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巷三号是七十六岁的政协委员杨毅凌教授的家。这是一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幢二层小楼。屋子虽不少,但都是空着的。因为杨毅凌住医院后,家里只剩下他的妻子惠芬和保姆吴妈。
惠芬比杨毅凌小三十岁,是杨毅凌的前妻病死后,才成为百花巷三号的女主人的。她的到来,使杨毅凌的两个女儿杨丽生和杨捷生感到很不高兴。
杨丽生 脾气很大,容不得继母,经常为一点小事跟惠芬吵嘴。因此,当她结婚后,杨毅凌坚决不让她在家里住了。杨丽生气呼呼地从百花巷三号搬了出去。
其实,惠芬是一个善良的人。她能吃苦,手脚勤快,心肠也软。很快的,杨捷生对她就转变了态度。母女俩感情融洽得如同亲生的一样。
这年五月,捷生结婚了。男方有房子,坚持要捷生出去住。捷生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父母离开了。从此,百花巷三号冷清下来。
进入夏季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惠芬总是躺在客厅里铺了凉席的长沙发上睡,并且,大半夜都开着落地式电风扇,这样才能睡得稳
这天早晨,吴妈做好了早点,看看已经七点多钟了,就到客厅去叫惠芬。
她走到客厅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屋里没人答应,只有电风扇还在呼呼地响着。吴妈感到很奇怪,往日,惠芬不会睡得这么死呀,再说,天亮了也该关电风扇啦!她就推门进去。
只见惠芬躺在沙发上睡着。吴妈伸手推推惠芬的胳膊,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不禁浑身哆嗦了一下。她又把手伸到惠芬口鼻上一探,顿时惊叫一声:“不好了,快来人呀!
惠芬死了。死得这么突然。吴妈接连叫了几声,这才意识到空阔的院子里,没有别人。她壮了壮胆子,给捷生家拨通了电话。
捷生的公公是个老干部,丈夫许忠民在军事科研单位工作,家庭条件自然很好。一听说继母死了,捷生就和许忠民乘小轿车赶到百花巷三号。
他们到家后不久,丽生和她丈夫俞柏年也骑着一辆摩托车赶到了。俞柏年是一个内科大夫,他出来的时候,还带来了急救包。
俞柏年的身份与众不同,所以,他一进客厅,就给惠芬检查起来。检查了一阵,他叹口气:“唉,死因不明。不过,很可能是突发了心脏病。
他立刻打电话到自己的医院,又请来两位大夫。三个人一起,翻来覆去地察看,只见死者外观正常,没有暴力行为,也没有中毒致死的迹象。
三位大夫交换了一下意见,认为惠芬是因心脏病突然发作致死。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夜里一点到两点之间。丽生道:“好了,好了,死因找到了就行 赶快处理后事吧!”
俞柏年就给火葬场打电话。火葬场回话,说今天派不出车来,得等明天。丽生一听就叫起来:“天这么热,到明天还不臭得流了汤?”许忠民说:“柏年,是不是先拉到你们医院太平间放一宿?”
俞柏年认为这是一个好办法,就又给医院打电话。工夫不大,医院就派车来,把惠芬的尸体拉走了。
尸体刚拉走,丽生就对捷生说:“咱们得商量商量,这事家该怎么办?老头子恐怕也活不长了。”捷生问:“你说什么?什么该怎么办?”
丽生眼睛一瞪“钱!首先是钱的问题该怎么办!我估计老头子至少有十万元存款。“捷生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有计算过爸爸的财产,更没想到过爸爸会死。现在听姐姐这么一说,朦胧觉得这的确是个事。
丽生见捷生发愣,就扳着指头数起来:“文化大革命前,老头子就有八万元存款;落实政策又补发了他的工资。这儿年又写出了两本书,搞费少不了也有万八千的。我计算,恐怕超过十万了。这钱应该由我俩掌管!
在场的人,对丽生的这个意见,都没反对。只听当哪一声响,丽生把一条赤金项链扔在玻璃茶桌上。这是她一进门的时候,从惠芬脖子上摘下来的。
几个人同时注意到,这条项链上拴着两把钥匙。捷生这才想起来,这两把钥匙是开那两口雕花大樟木箱子的。丽生道:“赶紧找钱吧!
于是,四个人一齐动手,把两口雕花大樟木箱子,翻了一个底朝天,终于找出了一个牛皮夹子。里面的存款一共只有二万三千元。
丽生叫起来:“这不对呀,还有的钱上哪儿去了?”捷生道:急什么,问问爸爸就是了。”丽生一撇嘴:“你好天真,老头子会告诉你真话吗?我怀疑是李惠芬弄到她娘家去了。”
俞柏年说“眼前的事,最好先别告诉爸爸,那样会加重他的病情。忠民,你能不能托个人,私下把李惠芬娘家的情况摸一摸。如果钱真的到了那里,也得想办法弄回来。
许忠民点点头同意了。四个人又商量了一阵,分了分工:决定辞退吴妈,由丽生负责看管房子;捷生去医院照顾父亲,同时探听一下钱的下落;俞柏年的任务是办理尸体火化一事。
临走时,丽生把一万元的存款单塞到捷生的手里:“这你先拿着,反正大家都看见了,就这些。”捷生摇摇头:“不,爸爸没有说话,我们不能分他的钱。你负爸责看家,那你就先保管着吧。"
在回家的路上,许忠民对捷生说:“大姐这么看重钱,这么着急分钱,简直让我对继母的死有些怀疑了!”捷生一惊:“你是说她······?
许忠民摇摇头:“我只是有一种感觉。不过,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不能轻意乱说。我想,人死了,死因也不太清楚,要不要报告一下公安局呢?”捷生经他这么一提醒,心里也害怕起来。
回到家,正好公安局的副局长王世才在跟许忠民的父亲聊天,他们是老朋友了。许忠民和捷生商量了一下,就把他们的想法,告诉了王世才。王世才一听,就皱紧了眉头。
下午,王世才回到局里,找到刑侦科长梁胜利和侦察员许红,向他们讲了百花巷三号发生的事情。大家在一起研究了一阵,想到其中大有文章。梁胜利说:“趁尸体还没火化,我们马上行动吧,先去医院!
王世才说:“第一步工作要严格保守秘密,切不可打草惊蛇。我的意见是,不要去医院,先去火葬场!”
梁胜利立刻明白了王副局长的意思。他和许红骑上摩托车,赶往火葬场。
从火葬场回来后,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梁科长和许红又拿起电话,挨个通知全市的储蓄所,封闭大宗提款。
四点十分,当梁科长的电话打到建设西街储蓄所时,储蓄所回答说,就在三点二十分的时候,十万元现款已经被人提走了,梁科长一惊:“户主叫什么?”储蓄所回答:“杨毅凌!
梁科长放下电话,心里暗暗喊糟。许红笑道:“科长,你急什么?总不是机器人来提的吧?”—句话,说得梁科长也笑了起来:“走,上建设西街储蓄所!
许红和梁科长赶到储蓄所时,负责付款的女出纳员刘丽娜说:“取款的人叫杨捷生,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女青年,穿一件短袖带浅绿色条纹的的确良上衣。
这使梁科长和许红都感到意外。许红问:“你还记得这个女青年的模样吗?”刘丽娜边想边说:“她梳短发,是鸭蛋形的脸,身高一米六十五左右:她拿的是他们家的户口本和杨毅凌本人的工作证和图章。
梁科长一听,刘丽娜所形容的,正是杨捷生的模样。不过,他还是问:“你怎么知道她叫杨捷生呢?”刘丽娜道:“是她自己说的。而且,户口本上除了杨毅凌以外,也只有杨捷生的身份符合这个姑娘。”
难道杨捷生真的提走了十万元存款吗?那为什么她和许忠民还来报案呢?他们是在要花招吗?梁科长和许红带着这些疑问,骑上摩托车,赶到许忠民家。
许忠民没在,出来开门的正是杨捷生。梁科长一眼就看见,捷生穿的正是出纳员讲的那种带浅绿色条纹的的确良上衣。他的心里不由得一沉。
许红问:“捷生,你下午去哪儿了?”捷生说:“我哪儿也没去呀。噢,就是三点多钟出去买了点菜。你们找我有事吗?
许红和梁科长对视了一眼。如果出纳员的证言可靠,那么,捷生此刻显然是在撒谎。为了不惊动捷生,梁科长就笑着说:“噢,没什么,我们来了解一下李惠芬生前的表现。”
跟捷生随便聊了聊,梁科长和许红就告辞了。走在路上,梁科长说:“这下问题复杂了。报案的人有了可疑点;而可疑的人,却退到了第二位。下一步,就看看尸体解剖有没有问题吧。
当晚,医院来了电话,尸体解剖报告出来了。梁科长和许红立即赶到医院取出报告单。
尸体解剖报告结论是李惠芬的五脏及大脑均未发现病理现象,只是左臂里侧有一个针眼似的扎痕。致死原因继续查。梁科长读罢报告,皱紧眉头:“看来,案情越来越复杂了。调查工作还得抓紧!
第二天早晨,俞柏年刚刚来到医院,就在传达室挂了个电话,催火葬场来运李惠芬的尸体。火葬场的人问:“尸体在什么地方?”俞柏年说:“存放在和平医院。不料,火葬场的人却说:“今天不行,明天再说吧!
俞柏年急了:“昨天说好了今天,怎么又不行呢?”火葬场的人也急了:“昨天是在你家里,怕热!今天是在太平间,那里有制冷设备,你急什么?”说完,就把电话放了。
俞柏年束手无策,只是干着急。第二天,他又打电话催,可那人还是往后推。到了第三天,才答复说,火葬场派不出车,死者家属可以用车送去。
俞柏年赶紧去张罗借车的事,请帮忙的人。等办好这一切后,他就来到太平间。
俞柏年按照号码,打开那椭圆形的密封铁门,抽出存放尸体的铁板一看,愣住了:这哪里是李惠芬?这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胖老太太。
管太平间的工人说:“发什么愣,连你妈都不认识了?”俞柏年气急败坏地说:“那是你妈!你干什么吃的,号码和尸体为什么对不上?你把钥匙给我,我要一个门一个门地找!
工人并不发火,说:“你想夺我的权?对不起,院长没有通知我交权给你!有什么事,你到办公室去讲!”俞柏年见发火也没用,只好悻悻地来到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安慰他说:“不要紧,尸首丢不了。走,我们到会议室去一下,那儿正有两个同志等你。
等待俞柏年的正是梁科长和许红。俞柏年先是愣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平静。许红问:“您是俞 柏年大夫吧?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情况,不影响你工作吧?”俞 柏年连忙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的一定提供。
许红问:“您能说说关于李惠芬死的情况吗? ”俞 柏年回忆道: “七月二十六日早晨,我爱人丽生接到她妹妹捷生的电话,说李惠芬死了,要我们马上去。我们骑摩托车赶到的时候,看见她躺在沙发上,已经死了。”
许红又问:“您最后是什么时候见到李惠芬的?俞柏年说:“七月二十五日下午三点,在岳父的病房里见过她。我见她面色苍白,精神不好。岳父要她回去休息。我们之间没说什么。我大约只坐了十多分钟就走了。”
梁科长接上去问:“对你岳父的钱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俞柏年淡淡地一笑:“因为这是杨家的事,我没过问。李惠芬死后,我才知道岳父有大笔存款。可丽生和捷生都说丢了钱,我不了解情况,没有发言权。”
许红突然问:“李惠芬猝死之后,你没有想到应该到公安局报案吗?”俞柏年愣了愣:“我们三个医生都认为是正常死亡,所以没有报案。”说到这里,俞柏年想到了火葬场的推三推四和尸体的失踪,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等许红再问,俞柏年首先问到:“难道尸体解剖有问题吗?”梁科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尸体解剖了呢?”俞柏年苦笑笑:“我只不过是瞎问问。”许红说:“好,我们先谈到这儿。
俞柏年一回到家,就冲丽生叫起来:“他妈的,你妹妹把我们告了!”丽生反弹似地跳起来:“什么?她告了我们?!
俞柏年咬着牙说:“李惠芬的尸体根本没在太平间,让公安局拉去解剖了,还怀疑是我害死的,审问了我一上午!那天我们四个人在一起谈话的事,公安局全了解,不是捷生告的,就是许忠民告的!
丽生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她告我?我还怀疑是她干的呢!干这种事谁最有条件?是她!她在家的时间多,又能对李惠芬献假殷勤!”俞柏年摇摇头:“晚啦,人家走在咱们前面了!
丽生气得一拍桌子:“不!不晚,这倒是她启发了我,我也告她去!”说着,她就冲出了门。俞柏年一把没拉住,只好叹口气。
丽生来到公安局,找到梁科长和许红,大叫起来:“害死李惠芬,捷生比我有条件!我轻易不回家,而她整天呆在家里。李惠芬临死那天晚上,是捷生和她一起吃的晚饭,吴妈还说是她亲手为她们做的烧茄子!
不等许红开口,丽生又说:“还有,李惠芬项链上挂的钥匙,只有捷生一个人知道,我还是从她嘴里探出来的!爸爸的钱找出两万三千元,我给一半,她不要。我怀疑是她拿到了十万元的整数,才不要这零头的!
丽生说完,扭头就走。她的态度和她所反映的问题,引起梁科长和许红的深思:丽生怀疑钱是捷生拿走的,储蓄所的刘丽娜证实提钱的正是捷生。难道捷生真的有问题?梁科长说:“看来我们的侦察目标得转移啊!
许红摇摇头:“我觉得从各方面分析,捷生不应该成为我们侦察的目标!可是,李惠芬死因不明,刘丽娜又说钱是捷生提走的。这就象两堵墙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只有推翻这两堵墙,案情的真相才能大白!
梁科长点点头:“我们的调查还不够深入。这个案件里可能还会有一些较为复杂的问题,我们至今还没有掌握。因此,我建议,围绕李惠芬的死和捷生提钱这两件事,再重新做调查研究。
第二天,许红去找被杨家辞退的吴妈,想从她这里入手,对李惠芬的死重新做一番调查。在一个狭窄的胡同里,许红找到了吴妈。她发现吴妈为人热情、健谈,头脑也很清楚。
许红问:“吴妈,您觉得李惠芬这人怎么样?”吴妈说:“要我说,这人不赖。心肠好,人缘也好。她不仅对杨先生好,对捷生就象亲闺女一样疼。拿我这个老婆子,就差一点没有当亲娘看待。
吴妈说到这里,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稍等了一会儿,又说:“她临死的那天晚上,捷生到家里来吃晚饭,惠芬让我做一个捷生喜欢吃的烧茄子。吃完饭后,我就听惠芬说她不舒服,头痛,恶心。
许红问:“捷生是什么时候走的?”吴妈说:“吃过饭不久就走了。她走了以后,惠芬就说想睡觉。她进客厅就关灯睡了,就这样一睡不醒了。我还想过,难道是烧茄子有问题?可是我也没少吃,捷生也没少吃啊!
许红记下了吴妈讲的,又问:“李惠芬睡下之后,你听到屋里有过什么动静吗?”吴妈说:“我累了一天,也在自己的屋里睡下了。我睡了一小觉之后,睁开眼,发现会客厅的灯光还亮着,心想惠芬也许睡不着吧。
许红觉得这是一个疑点,忙问:“这时大概是夜里几点呢?”吴妈摇摇头:“这可说不准。倒是百花巷里拣破烂的王老头可能说得准。
原来,王老头外出拣破烂,每次回来都很晚,进巷里时,破车骨碌碌直响,大家都挺讨厌的。那天夜里,吴妈睡过一觉后看见客厅亮着灯的时候,正好听见了王老头的破车响。因此吴妈断定王老头也看见了灯光。
许红立刻告辞吴妈,去找王老头。走在百花巷里,她想,既然李惠芬说头痛不舒服,想早点睡,可为什么半夜又开了灯呢?如果是因为闹病才开的灯,为什么开灯后又不叫吴妈呢?
许红觉得要解开这个半夜开灯之谜,首先要弄准开灯的时间。她来到王老头家门口,正要敲门,恰巧王老头从里面走出来。许红立刻向他说明了来意。
王老头说:“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钟,正好一点二十分。进巷口也不过一点十五分吧。”许红记下这个时间,又问:“进巷以后,您没遇到什么人吗?
王老头边回忆边说:“遇到了。我刚一进巷口,就看见从三号院里走出一个女人。短头发,鸭蛋形的脸,穿一件短袖上衣,浅颜色,深色的长裤子。那模样,好象是她们家的捷生。
捷生?许红心里格登一下。捷生怎么会半夜一点多从三号走出来呢?她不是吃过晚饭就离开三号了吗?难道她又偷偷回来了?难道李惠芬的死真与她有关?
就在许红访问王老头,并得到一条新的线索时,梁科长带着化了装的刘丽娜来到了许忠民家,找杨捷生了解当晚吃饭的情况。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借口,梁科长的目的是让刘丽娜当面认一认杨捷生。
刘丽娜穿上了女警察的衣服,化装成一个记录员的样子。梁科长再三跟她交待过,让她千万不要开口提问,只负责观察杨捷生的长相和表情,看她是不是那天提款的人。
落座后,梁科长简单地提了几个问题,捷生都一一回答清楚了。梁科长又转了一个话题:“你爸爸存款的问题,你平时了解吗?
捷生说:“爸爸有多少钱,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补发了工资和出了两本书,得了一些稿费。我结婚时,没有向家里要过钱。因为我想,就是爸爸去世后,李惠芬也应该有一点积蓄。这是她合法的权益。”
听她这么一说,刘丽娜突然忍不住问道:“平时你是否拿过你爸爸的存折去银行取过钱?”捷生愣了一下,说:“有时候去取过,那都是从活期存折中取零用钱,大笔钱我从来没取过。
梁科长立刻用眼色制止了刘丽娜。钱的问题就到此为止了。与捷生告辞后,梁科长对刘丽娜说:“你毕竟不是真正的公安人员啊,怎么这样沉不住气?”刘丽娜不好意思地笑了。
很快,刘丽娜又收敛了笑容.“梁科长,从外观看,她确实象提巨款的人。特别是她的衬衣衣领上镶了尼龙花边。我很喜欢这种花边,那天很注意她的花边。不过,提款人究竟是不是捷生,我也不能完全肯定。
梁科长问:“为什么不能肯定呢?”刘丽娜说:“我也说不清。因为我觉得那天提款的人好象有一点东北口音,特别是说到'取”字的时候。而捷生刚才说的“取”字,没这个口音。
梁科长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听捷生说一个“取'字,所以才故意提问的呀!”刘丽娜点点头。梁科长说:“嗯,从这点上讲,你具备做一个公安人员的素质!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要!
当梁科长和许红碰头时,两个人交换了各自得到的线索。梁科长说:“刘丽娜提供的取款人与捷生外表象而口音不象这条线索,真是太有文章了!
许红立刻叫起来:“难道说还有一个跟 捷生长得很象的女人插在这个案子之中吗?”梁科长点点头:“完全有这个可能!拣破烂的王老头看到的女人,很可能就是提款的女人,而她却不是捷生!
停顿了一下,梁科长说: “现在我们就去医院看望杨毅凌。通过跟他聊天,探听一下究竟都有谁知道他存款的确切数字!说不定,从中能找到重要的线索。”说罢,两个人直奔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杨毅凌对梁科长和许红说:“除了李 惠芬,谁也不知道我存款的确切数字。而且,我也不打算把这笔存款留给两个女儿。
许红问:“为什么?”杨毅凌说:“她们年纪轻轻 的,继承那么多的存款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还会毁了她们!我要把这十二万元献给国家,作为本市筹办托幼事业之用。我对李惠芬讲了,她也表示同意。
梁科长问:“您是什么时候跟 李惠芬讲这件事的?”杨毅凌说:“是二十五号那天讲的。那天,李惠芬守在我身边,捷生和丽生都没在,所以我就向她讲了,而且我告诉她,让她回去准备纸笔,我要亲笔立一个遗嘱。”
杨毅凌吃力地点点头。忽然,他又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我正讲着,大女婿俞柏年进来了。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不过,他没呆多一会儿,又走了。”
也就是说,除李惠芬外,只有俞柏年有可能知道杨毅凌存款的确切数字,以及杨毅凌决定将它全部献给国家的志愿。梁科长和许红顿觉开朗:准确的侦察目标应该是俞柏年!
走在回局的路上,梁科长分析道:“既然我们面前还有一个谜一般的女人,那就应该从与俞柏年有关的女人身上一个一个地查起。只有找到这个女人,才能有力地揭穿俞柏年。”许红同意梁科长的分析。
他们经过多方调查,终于弄到一份与俞柏年有关的 女人名单。经过排队分析,发现和平医院的刘素芳与俞柏年过往甚密。梁科长让许红马上去了 解 刘素芳的日常生活情况。
刘素芳是一个单身女人,住在比较偏僻的顺城街的一座小院里。隔壁是一对退休的老工人。老头子买了一辆三轮车,常在外面拉车,只有老婆子不大出门。居委会主任就把许红领到老太婆面前。
许红说明来意后,老太婆就说:“刘素芳这个人,我也说不大准,对街坊邻居也都和和气气,就是喜欢交际。特别是爱在家里跳舞,召好些男男女女来,一闹就是半夜。
许红问:“你知道都有谁经常来吗?”老太婆说:“好象除了她们医院的人,外单位也有人来。”许红就把俞柏年的相貌形容了一番。老太婆说:“你讲的是俞大夫。我还找他看过病,他可是刘素芳家的常客。
许红马上把了解到的情况报告了梁科长。梁科长决定借用老太婆家,做为观察点。他与许红轮流在这里观察刘素芳家的动静。一连几天过去了,刘素芳家也没举办舞会。
到了星期六的晚上,老太婆说:今晚上刘家准热闹!”梁科长和许红就同时守在老太婆家观察动静。果然,随着天越来越黑,不少青年男女陆续来到了刘素芳家。
突然,梁科长小声叫起来:“许红,你看!”只见路灯下走过一个女青年,短头发,鸭蛋形的脸,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哎呀,这不正是长得象捷生的女人吗?乍一看,真跟捷生没两样!
这个女青年走进屋里不久,屋里就响起了轻快的迪斯科舞曲。隔了不多一会儿,俞柏年也握着一把黑纸扇走进了屋里。
当舞会在深夜时结束后,梁科长和许红暗中跟上了这个长得象捷生的女青年。经过调查,原来她是西市区医护人员进修学校的学员,名叫肖玲。入校前是待业青年,今年刚满二十八岁。老家在东北。
星期一,肖玲刚走进实习医院,办公室主任就叫她来办公室一趟,说有一件任务要她去完成。
肖玲来到办公室,等待她的是化装成护士的许红和刘丽娜。主任说:“肖玲,派人带这两位护士去市医药公司取一批药回来。你知道在哪儿取吧?”肖玲说:“我取过,知道在哪儿取。
听到肖玲说出了带东北口音的“取”字,刘丽娜突然叫起来;“是你!没错,那天提取巨款的就是你!”肖玲一下子愣住了。
许红掏出证件:“肖玲,我是公安局的,请你立刻跟我走一趟! ”肖玲的脸,一下子吓得惨白。
医院门外,早有一辆吉普车在等候了,开车的正是梁科长。
来到局里,梁科长马上提审肖玲。肖玲浑身哆嗦着,交待了她提取巨款的真相。原来,半年前,在刘素芳的家庭舞会上,俞柏年就勾上了肖玲。与其说是俞柏年好色,倒不如说肖玲长得象捷生,使俞柏年心生诡计。
俞柏年多次向肖玲表示,他跟丽生没感情,正在闹离婚。一离婚,他就和肖玲结婚。
肖玲问俞柏年结婚后怎么过。俞柏年说,离婚前得设法搞到杨毅凌的巨款,然后找关系换成港币,伺机逃往香港。
向往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肖玲就这样坠落为俞柏年的帮凶。俞柏年原来打算通过丽生探听到杨毅凌的存款单放在什么地方,然后去偷出来,由肖玲假冒捷生提取。可是,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二十五日那天,俞柏年在医院听到杨毅凌准备将十二万元存款上交国家,害怕迟一步就捞不到手了,所以决定杀死李惠芬,然后夺取她脖颈上的钥匙,打开樟木箱,抢先将存款取出。
于是,在二十六日凌晨,俞柏年带着氯化钾注射液,潜入杨宅,拉开灯,叫醒了因心脏病发作而昏睡的李惠芬,说捷生让他来给打针的。李惠芬在迷迷糊糊中,听从了俞柏年的摆布。
氯化钾可以作药内服,也可以打静脉滴注,但决不能过速地注射。因为过快注射,会导致心脏停止跳动。俞柏年就是这样,以技术杀人法,一针结果了李惠芬。以至李惠芬死后,根本查不出死因。
紧跟着,俞柏年取下李惠芬脖颈上的钥匙,打开箱子。因为慌张,只找到一张十万元整的存款单。他拿着这张存款单和户口本、图章,关上灯,潜出了杨宅。
就在俞柏年杀人的时候,守在杨宅门口望风的肖玲听到了王老头进巷口的车轮声。她吓得不敢守在门口了,急忙走出巷子。正巧被王老头看见。
二十六日下午,肖玲拿着俞柏年给她的存款单等,到建设西街储蓄所提取了十万元现款。之后,按照俞柏年的吩咐,将装着现款的提包暂时存在了火车站的小件物品寄存处。
肖玲交待完毕后,梁科长和许红乘车来到和平医院,突然出现在俞柏年的面前。“俞柏年,你被捕了! ”许红出示了逮捕证。
俞柏年佯作吃惊:“这是怎么回事?”梁科长说:“走,到火车站的小件物品寄存处,你就全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