向大楼进行搜查。
在大楼里搜了好一会,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当陈喜他们回到大门口,指导员路华和连长鲁大成等人在地下党员周德贵老伯的带领下,也都赶来了。
鲁大成问陈喜:“逮着了没有?”陈喜答道:“溜了!”火爆性子的鲁大成一听,吼道:“这帮土匪,在南京路上和我们打起游击来了。”他一挥拳说,“指导员,周老伯,看我抓活的!
连长带着几个战士刚走,通信员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报告!紧急命令。”指导员路华一把接过命令,随即对通信员道:“快,快到前面去,请连长回来!
上级指示,要连队立即在南京路设岗巡逻,防止敌人流窜,保卫胜利果实。路华阅完命令,见鲁大成已匆匆赶来。鲁大成两脚尚未站定,便问有什么事。
路华道:“有新任务!”鲁大成兴奋地说:“好哇!上海解放,我正愁没仗打。去舟山,还是台湾?”路华说,任务就在南京路。“怎么?叫我们站马路?”鲁大成似乎有点不相信。
听了指导员和连长的对话,周德贵与林媛媛连忙表示热烈欢迎。周德贵上前紧紧握住鲁大成的手说:“好极了,南京路需要你们啊!”鲁大成笑着说:“周老伯!我们野战军打仗在行,站马路,这可还是头一回哩!
陈喜却在一旁轻松地说:“好嘛!上海从我们手里解放,当然要由我们来站几天,看看大上海到底是个什么玩艺儿!”鲁大成转过头来,大声说道:“你少啰唆,这是叫你来看玩艺儿的?!
几个战士抬着一副担架前来报告:在前面小弄里,发现一个受伤的青年学生。周德贵和林媛媛一看,不觉惊叫起来:“啊!童阿男。”周德贵上前连声喊着:“阿男,阿男!
童阿男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周老伯,他断断续续地说:“周老伯!······那个特务······马处长······把我打伤了······他现在的代号······”还未说完,又昏迷了。路华对赵大大说:“八班长,快,马上送医院!”
把童阿男送走后,周德贵对路华和鲁大成说:“指导员,连长,那个马处长,就是当年在南京路上镇压工人罢工,杀害阿男父亲的凶手。现在,他又在南京路上潜伏下来了!
路华沉思了一会,说道:“看来,在南京路上站岗还不简单哩!同志们,胜利了,可是一场新的任务,又摆到了我们面前!我们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啊!
不久,童阿男恢复了健康,并且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分派在赵大大的班里。这天,他们班由排长陈喜带领,在全市各界人民欢庆解放游园大会的会场附近值勤。
敌人并不甘心在战场上的失败,他们千方百计地企图进行破坏。傍晚,老七带着小流氓非非,来到游园会对面的停车处,想找机会混进游园会。
老七混在游园会门口的人群中,突然与执勤的童阿男打了个照面。童阿男觉得此人好面熟,两眼紧紧盯住他,老七做贼心虚,慌忙改变主意,转身想溜。
老七退回到非非跟前说:“他妈的,碰到了上次那个学生会的小子。没想到他现在变成了解放军。”老七还没说完,见童阿男已经跟了过来,忙叫非非过去挡一挡,自己去找老K商量办法。
非非嘻皮笑脸地上前缠住童阿男,又是敬礼,又是敬烟。童阿男一心要抓老七,一把将他推开,可是非非仍然纠缠不休,童阿男火了:“好,你们是穿连裆裤的,走,跟我跑一趟!
非非假装糊涂,说:“你说的是哪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童阿男说:“不要装佯!老实一点。”非非贼眼一转,指着远处说:“喏,那边—”童阿男刚一回头,非非拔脚逃进了一家跳舞厅。
班长赵大大赶了过来,喊道:“童阿男!你怎么跑到马路这边来了?快回游园会门口去!”童阿男急于要抓住非非,答道:“班长,等一等,我到跳舞厅里把那个阿飞抓来。”
“什么,跳舞厅?阿飞?”赵大大见童阿男只顾去追赶阿飞,气得直嚷:“回来!你这个浪荡兵!”一个美国记者见赵大大面带怒色在大声喊叫,镁光灯一闪,随手拍了一张照片。
接着,美国记者的镁光灯又是一闪,还操着中国话说了声:“谢谢!便扬长而去。赵大大高声喊道:“喂,站住,站住!”可是他连头也不回。
童阿男没有抓到非非,又回到班长身边,赵大大忙说:“快,把那个外国记者捉住!他对准我拍照。”童阿男听到班长交下任务,精神抖擞,一边猛追,一边喊着:“哈罗!站住!
美国记者被叫住了。赵大大问他为何拍摄军事岗哨,要他把照相机交出来。美国记者傲慢地说:“什么?军事岗哨?游园会?这完全是政治宣传,完全是洗脑筋…………”
美国记者煞有介事地叫嚷:“你们要我的照相机,这是违背国际公法的。我要控告!向联合国控告!”“住口!”赵大大严词斥责,“公法?难道这里还是你们冒险家的乐园吗?走,上军管会。
美国记者赖着不动,童阿男来火了:“快走,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怎么?”美国记者狡辩道,“你们要用武力?你们的约法八章到哪儿去了?”赵大大喝道:“老实点,别耍花招了!
一个大腹便便的资本家嗡声嗡气地在一旁说:“我看算了,不要把事情闹僵!”他见好多群众冷眼看着自己,又说,“我是替大家担心,再闹下去,上海滩真要坍了!
“什么?上海滩要坍?”突然,周德贵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看样子,这位是大老板吧?我们都是中国人,为啥臂膀要朝外弯?今朝我们解放了,快把胸脯挺起来,把奴隶腔收起来!
周德贵的话,大大振奋了在场的群众,一位工人高声说:“对,拿出我们中国人的派头来,只要大家团结牢,上海滩绝对不会坍!”周围的群众异口同声地响应道:“对!对!!······”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童阿男带头唱起了革命歌曲,广大群众同声高唱,美国记者四面楚歌,狼狈不堪。他只得交出照相机,对赵大大说:“请你们维持秩序!其实,我们之间完全可以和平解决。
这时周德贵过来提醒童阿男说:“阿男,敌人一心一意想破坏我们的游园会,我们一定要当心,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童阿男点点头,正要回哨位,忽觉背后有人拍了他一记,回头一看,竟是林媛媛。自从童阿男伤愈出院之后,两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林媛媛装作生气的样子,责问童阿男为啥参了军也不给她通个信。童阿男故意打趣说: “我想,你现在是游园会的大演员了,名字也登报了,还会认识我这个当小兵的吗?”
两人谈了一会,林媛媛邀童阿男一起去看演出。童阿男说,不行,还没下岗。林媛媛说,请个假嘛。正当童阿男犹豫着是否请假,只见林媛媛的表哥罗克文找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喊:“媛媛,媛媛!
罗克文要林媛媛马上回家,说姑妈正等着她。林媛媛讨厌妈妈和表哥处处阻碍着自己的进步,不高兴地说:“表哥,你先回去,等我演完了节目就回来。
罗克文固执地说:“媛媛,我反对你参加这种演出,这不是音乐,这完全是政治宣传,是政治利用,是······是一种胡闹。”童阿男见他胡言乱语,激动地说:“罗克文!你不要做美国人的应声虫!
罗克文转过头来,认出了童阿男,说:“什么?你······我不想辩论!媛媛,你醒醒吧,不要做他们的牺牲品······”童阿男见他执迷不悟,大声说:“罗克文!不准你拆台。你小心上敌人的当!”
争论了一番,罗克文没有说服表妹,只得气呼呼地回去告诉姑妈去了。林媛媛见表哥走了,心中又有些不安,忙问童阿男:“······你看怎么办?”童阿男鼓励道:“挺起胸膛,照常参加演出!
林媛媛要童阿男送送她,童阿男说了声:“好吧!”但转而又想起还没请过假,这时正好陈喜过来了,童阿男立正说:“报告排长,有位同学约我······”林媛媛抢着道:“排长,我想····
陈喜见他们吞吞吐吐,连忙说:“什么事,尽管说吧!”林媛媛这才接着说: “我想请阿男陪我去吃点晚饭,然后送我去游园会演出。排长,你同意吗? ”陈喜觉得有些为难,但他见林媛媛满怀希望,便同意了。林媛媛高兴得跳了起来:“谢谢排长,你真好!”
陈喜给童阿男把帽子戴戴正,又给他拉了拉衣服,低声说:“你是个解放军了,大方些,别叫上海人笑话!要钱用吗?”林媛媛在一旁抢着回答:“不需要·
林媛媛和童阿男走后,陈喜见一个身挎腰鼓的女学生快步迎来,热情地对他说:“陈排长,您好!”陈喜一时想不起她是谁,但又不好意思拒绝她的招呼,只得含糊地说:“你是?—”
这女学生叫曲曼丽,是罗克文的同学。她主动地向陈喜做自我介绍:“怎么,不认识了?我是“中华”的。庆祝“七一'大游行,我们在一起搞过宣传的······忘了?”陈喜顿时想起来了:“噢,记得记得,可惜把名字忘了。”
善于交际的曲曼丽问陈喜有没有小本子。陈喜说有,并随手掏了出来,记下了曲曼丽的名字。曲曼丽又说:“今晚游园会,我们和解放军联欢,陈排长,你再来讲个战斗故事吧,这对同学们教育可大呢!
经过曲曼丽的盛情邀请,陈喜答应晚上下岗后一定去参加联欢。曲曼丽满意地笑了笑说:“好,我在门口等你,一会儿见!”她一扬手走了。陈喜也下意识地跟着扬了扬手说:“再见!”
这时,赵大大急匆匆地跑来,大声说:“排长!看见阿男没有?”陈喜望了望赵大大,一开口就批评他讲话做事总是那么粗声大气,给上海人看着多不好。接着问他找童阿男干什么。
赵大大说,刚才从军管会回来的路上,碰见了童阿男的姐姐阿香,她要阿男下岗后回家一趟,好像有什么急事。陈喜听后,淡淡地说:“他陪女同学吃饭去了。”“什么?这还了得!”赵大大一听,又嚷了起来。
“不要大惊小怪,是我批准的。”陈喜又把赵大大批评了一通,“你呀,脑子里少根弦,领导上海兵就得放灵活点,大炮筒子不能解决问题。”赵大大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就是不服。
两人正说着,连长和指导员前来查哨了。鲁大成问陈喜:“三排长,你们这里有什么情况?”“情况?”陈喜微微一笑道,“没啥,一切都很正常。
听陈喜说一切正常,鲁大成嘿嘿一笑:“照你看,南京路太平无事啰?”“就是,”陈喜不加思索地说,“连风都有点香哩!”鲁大成见陈喜这么回答,大为惊讶:“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陈喜嘟哝着,带了赵大大走了。鲁大成愤愤地说:“不像话!”路华若有所思地说:“是啊!南京路上的老K固然可恨,但是,更可恼的倒是这股熏人的!‘香风’!我们正面临着一场严峻的战斗啊!”
下岗之后,战士们都回到了连队。陈喜刚进大门,炊事班长洪满堂兴冲冲地迎上来说:“喜子,你瞧,谁来了?”陈喜一时摸不到头脑,反问道:“谁?谁来啦?
陈喜定睛一瞧,见是爱人春妮来了,又高兴又奇怪。奇怪的是,不知她怎么会来到了上海。急忙上前说:“你,你来啦,来干什么?”洪满堂嚷道:“废话,来干什么还用你问?来相你的!
陈喜见洪满堂大声咋呼,便说:“老班长,别嚷嚷好吧。”洪满堂却不由他,继续高声说:“唔,倒还怪严肃的!人家是支前模范,上海解放有她一份功劳!扁担还没放下就来看你,这是多大的情分!”
陈喜愣愣地站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洪满堂催促道:“快!还不带春妮进去歇着。吃过晚饭,陪你媳妇去逛逛大上海。”陈喜说:“今晚半夜我还要带班。”“我准你假。”洪满堂说,“带班的事,我跟连长说去。
因为事先答应了曲曼丽的邀请,晚上要去参加联欢会,陈喜吃过晚饭,先回到房里。他看看脚上那双穿旧了的老布袜子太乡土气了,便换了一双新买的花袜子,顺手将脱下的旧布袜子扔进了墙角的废物篓。
春妮也来到了房里,她问陈喜,是不是一定要去联欢。陈喜说:“要去,这也是任务。”“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也去?我一个解放军,身边带个妇女,拖拖拉拉的,像话吗?”
春妮觉得陈喜讲得也有道理,便没有再多讲。她见陈喜的袖口有点脱线,连忙拿起床头的针线包,说道:“看,我不在跟前,就不知道照看自己。来,缝两针。
陈喜一面看春妮缝袖口,一面说:“春妮,你出来支前一直没有回过家吧?想不想妈妈?”春妮嗯了一声:“怎么不想?”陈喜又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春妮说:“反正一切都听你的。”
“情况你都看见了,”陈喜接着说,“紧张得很,恐怕我没时间陪你玩······我看你明后天就走吧,好不好?”陈喜见春妮没有作声,又说,“部队刚进城,我怕别人有意见。等安定下来,我就回家看你。”
这时,游园会的乐声从远处传来,陈喜急着要走,将春妮手中还连着他袖口的线拽断,将针线包一扔,挥了挥手说:“来不及了,我去去就来,回头见!
陈喜从里房匆匆走出来,赵大大突然从床上跃起,说:“排长,我有话想和你拉拉。”陈喜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有话改天再拉吧,我现在要到游园会去。
赵大大心急火燎地说:“不成,我憋不住了,我对你有意见!”陈喜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说: “你呀,部队到了南京路,就数你意见多,什么事都不顺眼,这还行吗?”说完,便自顾走了。
没料到排长竟是这样的态度,可把赵大大气得不轻。大街上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光,和那跳舞厅里传出的靡靡之音,更增添了他的烦恼,他猛地拉过被子,蒙头睡在床上。路华从走廊里经过,以为他病了,便走了进来。
赵大大霍地坐起,气呼呼地说:“指导员,让我到前方去吧,到有仗打的地方去。南京路我不想待!”路华感到很奇怪,忙问:“怎么?出什么事了?”“我看不惯!我有气!”赵大大一口气把刚才的事都说了。
路华说:“大大,你看不惯南京路上的奇形怪状,这很对。可是党把我们派来,就需要我们依靠上海工人阶级,彻底改造南京路!要说上前线,这里也是前线,而且任务丝毫也不会轻松。
路华继续说:“你过去在战场上,向来是挺胸前进的,如今来到南京路,反倒垂头丧气了?”指导员的话,句句都烙在赵大大的心上。两人谈了一会,路华要赵大大到文娱室去活动活动,自己再去看看春妮。
路华跨进里房,见春妮正在写信,看她的神色不大愉快,便问:“怎么?春妮······两口子吵嘴了?”春妮抬起头望了望指导员,心情沉重地说:“没啥······指导员,我只是希望他别辜负了党的培养。”
路华想起陈喜进城以后的一些变化,心里很不安。他思索了一会,说:“春妮,你也是个党员。我老实告诉你,在陈喜的思想深处,隐藏着虚荣、爱面子的毛病,但不知来得这么凶,露得这么快·····
路华与春妮谈了一会,通信员跑来找他,说是连长请他去。路华叫春妮在房里歇着,等一会儿再来看她,走到房门口,他把陈喜丢在废物篓里的那双旧布袜子拣了起来。
连长正为三排的事在后屋恼火着,老班长洪满堂坐在他对面,只顾低着头滋拉滋拉地抽烟,一声不吭地听着鲁大成在数说。路华跨进门,他们还没发觉。
鲁大成一回头,发觉指导员来了,呼地一下转过身来说:“老路,这三排还像个什么样子!陈喜一个人出去参加什么联欢,还批准了童阿男跟个女学生去吃馆子,到现在也没回来。这…………这都成了什么兵啦?”
指导员了解连长的脾气,等他把嘴边的话都讲完后,才把手中的老布袜子递给他说:“瞧,陈喜把这也甩了!”鲁大成一把接过,又冒了火:“好哇!香风吹进骨髓里了!”说完,他急着要去把陈喜找回来。
路华叫鲁大成别走,趁三个人都在,马上开个支委会。鲁大成主张开个支部大会,把陈喜好好整一顿。路华说,单靠整一顿不能解决问题;对于陈喜,还是要认真地从思想上帮助他。
这时,春妮忽然闯了进来,她把一封信和一个被陈喜扔下的针线包交给了指导员,心情沉重地说:“指导员,都怪我不好,给你们领导上添麻烦。
春妮又说:“我看清楚了,这里工作很重要,像在前线打仗一样,我这次回去,一定高高兴兴地工作,一定像过去一样来支援你们打胜仗。”“怎么?”路华急忙问道,“春妮······你要走?”
春妮转身回里房去了。洪满堂心里不是滋味,说:“就让她这样走了?他们用小米把我们养大,把我们送过长江,送到南京路,就让她含着眼泪回去了?乡亲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还是洪满堂开了腔:“干吗都不吭气?要不,向上级打个报告,要求把我们这伙人撤下来吧······”“什么什么?!撤退?你开什么玩笑!”鲁大成听他说要撤,立刻激奋起来。
鲁大成像开连珠炮似的说:“你说,我们什么仗没打过?什么炮弹没挨过?既然来了,钉子就钉在这个阵地上了!有党和上级领导,打不退这股资产阶级香风,我就不姓鲁!
听了鲁大成充满着信心的话语,洪满堂的心情放宽了,随口道:“对啦,这我就放心啦!”路华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心中思考着下一步的工作如何展开。
接着,鲁大成提出,像童阿男这样的上海兵,留在部队有危险,干脆遣散回家。洪满堂不同意这个说法,认为上海兵多数是好的,他们给部队增添了新鲜血液,个别有缺点是难免的,要紧的还是加强教育。
洪满堂主张先把陈喜找回来好好整一顿。路华听到这儿,发言说:“遣散回家,整一顿,我都不同意。这一仗要比推翻三座大山难打得多。”“难打得多?”鲁大成反问了一句。
“是啊!”路华说,“同志们,现在的矛盾性质变了。毛主席说,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现在这第二步,要比打鬼子、消灭国民党反动派的路更长,更艰巨,更复杂。
“毛主席指出,中国革命在全国胜利,并且解决了土地问题以后,国内的基本矛盾就是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除了敌人还会捣乱以外,有许多从未遇见过的问题、人和事,需要我们去接触,去认识,去解决。
路华继续说:“我看,打思想仗,不能简单化。好在问题刚刚露头,防微杜渐还来得及。”鲁大成听指导员这么讲,便问:“那你说怎么办?
“咱们按毛主席的教导办,”路华道,“从阶级教育着手,来个敌前练兵,怎么样?”鲁大成想了想说:“好!就先教育教育。”洪满堂也表示同意。接着三人分了分工。
鲁大成从房里出来,也巧,在院子里碰上了刚回来的童阿男。他耐着性子说道:“童阿男!你不错呀!回来了,好!进屋吧,老班长把饭给你留在伙房里。
童阿男解释着:“一位同学叫我陪她去吃晚饭,还一定要我送她进游园会,我又不好推辞!”鲁大成见他还辩解,不觉又有些火了,扯高嗓门道:“不好推辞你就不推辞了?······”
鲁大成刚说了一句,意识到火气太大,只好又忍住性子压低语调说:“你现在穿上了军装,懂不懂?穿上军装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了,就要懂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然就不能打胜仗······”
童阿男觉得很委屈,继续辩解道:“连长,何必大惊小怪呢!我不过送送同学,到国际饭店吃吃饭而已!”“嗬?”鲁大成猛然打断他的话道,“好大的口气,到国际饭店吃吃,还‘而已’?那是咱们去的地方吗?”
童阿男还是不服气:“为什么国际饭店去不得?解放了,平等了,有钱人去得,为什么我去不得?”“嗬,还一大套呢!”鲁大成可真火了,“好吧,国际饭店、咖啡馆、跳舞厅,你都去得!你去吧!
鲁大成指指童阿男的装束说:“你呀,好好想想吧!再这样胡闹下去,怎么配穿这套军装!”说完,气冲冲地走了。童阿男挨了一顿批评,不知所措:“怎么,我不配穿这套军装?不要我了?开除了?”
童阿男一急之下,走进宿舍把军装脱了。这时路华与洪满堂正从里屋出来,问他干吗。童阿男把军装交还给路华,像是憋着一肚子的气说:“指导员, 我走了。再见!
路华和洪满堂都觉得很奇怪,问他要去哪儿。童阿男说:“解放了,哪儿都可以去,哪儿都一样革命。往后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我再回来。”说完,他转身就跑。路华和洪满堂连连喊他也不听。
路华立即到几个宿舍转了转,没有见到童阿男,他来到屋外,正想往大门口走,却见通信员匆匆进来:“指导员,看见童阿男吗?”“什么事?”“他姐姐阿香来找他,看样子有急事。
路华随通信员来到大门口,见阿香闷着头坐在一旁。阿香一见路华,叫了声:“指导员!······”竟呜咽地哭了起来。路华叫她不要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阿香擦了擦泪水说:“傍晚的时候,有两个人到我家里逼债,说是借给我家的印子钱已经期满,来的人明知我和妈妈一时还不出,可是却非要不듸·..
路华问,他们还讲了些什么?阿香道,来人说,如果把阿男叫回去,还债的事可以再商量。妈妈叫她先把弟弟找回家。路华劝阿香别难过,并说:“阿男可能回去了,我也正要找他,走,我陪你一起回家看看。
路上,阿香沉着头,什么话也不说,领着路华和通信员回家去。天空,不时地刮起一阵阵风,间或还打着闪电,看样子,一场雷雨就要降临。
来到临近苏州河畔的一个棚户区。刚到童家门口,见童妈妈挽着个包袱,像是准备出去。童妈妈见指导员来了,忙不迭地招呼他进屋。
童妈妈把阿香拉到一旁,悄悄地讲了几句。只见阿香接过妈妈手中的包袱,像是又要外出。路华问道:“怎么,童妈妈,又要叫阿香去哪儿?”
童妈妈叹了口气说:“路同志,他们说今晚一定要来拿钱,没别的法子,只有把她爹留下的一件皮背心拿去······”路华忙把阿香叫住,并掏出带在身边的残疾金说:“童妈妈,我这儿有,你看够吗?
童妈妈哪里肯收,坚决推让道:“不,不,怎么能要你路同志的钱。政府已经救济过两回了。”路华使劲把钱按在童妈妈手中:“老人家,你收下。这······这是阿男的津贴费,我替他保存的。
经过路华的再三劝说,童妈妈把钱收下了。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好 了,这可是救命的钱哪!本想要是凑不齐钱,阿香就要被他们逼着去香港,现在阿香可有救了,也不用等阿男回来了···...”
路华问,谁要逼阿香去香港?童妈妈道:“有个叫老七的说,如果叫阿男马上回来一趟,到他们船上见见面,碰碰头,说什么往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听了童妈妈的一番话,路华感到这逼债的事十分蹊跷!
童妈妈悄悄地给指导员买点心去了。夜已很深,路华的脑海里浮起了一连串疑问:老七?去香港?要阿男见见面?船上?······“通信员!”路华走到门口喊道,“快去打电话报告连长,说这儿有情况!
隔了一会,童妈妈还没回来,阿香心想出去看看,突然“哐啷”一声,门被人踢开了。老七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路华正想拔枪,老七等人已经蜂拥而上。
一帮坏蛋把路华当成了童阿男,他们将路华打昏后,才发觉搞错了人。老七一挥手说:“走,这里不能久留。把阿香带走!这军官一定是她去叫来的。”
坏蛋们架着阿香仓皇而去。过不多久,路华苏醒了,他忍受着浑身的剧痛,急步追到门外。只见通信员正急步从弄口向他奔来。
通信员报告说,连长他们已经赶来,正在前面抢救阿香。几个坏蛋为了逃命,把阿香丢进了河里。路华问坏人逮住没有。通信员说,连长已派人追捕。路华这才放了心,在通信员的搀扶下,再回到童家去看看。
刚进屋,见童妈妈、童阿男都已在家。路华问童阿男从哪儿来,童阿男不敢正眼看人,羞愧地低下了头。原来他离开连队后,到了林媛媛家,商量了准备去南京投考军政大学的事。
童阿男忽然发现指导员头部受了伤,忙问是怎么回事。路华把刚才的事情扼要地说了说。听到同志们正在追捕老七,童阿男拔脚也要去。路华连忙把他叫住:“你脱下了军装,离开了连队,又没有带枪,你去干什么?'
连长他们把阿香安排送医院后,也来到了童家。霎时,童妈妈热泪满眶,一把抓住指导员的手:“路同志,要不是你们,我们这家人就完了·····.”
此刻,童阿男再也忍不住了,一步跨到前面,无比惭愧地说:“指导员,连长!我对不住领导,对不住同志们!我······”路华和鲁大成都没有多讲什么。路华叫他今晚留在家里,好好想想傍晚以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陈喜呆呆地站在一旁。鲁大成扫了他一眼说:“我的三排长,瞧见了没有!南京路上太平无事了?”陈喜支支吾吾地说:“没想到······”鲁大成接着道:“照你的想法呀,没想到的事多着呢!”
第二天,连队专门安排了一个欢迎会,欢迎童阿男归队。同时,连队党支部特意把童妈妈和周德贵老伯也请来了,请他们来给全连做一次新旧社会的回忆对比,给大家上堂政治课。
童妈妈给负了伤的指导员带来了一份糕点,她递给路华道: “指导员, 收下吧!这是一点心意。”路华当然不肯接受,连连谢绝说:“童妈妈,我们心领了。这礼物还是带回去,留给阿香吧。”
童妈妈又要把昨晚的钱交还给指导员。路华说道:“不,不,童妈妈,如果你不把我当外人,就请你收下,算我们全连给阿香的住院费吧!”几句话,感动得童妈妈不知再讲什么好。
童妈妈深深感到新社会的温暖,她感慨地说:“指导员,同志们,要是阿男爹活到现在,该多高兴!”路华请周德贵老伯给大伙讲讲,过去和阿男爹一道在厂里的情况,还有阿男的父亲又是怎样在南京路上牺牲的。
周德贵叹口气说:“提起南京路,老话说不完!我活了五十多岁,亲眼看见国民党反动派、帝国主义横冲直撞,几十年来,倒在南京路上的革命同志和工人兄弟就不计其数!
“从跑马厅到黄浦滩的块块砖头上,哪一块没有淋过革命烈士的鲜血?!有的资本家说南京路是外国人的金镑、银镑堆起来的!我说,不!是我们劳苦大众双手开出来的!是烈士们用鲜血铺出来的!······
“记得那年,为了反对国民党勾结帝国主义打内战,我和阿男爹一起参加了罢工游行。正当阿男爹带着群众向敌人冲过去时,谁知国民党的侦缉队长上来了,就是现在潜伏在南京路上的老K,他竟然开枪镇压······
“阿男爹就这样英勇地牺牲在南京路上!”周德贵声音颤抖地说到这儿,停住了。突然,童阿男喊了声:“妈!······”一下子扑过去。童妈妈抚着儿子的头,拭着眼泪说:“阿男,不要忘本,可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听了周老伯和童妈妈的一席话,路华的双眼也湿润了,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对大家说:“同志们,记住老人家的话,我们活在这条马路上,要把父辈为之流血牺牲的革命事业继承下来,担当起来!
路华亲切地对童阿男说:“你是工人阶级的后代,千万不要忘本哪!自由散漫的那一套东西,是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水火不相容的。
通信员从屋里捧出了童阿男的军装,路华庄严地交还给童阿男,说:“这军装,是无数先烈用鲜血换来的!这帽子上的红五星,永远闪耀着毛泽东思想的光辉!现在,你把它穿上,要革命一辈子,不要革命一阵子!
老班长洪满堂请大家进去吃晚饭,战士们陪着客人陆续进去了。陈喜却仍然坐在一旁,似乎有什么心事,路华和鲁大成走到他身旁,他也只是不语。鲁大成说,童阿男已经归队,怎么不去照看一下?
“调我去学习吧!”陈喜轻声地说了这么一句。“为什么?”鲁大成反问陈喜。这时,洪满堂出来喊他们一块进去吃饭,听陈喜说要去学习,便插嘴道:“学习?你准备到哪里去学习?
洪满堂见陈喜不语,又说:“我看,你就在南京路上好好学习学习吧!你呀,同志!思想没扎根,进了大城市,一阵香风差一点把你脑袋瓜吹歪了!”鲁大成则大声说道:“想打退堂鼓了?”
陈喜觉得很委屈,说:“干吗都朝我使劲?为什么把问题都算在我的账上?为什么对童阿男客客气气,对我就…………” “对你就要严格!”鲁大成勃然打断他的话说,“你是什么人?是党员!是干部!你还委屈?!”
鲁大成接着说: “来到南京路,叫香风一吹,让人一捧,你就昏了头,随随便便让童阿男离开岗哨,再不就给人签个名呀,留地址呀,你这算干的什么?我不知道,你自己怎样看法?”
“还有,”鲁大成摸出那双洗净补好的老布袜子,继续说,“你把它也扔了。你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吗?这不单是一双袜子的事······你这是把艰苦朴素的老传统扔掉了,把老解放区人民的心意扔掉了!
鲁大成把老布袜子交还给陈喜道:“你呀,赶快把那双花花袜子脱下来,还是换上它!穿着它,脚底板硬,站得稳!过去穿着它,能推倒三座大山,今天穿着它,照样能改造南京路!
鲁大成和洪满堂进去了。路华语重心长地说:“陈喜同志,不要认为连长他们对你是小题大作。对我们革命者来说,决不能以为拿枪的敌人被打倒了,就万事大吉了。这南京路是另一种战场,可不能放下武器啊!
“放下武器?”陈喜十分吃惊地望着指导员。“不是吗?”路华耐心地帮助分析道,“你摔掉了老布袜,看不惯赵大大,疏远了春妮,扔下了针线包,这与童阿男脱下军装,放下枪支,又有什么两样?”
听着指导员的话,陈喜感到无限内疚。路华从口袋里拿出针线包,交给陈喜说:“春妮临走给了我,我看还是还给你好。里面还有封信,她说不要给你看,我想,你应该看看······”
信中朴实而恳切的语句,深深地击中了陈喜的心,当他读到:“党培养他这么些年,没有倒在敌人的枪炮底下,难道要倒在花花绿绿的南京路上吗?指导员,你拉他一把吧!······”这时,饱含在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陈喜呜咽了一声扑在桌上,路华知道他有了触动,深情地道:“还记得你入党那天高唱《国际歌》的情景吗?要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这包括对我们头脑中一切非无产阶级的意识进行宣战、斗争和决裂哪!
路华亲切地鼓励道:“陈喜,我的好战友,挺起胸来投入新的战斗吧!干革命不能半途而废。不然,无数先烈用生命换来的红色江山,又会在我们手中葬送掉!”说到这,见鲁大成匆匆跑来。
鲁大成说,司令部来了通知,虽然老七已经落网,但敌人破坏游园会的阴谋并未打消,要求部队严加防范。鲁大成的话音刚落,传来了空袭警报声,他侧过身对陈喜说:“看见没有?同志,革命没有结束,还得好好干!'
两天之后,这是游园会的最后一天,市委首长也要来参加。这天,陈喜接受了一项特别的任务,带领着排里的战士们,再次在游园会附近值勤。
傍晚,曲曼丽奉了老K的密令,陪着罗克文前来参加游园会。陈喜派赵大大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观察。只见曲曼丽在路口东张西望了一会,拉着罗克文进了一家花店。
他们在一大堆鲜花丛中挑选了好久,最后买了一束白玫瑰。当罗克文付钱的时候,曲曼丽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比火柴盒还小的东西,偷偷地放在花束当中。
赵大大把观察到的一切动静,向排长做了汇报。不一会,曲曼丽和罗克文来到游园会入口处。曲曼丽看到陈喜在执勤,神色有些紧张,但又立刻微笑着跟他招呼起来。
陈喜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问他们是来参加游园会吗。曲曼丽望了望罗克文,说陪他进去看林媛媛的演出,又说:“今晚的节目非常精彩,陈排长,你也来看演出好吗?”“很精彩?好,我一定来!”陈喜笑笑答道。
曲曼丽和罗克文入场后,陈喜把改穿了便服的童阿男叫到跟前,布置他马上进场去找到林媛媛,设法把罗克文给她的那束花换下来,但千万不要惊动曲曼丽。
当童阿男带了一束红玫瑰来到游园会后台附近,见罗克文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一条长椅上,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两人碰面后,显得很尴尬。
童阿男知道罗克文对自己有成见,但为了把那束花换下来,并不介意,主动和他交谈。罗克文呢,却毫不谅解,态度很冷淡,他觉得童阿男老是纠缠,竟气呼呼地走开了。
不一会,曲曼丽陪着林媛媛从后台那边走来。童阿男急忙躲进树丛。曲曼丽边走边说:“媛媛,没想到今晚头一档节目就是你的独唱,你唱得太好了。有个人要给你献花呢!
她们来到长椅前,什么人也没有碰见。曲曼丽说:“这个人真是开玩笑!媛媛,你等一等,我去把献花的人找来!”“曼丽,算了!”林媛媛道,“都是自己人,还献什么花?”
林媛媛望着远去的曲曼丽,没想到有人从树丛中走出来。她忽见童阿男手持红花迎来,禁不住兴奋地说:“童阿男!原来是你······”
林媛媛问他,究竟几时动身去南京。童阿男说:“不,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归队了!革命需要我们脚踏实地地工作,敌人还在我们身边,我们不能做虚无缥缈的幻梦!”
“什么?敌人在我们身边?”正当林媛媛疑惑不解,罗克文已从远处走来。童阿男急忙说:“你表哥来了,快替我把他的花换下来!”林媛媛问这是为啥。童阿男叫她先别多问,说完,又闪身进了树丛。
罗克文跑到跟前,说:“媛媛,我晚了一步,没能在你谢幕时把花献上。喏!这花多美!”忽然间,他见表妹手中已拿着童阿男的那束花,一把夺过扔掉,把自己的奉上。
童阿男飞步奔出树丛,向林媛媛道:“好了,谢谢你,把手中的花交给我!”罗克文一怔,气得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走开!林媛媛站在一旁,觉得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童阿男用命令的口吻说:“给我!里面有炸弹!”这一讲,吓得林媛媛一松手,花束跌落到地上。童阿男连忙把花拣起,迅速取出了那个小盒子,问罗克文:“你看这是什么?”“不,不知道。”罗克文惊惶地说。
童阿男说道:“哼!也许你是他们的同伙?!难道你要用定时炸弹在这里制造惊人事件吗?”“不!不!”罗克文连声说,“我,我不知道!这是别人投的!你,你快扔掉吧!
童阿男拿着定时炸弹,飞也似的向树丛那边的空地奔去。林媛媛想跟过去,童阿男喊道:“不要过来,有危险!”罗克文顿时感到无限恐慌,叨叨地说:“罪过,这是我的罪过,但愿他…………”
曲曼丽在周围转了一圈,又跑了回来,她发现两人的手中都是空空的,忙问:“咦!花呢?”罗克文气愤地说:“曲曼丽!你在花里放了什么?真没想到你是个特务!
曲曼丽故作镇静地说:“密斯脱罗!可不好开这种玩笑。”说完,转身想溜。罗克文连忙高喊:“抓特务!”“砰!”曲曼丽从手提包中取出手枪,突然向罗克文开了一枪。
林媛媛见表哥肩部中了一枪,连忙扶住他,也高呼:“抓特务!”正当曲曼丽又想向林媛媛开枪时,陈喜忽然从树林间跃出,“砰”地一枪,正中她的手腕。
这时候,童阿男跑来向排长报告说,炸弹引信已经卸掉。陈喜叫童阿男立刻护送罗克文进医院,然后,回过头对曲曼丽说:“听见没有,你们的炸弹失灵了,你们的老K先生也落网了,请吧!”
复杂的斗争,考验和锻炼了人民的战士。第二年秋季,童阿男已经是个光荣的青年团员。这天,他就要和排长陈喜、班长赵大大等,一起奔赴抗美援朝的最前线,留在连队的同志,正和他们热情地道别。
陈喜整理好行装后,正忙着给童阿男缝制棉手套,忽见老班长同着春妮走来。“瞧,咱们的劳动模范来送行啦!”洪满堂兴奋地说,“好了,我们的心意算是尽到了,你们俩好好谈谈吧!
春妮的突然到来,使陈喜有些手足无措。他腼腆地问:“谁写信告诉你的?”春妮道:“指导员和洪大叔。”春妮见他愣着,便主动接过陈喜手中的针线包,问他要了根线,帮着缝了起来。
春妮一边缝一边说:“你的心真狠!为什么连个信都不给?想偷偷走吗?”陈喜鼓足勇气道:“我想,等到了朝鲜再给你写信。像过去一样,和立功喜报一起捎给你·····.”
陈喜又说:“春妮,请你相信我,南京路上一年多的生活和斗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春妮满意地道:“喜子,现在你想的做的都很好。去吧,你能走在头里,我也感到光荣。
连长、指导员都来了。鲁大成把一双布鞋交给童阿男,说:“这还是我当战士的时候,我的班长送给我的。他牺牲后,我一直舍不得穿······现在,把它送给你!”童阿男激动地说:“连长,我一定不忘记你对我的期望。
童妈妈、阿香和周德贵老伯也都来了,军民亲如一家,热情话别。路华对陈喜他们说:“同志们!你们要走了,你们到朝鲜,我们在南京路,目标只有一个:将革命进行到底!
周德贵受工会的委托,代表南京路的全体职工,给连队送来了一面锦旗。他希望大家在前进路上永不停步,当好革命的哨兵。鲁大成激动地代表全连接过了绣有“南京路上子弟兵”的锦旗。
同志们一起来到街头。南京路上,红旗飘扬,巨大的标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去朝鲜的同志就要出发了,这时候林媛媛和罗克文也匆匆赶来送行。林媛媛给童阿男递上一个本子说:“喏,留作纪念。我要向你们好好学习!
汽车开动了,扩音器里播放着雄壮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雄赳赳,气昂昂······”送行的人群不住地向奔赴前线的指战员们招手,祝他们在新的征途上获得更大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