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七年冬,我人民解放军在北方和华东的几个主要战场上,狠狠地打击了国民党军队,全国解放战争已转入战略进攻的阶段。
但在南方,从数量上看,敌人仍占优势。我党领导的游击队粤东支队,为了配合革命形势的发展,发动了突然袭击,一举攻克了闽粤赣边境的蕉岭城。
这一仗击中了敌人的要害,闽粤赣边“剿共总指挥”涂思宗犹如心窝被插一刀。他垂死挣扎,集中几个保安团和反动武装共三万多人,在疯狂进攻游击队的同时,还对靠近游击队活动的一些村庄实行了严密封锁。
活动在牛牯山一带的粤东支队第二连,和群众的联系一时被隔断了,生活十分艰苦。二十多天没吃到盐,同志们常出虚汗、没力气,对打仗十分不利。当前,盐,成了最急需的战斗物资。
赤石村是离二连驻地最近的一个小山村,敌人对这个村子的封锁非常严密。一队队国民党兵,在村里来回走动。见到老百姓,就端起枪,吆喝着:“喂,不许互相说话!”“砍柴不准越过警戒线!”
天刚亮,村南走马楼里响起了军号声,接着,敌人开始集合。一个外号叫扁鼻子的敌营长骑在马背上,恶狠狠地命令道:“把全村人都赶到打谷场上来,我要训话!”
群众被赶到了打谷场上。敌连长首先约法三章:一,活动不准超出警戒线;二,大人不准互相说话,三,任何人不准带粮、带盐。扁鼻子营长接着讲道:“我要警告一些人,如继续私通共军,死路一条!
扁鼻子营长讲话时,人群中有三对眼睛特别愤怒地瞪着他,这就是地下党员廖同兰伯姆和她的儿媳刘阿甘、孙女陈山妹。
陈山妹是个身体健壮的十四、五岁的山村女孩子。常言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她听到扁鼻子说出“死路一条”四个字时,气得用手扯起胸裙,将裙角塞进嘴里,使劲地咬着。
扁鼻子讲完话,让伍连长抓人到新谷村去挑盐。青年人都参加游击队去了,点来挑去只选了十几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我去”,大家循声望去,原来这“自报奋勇”的人是海祥伯。
伍连长一看有人自愿要去,高兴地说:“肯为国军效劳,不错,算你一个!”海祥伯见伍连长同意了,便挑起担子,跟上其他人,向新谷村走去。
廖伯姆回到家里,高兴地对儿媳妇说:“好!这回可能知道上边的指示了。”原来,以杀猪为业的海祥伯,是赤石村地下党负责人,新谷村有我上级党的地下联络点。
吃过午饭,在敌兵刺刀押送下去新谷村挑盐的人回来了。还抬着一头大肥猪。
午后,海祥伯忽然拿着一把生锈的杀猪刀,来到廖伯姆家借磨石,说是长官要吃猪肉。
海祥伯坐在廖伯姆门外石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磨起刀来。趁敌兵不注意的时候,海祥伯用刀在地上划了一个有饭碗口大的圆圈,还借着抽烟的机会,在地上留下五根火柴棍儿。
海祥伯走后,廖伯姆来搬磨石。看见了地上的暗号,心里明白了:住在五号山窝的游击队急需要盐!当时,为了不让敌人发现,他们把盐叫“回力丹”,用圆圈表示。五根火柴棍,表示游击队住在五号山窝。
廖伯姆和阿甘嫂接受了战斗任务,心里面又是高兴又是着急。她们想:游击队可能早在附近山上等着送盐的人了。俩人商量一下,决定让山妹以砍柴为掩护,先上山去摸摸情况,也许能碰上游击队。
山妹拿着柴刀、竹杠,刚出大门,负责监视她们家的那个半拉耳朵的敌兵,便拦住问:“干什么去?”山妹象没有事似的答道:“上山砍柴!”
敌兵搜查一阵子,什么也没发现,看样子也确实是砍柴,只好让她出去了,说:“砍柴,不许超过规定的山腰!”
山村里穷人家的孩子,做起活来,心灵手快。不大一会儿,山妹就砍了一担柴。她休息了一下,顺着山腰的密林,轻轻地敏捷地向东山绕去。
山妹来到东山,在一棵油桐树旁边长满了暮萁的平地上,割起鲁其来,准备过几天晒干了,再挑回家去。她一边割着暮萁,一边四下张望,多么盼望着能遇见游击队的同志们。
其实,当山妹砍柴的时候,隐蔽在西山坡密林中的游击队侦察班副班长张开祥和侦察员何林同志,早已经看见她了。就在山妹割舊萁的时候,他们俩钻出了草丛。
这时,正好有两个敌兵到西山瞭望哨去换岗。这两个敌兵见山上有人,就开了两枪。村子里的敌兵听见枪响,一窝蜂似的往山上跑来。
割暮萁的山妹,忽听“砰!砰!”两声枪响,不知出了啥事。刚要下山,忽又想到:既然枪响,就能有游击队,应当看个明白。于是,她又藏在树林里,察看动静。
张开祥同志正在边打边撤,忽然胸部中弹,负了重伤。他对何林说:“你快翻山绕回去,我来掩护!”何林拉着副班长的手说:“要走,我背你一块走!”
张开祥严肃地说:“这是命令!再耽误时间,咱俩都走不出去,快回去报告情况!”何林一跺脚,向副班长敬了个礼,含着眼泪离开了。
子弹在头上“嗖一嗖一”地飞过去。张开祥同志艰难地爬到割倒了的暮萁地里,把手枪藏在暮萁底下,又躺在一个土坑里,用暮萁盖在身上。
山妹终于认出来了,这不是多次住过赤石村,给她讲过战斗故事,还教她打过枪的张副班长吗?!山妹心急如火,刚想上前抢救,一大群敌人过来了,她只好又藏到树丛里。
敌人跑过来,东张西望,连个人影也没看见。吵吵嚷嚷地喊到:“真他妈活见鬼,眼瞅着跑这来了,一转眼又没了!”
飞跑上东北面高山上的何林,为了掩护张副班长,向这里的敌人开了枪。敌人听见枪声,立刻向东北方面追去。
敌人刚走,山妹来到张开祥身边,轻轻揭开暮萁。张开祥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山妹,艰难地伸出五个手指,轻轻地说:“盐······”
张开祥同志牺牲了。山妹含着悲愤的泪水,重新用暮萁掩盖了张副班长,把烈士用过的枪和子弹藏在长满了杂草的油桐树下。然后用刀在一棵油桐树上砍了一道口子做记号,才依依不舍地挑着一担干柴下山去了。
廖伯姆和阿甘嫂听见枪响时,就在门外望着。一直等到山妹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黄昏,是敌人准许挑水的时间。廖伯姆看海祥伯去挑水,也挑起水桶朝井边走去。
他们俩背靠背地蹲在井旁的水池边上,好象谁也不认识谁。廖伯姆一边打水,一边将今天发生的情况做了汇报。海祥伯说:“亲人们急需盐啊!”廖伯姆说:“明天,我去送!
晚上,山妹一觉醒来,见妈妈和阿婆在缝口袋。山妹 凑到妈妈跟前说:“我去给游击队送盐!”妈妈说她年纪小,山妹不服气;妈妈说在家往一起收盐,也很难呀!山妹想了想,高兴地笑了。
再说何林回到山里,向连长报告了情况。在班排长研究下步行动计划的会议上,侦察班长丘福提出:“不能光搞盐,应当把打击敌人和搞盐结合起来,“双管齐下”。”大家一致同意。
会议决定:派“飞行”小组到新谷村一带打扰敌人;侦察班到赤石村隐蔽活动。一是搞盐,二是摸敌情,为消灭赤石村的敌人做准备。会后,连长向丘福和侦察员李合俩个别交待了任务。
丘福与李合两个人,吃了一点又苦又涩的竹笋,带上驳壳枪和手榴弹,趁天黑向赤石村摸去。
下半夜三、四点钟,两人摸到赤石村的南村口。仔细一看,土墙后面露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发着亮光。这是敌人哨兵头上戴的钢盔。
他俩又向村西头摸去。发现敌人的哨兵在走动。看来,进村是很困难了。这时,村子里已经传出公鸡的叫声,就要天亮了。
他俩又绕到村北头,爬到廖伯姆家的竹林里。往前一看,廖伯姆的房前屋后都有敌人的流动哨,手电光还直晃。实在联系不上,只好爬到山坡上,找了一个能看见全村情况的茅草丛隐蔽起来。
天大亮了。村里传来“哒哒哒”的军号声。敌人在打谷场上站队、报数、做操。这些活动,丘福和李合在山坡上看得一清二楚。丘福连忙做记录:两个连,共三百人;日式机枪六挺、六零炮两门······
一直等到中午,没有一个群众上山。丘福见李合象是有点饿了,就挖了一些茅草根递给他,让他吃了充饥。
傍黑,敌人的流动哨更多。要想进村,比登天还难。丘福与李合分析了一下情况,认为这次是完不成联络任务了,决定先回山。
回到驻地,丘福与李合向连长和各排长汇报了侦察到的情况。连长听了很高兴,表扬了他们二人。同时又研究了下一步的打算。
早晨,刚吃完饭,廖伯姆往锅里添了几瓢水,山妹烧起火来。大把大把的干柴往灶洞里填,直到把一捆干柴都烧完。
老人低声说:“去吧!”山妹就往门外走去。刚一出门,敌兵过来问道:“做什么?”山妹回过头,指了指灶坑说:“没柴烧了,我出去借柴!”
山妹来到阿丽家,找到阿丽的妈妈田阿媛。趁借柴的机会告诉田阿媛说:“山里要盐。”两个人约定了用鸡笼子传递盐。
中午,山妹与她的小伙伴阿丽、阿成,都提着样子相同的鸡笼子在打谷场上放鸡。敌兵一见,.便凑过来赶他们走。山妹拿了阿丽的鸡笼子,阿丽拿了山妹的鸡笼子,各自走回家去。
回到家里,山妹从鸡笼子里取出用干蕉叶包着的盐,非常高兴地交给了妈妈。
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廖伯姆和阿甘嫂就轻轻地起来了,搬开床,取出埋在地下的小坛子。又把坛子里面装的盐倒进前天缝的口袋里。
搬床把山妹给晃动醒了。她看阿婆和妈妈装盐,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便要求说:“让我去吧!”
阿婆严肃地说:“现在你还小,以后会叫你去的。”山妹还要再说几句,一想,战士打仗都要服从命令,眼下阿婆的话就是命令。于是,她就再没说话。
廖伯姆打扮成砍柴的模样。趁敌兵开早饭之机闪出后门,穿过竹林,敏捷地走到山腰。
在离泉水池还有十来步远的时候,突然看见两个敌兵蹲在泉边喝水。廖伯姆心想:糟糕!这里怎么会有敌人呢?原来是两个放高山了望哨的家伙,口渴了来泉边喝水。
刚要退回来,敌兵发现了她,喝道:“谁?站住!”躲、跑,都来不及了。廖伯姆稍一思考,便紧握柴刀,大步向敌兵走去。
敌兵看廖伯姆镇定地走过来。吓得“咔嚓”一声把枪推上子弹,从左右两边抄过来。敌兵问:“干什么?”廖伯姆抖了抖手中的柴刀:“砍柴!”“砍柴?我们得搜查!”
廖伯姆从容地说:“来呀!我上来就是让你们搜查嘛!”这一说,敌人反倒害怕了,迟迟不敢上前。左边的敌兵火了,朝着右边的敌兵喊道:“他妈的,快给我搜!”
原来左边那个敌兵是哨长。右边的敌兵不敢不听,只得硬着头皮,胆颤心惊地把手伸过来,进行搜查。
正当敌兵刚摸着廖伯姆捆在腰上的盐袋子时,廖伯姆大吼一声,手起刀落。柴刀狠狠地砍在敌兵的脑门上。
紧接着,廖伯姆又飞步挥刀,向另一个敌兵砍去。但刀还没落下去,忽听一声枪响,她中弹了。
但是,廖伯姆没有倒下,而是又高举柴刀,向敌人砍去。敌兵来不及推子弹上膛,急忙用枪挡刀。“咔嚓”一 下,敌兵的两个手指被砍断。吓得他把枪扔了,边喊边往山下跑。
廖伯姆学过使用长短武器。她咬紧牙关,忍着剧烈的疼痛,拣起敌人扔下的枪,靠在树上,把子弹推上膛,“砰砰!”两枪,边跑边叫的敌兵被撂倒在山坡上。
廖伯姆撕下一块衣襟,堵住伤口,背着枪,继续往山上走。可是,没走几步就觉得头重脚轻,眼冒金星,两腿不听使唤。她立即扶住一棵大树。
廖伯姆意识到:可能就在今天自己要为革命献身了。她一只手搂住树干,另一只手解下藏在腰间的盐袋,使尽全力向草丛中扔去。眼睛直盯着盐袋落下的地方。此刻,她多么盼望自己的人能拣起盐袋,继续往山上送啊!
村子里的敌人听见廖伯姆的枪声,象恶狼似的朝山坡扑来。子弹“嗖嗖”地从老人头上飞过。廖伯姆昏过去了。
阿甘嫂和陈山妹,还有全村的群众,不顾敌人的阻拦,纷纷向出事地点奔来。
廖伯姆苏醒过来了。她发现敌人离自己只有三十多步远,便挣扎着端起枪,连连向敌人射出仇恨的子弹。有几个敌人应声倒下。
廖伯姆又昏了过去。敌人冲过来一看,都吓呆了:“呀!一个老太婆,打死我们好几个弟兄!”扁鼻子营长胆战心惊,呆了好半天才说:“这······这共产党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敌人在草丛中发现被鲜血染红了的布袋子。用刺刀一挑,露出白花花的盐。扁鼻子一看,恶狠狠地说:“盐!盐!游击队吃了,就是炮弹!”
阿甘嫂和山妹奔上山来,不顾敌人的阻挡,向老人扑过去。老人又睁开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死了,把我埋在房后的竹林边,好让亲人来······相见!”
万恶的敌军扁鼻子营长,看见廖伯姆还在说话,拔出手枪,把枪口对准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人,“叭叭”就是两枪,狠狠地说:“我叫你相见!”
阿甘嫂、山妹和乡亲们,一齐朝扁鼻子涌去。慌乱中,扁鼻子的帽子被打掉了。
他想发火,但又怕事情弄大,不好收场。便朝天开了两枪,带领敌兵滚蛋了。
按照老人的遗嘱,阿甘嫂母女俩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将廖伯姆的遗体埋在房后的竹林旁边。
乡亲们走了。阿甘嫂在坟前教育山妹说:“要听党的 话,跟着党闹革命。”并告诉她:“盐的代名 叫“回力丹',送五号山窝,就是游击队住的牛心窝。”
敌营长带领敌兵来了。指着坟地问:“她是不是共产党?”阿甘嫂坚定地回答说:“不知道!”扁鼻子把牙一咬:“嘿嘿,不知道?把他们押走!”
黄昏,阿甘嫂和山妹带着满身的伤痕,互相扶着走出了敌军营部。邻居们赶紧递给她们两根棍子,让她们拄着,朝自己的家门一步一步走去。
廖伯姆牺牲后的第二天黄昏,丘福与李合再次来到竹林边茅草丛中。观察村里的动静,寻找接近群众的机会。
他们发现不远的地方多了一个新坟。爬到跟前抓把土一看,全是新鲜的。知道是村子里出了事。
正在这时,廖伯姆家的后门开了,走出两个戴孝的人。定神一看,原来是阿甘嫂和陈山妹。丘福与李合已经估计到是廖伯姆牺牲了。
谁知道,当母女俩要上山坡时,两个敌兵追了上来。喊道:“喂!哪里去?”阿甘嫂回答:“人死了还不让上坟吗?”敌兵来到跟前:“少啰嗦,上坟也得检查!”边说边过来搜查。
检查完了,敌兵又回到后门口,坐在那监视。阿甘嫂来到坟前,边哭边向四下观察。
隐蔽在草丛里的丘福与李合,见此情景,心里完全明白了。丘福说:“李合,你注意了望,我过去联络,发现情况,扔个石块。”李合点头说:“好!”
丘福拿着一大把干茅草遮住身影,无声无响地钻出草丛,又轻轻地往坟地那边爬去。他爬到坟后面,拣起一个小泥块向阿甘嫂扔去,泥块正好落在阿甘嫂面前。
阿甘嫂抬头一看,坟后多了一排茅草,从草缝里还能看见茅草后面有个人。那个人见阿甘嫂抬头便轻轻地召呼道:“阿甘嫂、山妹,我是丘福啊!”
山下有敌人,他们不能多谈。只说了几句话,约定:送盐的地点为西南山脚的斜坡草地;坟地作为联络点。这时,山上飞过来一个小泥块。
原来是敌兵上山来催她们俩回去。阿甘嫂和山妹下去了,丘福也消失在草丛里。
这天夜里,阿甘嫂与山妹为准备送盐,几乎一宿没合眼。山妹用力握着竹杠,阿甘嫂用磨尖了的铁棍一节一节地往里穿。
竹杠穿好,又把盐一粒一粒地装在里面,塞上棉花,再用竹膜伪装上,冷眼一看,与普通竹杠完全一样。
早晨,阿甘嫂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山妹,然后手提柴刀,肩扛竹杠,大模大样地走出门去。
在门外站岗的敌兵走了过来。没等他张开嘴,阿甘嫂就冷冷地说道:“老总,我到西山坡砍柴,你们可得留心看着点,莫让我长上翅膀飞了!”敌兵看她神态自然,说了句“快去快回”,就放她走了。
阿甘嫂来到西山坡上,先把装盐的竹杠子藏在草丛里,又砍了几个竹片做记号。随后就砍了一担干柴和一根竹杠。
快到中午的时候,阿甘嫂用新砍的竹杠挑着柴草,安然地回到家来。山妹看见妈妈回来,非常高兴地上前迎接。
进到屋里,山妹告诉妈妈:“敌兵又来抢鸡了,连鸡笼子都给拿去了。”阿甘嫂想了想,对女儿说:“表面上抢鸡,实际是切断你与伙伴们的联系。”
阿甘嫂把山妹搂在怀里,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如果 妈妈出了事,你要听海祥伯的话,一定要把盐送给游击队。”听着妈妈的话,看着妈妈的神情,山妹顿时产生了一种庄严的心情。
阿甘嫂下山后,扁鼻子营长立即命令敌兵:“把刘阿 甘刚才割过草的地方,给我仔细地搜查!连一个脚印也得看一看!”原来,他一直在走马楼上用望远镜监视着阿甘嫂。
按着营长的命令,十多个敌兵正在山坡上进行仔细的检查。突然,有个敌兵被草丛里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绊了一跤。
他爬起来一看,是根挑草用的竹杠子。抓起来一掂:“我的妈呀,怎么这么沉!”他赶紧把竹杠扔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喊:“不好,这里面有“家伙'!快过来看!”
一群敌兵围了上来。这个动一动,那个碰一碰,这么看看,那么瞧瞧。到底是个什么玩艺呢?
实在没办法,敌班长派人回来向营长报告。扁鼻子一听,立刻命令伍连长:“你亲自去一下,要完整无缺地给我拿回来!”
伍连长命令两个敌兵:“拴上绳子,往回拖!”这 两个敌兵提心吊胆地把竹杠拖到了走马楼前。
扁鼻子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便叫敌兵用石头砸竹杠。竹杠砸开了,扁鼻子营长走到竹杠跟前一看,边擦汗边说:“盐,又是盐!”
敌伍连长要把阿甘嫂母女俩抓来杀掉。扁鼻子摇晃着脑袋说:“不对,她家能有那么多盐吗?肯定村里还有她们的人!”他把手一摆:“大的抓,小的放!”伍连长一听,伸出大姆指,连声说:“高!高!还是营长的办法高!”
刚吃过午饭,敌伍连长带领一群荷枪实弹的敌兵,直奔阿甘嫂的家门而来。
阿甘嫂见此情景,镇定地说:“山妹,不要怕,要象你阿婆那样勇敢、坚强,挺起腰骨跟敌人斗!”山妹望着妈妈,点点头。
说话间,敌兵象饿狼似的闯了进来,把阿甘嫂绑走了。山妹扑过去,被一个敌兵用枪把撞倒在地上。
山上的游击队按照前天的约定,下山来取盐。这次来了一个班,在接近草地时,其他同志隐蔽待命,丘福与李合两个人继续往山下摸去。
丘福与李合,一左一右,成钳形前进,以对付突然发生的情况。当他们走到草地附近时,借着星光一看,见前面竹林里有几个黑影在晃动。丘福立刻断定:“有埋伏!”
竹林里传来了敌兵的叫喊:“谁?站住!”
情况紧急,丘福瞄准黑影“叭叭”就是两枪,李合也开了火,又扔出了几颗手榴弹。这一下可把敌人打蒙了,他俩乘机撤退。
敌人见打枪的只有两个人,便一窝蜂似的扑上山来,还直叫喊:“抓活的!”
正在埋伏的侦察班,等敌人接近时,突然开火,一下子把敌人撂倒好几个,剩下的赶紧把脑袋拱进杂草中。
当敌人又组织人马冲上山时,侦察班的同志们早已钻进密林,无影无踪了。
扁鼻子营长的两连敌兵,死死地盘踞在赤石村,对群众和我二连压力很大,联系中断,食盐和粮食的问题越来越严重。连部会上,大家一致同意攻一下新谷村,那里是敌团部所在地,打他,可以牵动扁鼻子的人马。
游击队按着新的作战计划开始行动了。以两个排的兵力在攻打新谷村。机枪、手榴弹、炸药包全用上了。
这一仗果然牵动了扁鼻子。早晨,他正在谷场上操练他的兵马,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扁鼻子抬头一看,四个人骑着马,从新谷村方向急驰而来。
跑在前面的那个敌兵,翻身下马。先给扁鼻子敬了个礼,随手交给他一封信,说:“张团长命令你营八连,立即回去保卫团部。昨晚有大股共军攻击团部,房顶全部炸掉,副团长阵亡了。”
调走八连,等于砍掉扁鼻子一支胳膊,他想请团长另想办法,结果挨团长一顿臭骂。只好朝手下发了一通牢骚,叫八连走了。
海祥伯坐在门口的石台上,边抽烟边看着一个连的敌军翻过山岗,朝新谷村走去。他从送盐的失败、阿甘嫂的被捕、夜里的枪声,琢磨出:这是游击队的“牵狗过岗”之计!
多好的机会呀!海祥伯的眼光落在山妹家:盐大都集中藏在山妹家,怎样送出去呢?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出办法来了。
天刚亮,山妹就起床了。她想做点饭给妈妈送去,可是,那个该死的敌兵看得她好紧!她坐在门槛上,望着走马楼,不知不觉地到了黄昏。
第二天还是这样地过去了。直到第三天,看见有人在打谷场上放鸡,她也习惯地去拿鸡笼子,一看鸡笼子不在,这才想起被敌兵抢去。她顺口就骂了一句:“吃我一只鸡,死你一营人!
监视她的敌兵在门外听见骂声,几步冲上前,先打了山妹一个耳光,然后扭着山妹的耳朵说:“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一腔怒火的山妹,一伸手也揪住了敌兵的一只耳朵。高声说:“你们就是抢了我的鸡!”
敌兵边骂边用脚踢山妹。邻居们闻声赶到,齐声喊:“住手!”“不许欺负孩子!”敌兵见人多势众,怕把事情闹大了,上司怪罪下来吃不消,只好把手松了。
一连几顿没吃饭,又经这一场撕打,山妹觉得有些饿了,决定先挑水,后摘菜,做点菜粥喝。于是,挑起水桶,向井台走去。
路过阿丽家门口时,坐在门旁石板上破竹篾的田阿媛叔姆低声说:“接你妈妈的脚,去送“回力丹”。”山妹听着,多想和田叔姆说几句话呀,可是,身后跟着讨厌的敌兵,便一直往前走去。
山妹来到井边,正巧阿成也在打水。阿成说:“我 把饭给你送到你家的雪豆地里。海祥伯说你吃饱饭好去送回力丹。”阿成说完话,挑着水桶走了。
乡亲们这样关怀自己,海祥伯安排得这样周到。山妹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热泪。为了不让那个敌兵看见,她用手捧了一些水,把脸洗了一洗。
山妹把水送到屋里,按阿成说的话,手提篮子,来到菜园地里。她往雪豆蔓下面一看,真的有个干蕉叶包着的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两个饭团。山妹心里热呼呼的。她借着雪豆藤的遮挡,左手拿饭团吃着,右手摘着雪豆。
敌兵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看着山妹进了菜地,时隐时现地翻动着雪豆藤在摘豆,放心地东张张西望望,过了一会,竟把头倚在墙上打起盹来。
山妹吃完饭团,刚想走,忽听菜地南边传来了歌声。顺着歌声望去,原来是海祥伯在那里边放牛边唱着山歌。
海祥伯看见山妹朝他那边望,接着唱道:“小时给 人扛过盐,雨水淋盐湿衣咸,咸水擦脸眼作痛,方知衣衫能吸盐!”海祥伯唱完歌,赶着牛走了。
山妹在往家走的路上,心里亮堂多了。她觉得有这么多人和自己并肩战斗,“长辈”海祥伯还唱了盐歌,教给自己送盐的办法,决心完成任务,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冲上去。
下午,她烧了一壶开水,放了一把盐,又找来一块布,在盐水里浸了一会,取出来放在锅边上烤干。拿起来一看,盐水变成盐霜,布发白了。她想:这可不行!能看出来。
山妹想了想,一下子高兴起来:用白布!她找了一块白布,第二次做了试验,结果是白布更白了,一点看不出来。
第二天,山妹趁挑水的机会,同海祥伯把送盐的事安排好了后,自己便在家里烧水,化盐,浸衣服,敌兵在外面见山妹直忙活,心里犯疑,便走了进来。
他借口点火抽烟,鬼头鬼脑地到处看。聪明机智的山妹,马上抽出一根正在着火的树枝,送到他嘴边,说:“火在这儿!”敌兵怕烧着脸,吓得直往后退。
“不要拉倒!”山妹趁机把着火的树枝往地下一扔,整个屋里烟雾熏人,敌兵只好出去。
下午,山妹来到隔壁的阿成家门口,喊道:“张伯姆,今个是阿婆的“头七”,我要借点供品上坟。”
张伯姆拿着十个咸鸭蛋刚出门,敌兵也来到山妹身后。敌兵刚要张嘴,张伯姆抢先搭上话:“什么借不借的,上坟回来,你就留下吧,再给老总送几个。”
张伯姆用手指了指敌兵:“他们进山来挺辛苦,捉你妈妈,那是上头的王法,与这些老总们无关······”敌兵一听,美滋滋的:“这话说的还差不多!”
也是在这一天,游击队得知扁鼻子的一个连调到新谷村去了,群众很可能利用这个机会送盐,便派丘福率侦察班全体同志悄悄来到赤石村,在附近的山上埋伏起来,准备接应。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丘福与李合一前一后,慢慢地爬到了上次来过的老地方。他们发现村里有三三两两的孩子,穿着白衣服在走动,丘福说:“注意观察。”
山妹也穿着白衣服,同其他孩子们一起向山上走来。有的手里还挎着小篮子。丘福看出了这里的名堂。他果断地说:“这不是上坟,是统一行动:送盐。准备战斗!”李合点点头,握了握枪把子。
山妹她们刚到山脚下,敌兵上前拦住。喝道:“天快黑了,上哪儿去?”孩子们你一言,他一语地答道:“上坟!”今个是阿婆的“头七'!”“白天大人干活,只能傍黑抽空来!
敌兵在检查时,看到篮子里有鱼、肉、蛋,发生了兴趣,嚷道:“快去快回,上完坟,都到我这儿来!”
小伙伴们来到坟前,摆好供品,山妹正考虑如何往山上送时,见两个狡猾的敌兵跟了过来,走到上边,一左一右堵住了往山里去的小道。
这可怎么办呢?山妹心里有些着急了。一个敌兵走近一步,喊道:“好啦!好啦!快收拾回去!”
就在这紧要的时刻,突然“叭叭”两枪,两个敌兵应声倒下。山妹一看,知道是游击队来了。忙说:“快!”十几个孩子迅速脱下白衣,捆在一起,又把供品装在一个篮子里。
这时草丛里闪出两个人来。山妹一看,惊喜地喊:“丘福!李合!”丘福对孩子们说:“你们赶快下山,就说游击队过来抢人啦。”
大家一听,都叫声连天地往山下跑去:“游击队来 抢人啦!”“陈山妹被抢走啦!”
丘福一挥手,后面的同志立刻冲过来,找好地形,准备阻击敌人。丘福又告诉李合带山妹先走。山妹提着竹篮,李合背起布包,两个人飞一样地向山里跑去。
走不多远,山妹说:“张开祥叔叔的枪还藏在桐树下。”李合一听,说:“走,快去拿来!”俩人便顺道去取枪。
丘福与侦察班的同志们,把枪对准从村里追上来的敌人,“哒哒哒”地扫射起来,敌人在山坡上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
估计山妹能走出二三百米时,丘福说:“撤!”同志们飞身上山,边跑边打。这时,天已经黑了。
同志们追上来了。山妹高兴地说:“我给你们送盐来了。”丘福说:“我们就是来接你的。”
一名同志有些奇怪,问道:“盐在哪儿?”山妹指指竹篮,拍拍衣服:“我这全身都是盐!”
阴险狡猾的扁鼻子营长,听见北山枪声响,却没看见信号,断定是哨兵被击毙了。便命令:三排留守走马楼,一二排分两路往山上追击,不见绿色信号弹,不准下山!
伍连长带领敌兵追到山坡,看见一些敌兵退了回来,火冒三丈,训道:“他妈的!不许退,给我冲!”
敌人连续向山上发射了几颗照明弹。山上一下子亮了起来,游击队被敌人看得一清二楚。
敌人一看游击队人数不多,便疯狂地向山上扑来。急雨般的子弹,在山上直穿,连树叶都打掉很多。突然,一只大鸟被子弹打中,正好掉在山妹面前。
山妹一哈腰捡了起来,说:“嘿,大斑鸠!顺手装进竹篮里,又继续往前跑去。
为了甩掉敌人,丘福派四名同志去袭击走马楼;李合带山妹先走;其余同志负责阻击敌人。
李合与山妹往山上走去。丘福和剩下的同志,一齐朝敌人开了火,敌人被挡住了。
不大一会,山上响起了枪声。丘福根据枪声判断:“是李合与山妹碰上敌人了!”于是命令:“快掩护山妹,鸣枪诱敌!”
山上的枪声,果然是李合、山妹与扁鼻子派来的另一股敌人遇上了。李合把山妹拉到自己的身后,靠在一棵大树旁,向敌人扔出两颗手榴弹,顿时把敌人炸得蒙头转向。
敌人挨炸后,正找不到目标,丘福他们朝这边打起枪来,敌人一看,便朝东北方向追去。
突然,赤石村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紧接着,天空出现了两颗绿色的信号弹。正在追击丘福他们的两路敌兵,掉过头来朝村里跑去。
李合听见四下枪声都响,敌人也跑回去了,高兴地问山妹:“你看怎么样?”山妹拍着巴掌说:“这简直是太热闹了!”
两人正走着,山妹突然抱住一棵大树,慢慢地蹲了下去。李合急拉住山妹问:“你怎么啦?”
山妹很吃力地说:“我······头昏,浑身没有劲!”说完,就倒了。
李合又叫了几声,山妹仍然不醒。他想:山妹为给游击队送盐,不知付出多少辛苦啊!于是,他把衣包捆在腰上,背起山妹,一只手提着竹篮,又继续往前走。
晚上,山里的游击队员们吃着没有咸味的饭,谈论着盐的问题。忽听山下枪响,大家端着碗,侧耳细听。
一个同志说:“无缘无故不会响枪,可能又出了问题。”连长站起来,望着山下说:“枪响,说明武装接盐有希望!”
天亮了。五号山窝里的游击队员们陆续起来了,有的洗脸,有的擦枪。忽然有人指着山下喊:“丘福他们回来了!”大家一看,果然从远处来了五个人。
确实是丘福他们回来了。丘福来到连长跟前,一面敬礼,一面问:“他们还没回来吗?”连长问:“谁?”丘福说:“李合、山妹。”
连长听了丘福的汇报,立刻派了几名同志去接应。他们刚要出发,山下又上来四个人。这是袭击赤石村敌兵营部的同志回来了。
就是因为掩护山妹送盐,侦察班的同志才分成两组去打扰敌人。现在,同志们都回来了,唯独山妹与李合没回来。大家有坐、有站地望着山下,心情非常不安。
正在同志们万分焦急的时候,山下又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来了!”同志们齐声说。而丘福心里却觉得不对劲。他晃晃头说:“应该是两个人哪?”
同甘共苦的战友,一打影就认得出来。大家异口同声地喊道:“是李合!还背着个人?”同志们一齐跑了过去。
同志们跑到跟前一看,原来李合背着山妹。连长急忙问:“怎么,她负伤了?”李合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同志们左看右看,没发现血迹。连长着急了,又问:“她哪里负伤?”停了好一会儿,李合才擦着汗说:“她没负伤,是昏迷,可能也是好久没吃盐了。”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是啦!”
正说着,山妹醒了。她看着这么多人,帽子上都戴有红五星,惊喜地问:“到了吗?”连长点点头,笑着回答:“到了!到游击队了!山妹,到家了!”
山妹早就认识连长。这时,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告诉连长说:“海祥伯派我来送盐!”连长感动地说:“我都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山妹从身上掏出一支驳壳枪,双手捧着交给连长说:“这是张副班长留下的,交给党吧!”连长默默地接过枪。同志们都摘下军帽,向英雄的烈士默哀致敬。
连长把山妹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有咸肉、咸鱼、咸菜、咸蛋,还有“咸衣服”。同志们互相传递,争着抢着看。连长很动感情地说:“同志们,这是乡亲们的一片心哪!就是为了给我们送盐,廖伯姆被敌人杀害了······”
忽然“扑楞”一声,从篮子里蹦出一只断了翅膀的斑鸠。同志们好奇怪:还有一只斑鸠?李合把当时的情况一说,同志们齐声称赞说:“山妹真了不起,穿过了连鸟都飞不出去的枪林弹雨!”
炊事员把斑鸠拿走了,同志们还在夸山妹,就在这时,从山下走来两个农民打扮的人。
有人认识,说:“是支队司令部的通讯员。一定有任务了!”通讯员笑呵呵地走上来,把一封信交给连长。
连长看完信,与几个干部简单地商量了一下,便向大家公布了“开始反攻”的好消息。他接着说:“上级交给我们二连的任务,就是突击赤石村,牵住新谷村的敌人,这是关键的一仗。我们一定要打好!”
山妹送来了盐,上级送来了任务。同志们欢天喜地,振臂高呼:“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整个山谷都在响着回音。
山妹这一觉睡得好香啊!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了。炊事员见山妹醒了,立刻端了一碗香喷喷的斑鸠肉走进来。
同志们都围上来,亲切地劝她快吃。她摇摇头说:“我不要这个,我要枪,我要打敌人!”
连长把早已准备好的拴着红绸布的驳壳枪和一顶红星军帽拿过来,交给山妹。告诉她:“这是游击队送给你的!你就用它去战斗吧!”山妹认出来了!这是张副班长那只手枪,她赶忙用双手接住。
武装好了的陈山妹,郑重其事地给连长敬个礼,表示决心说:“我一定向张副班长学习,做一名勇敢坚强的游击队员!”连长亲切地说:“好一个山妹子!我们就要去攻打赤石村了,消灭反动派,救出你妈妈!”
在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晚上,二连的同志们从牛心窝一直飞落在赤石村,将这个小山村包围起来。
刚刚离村两天的陈山妹,身背刀枪,领着十名侦察员,从北山脚一直向水塘摸去。为了不被敌哨兵发现,这支突击队决定从水塘中潜游过去,接近敌人早晨操练的谷场。
他们嘴含竹管,顺石阶下到塘中,静悄悄向南岸潜游过去。
到了南岸,他们顺石阶爬上岸边,在预定的地点潜伏下来,单等黎明的到来。
东方出现了彩霞,村里响起了嘀嘀哒哒的军号声。丘福小声说:“敌人起床了,准备战斗!”同志们立刻精神抖擞,子弹上膛,象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号声响过,敌人在打谷场上集合了。扁鼻子在队伍前边杀气腾腾地叫嚣:“今天,我要给游击队点眼色看看!”他说完话,敌连长举起黄白两色信号旗,在头上晃动几下。
接着,一些零散的敌兵,把群众从各家各户赶了出来。两个端着刺刀的敌兵,押着山妹的妈妈朝打谷场走来。还有几个敌兵提着汽油桶和绳子。
丘福对连长说:“敌人要下毒手,打晚了会伤着群众!”连长也是这么想的。丘福说完,他低声命令道:“注意不要伤着群众,打!”
顿时,机枪、冲锋枪、手榴弹一齐响了起来。汽油桶中弹燃烧,整个打谷场子弹横飞,火光冲天,敌人死的死,伤的伤,乱作一团。
看押阿甘嫂和群众的敌兵,见势不妙,撒腿就跑。乡亲们一边喊着:“游击队来了!”一边拿起棍棒与敌人搏斗。
扁鼻子的残兵败卒,很快被打垮了,但是,人们从俘虏群和死尸堆里,没有找到扁鼻子。正在这时,山妹突然喊了一声:“在那里!”人们顺着山妹指引的方向一看,一个黑影忽地沉入了水中。
水面突然响了一枪,子弹贴着山妹耳际飞过。山妹愤怒地骂道:“狗东西,我宰了你!”说着,拔出短刀,纵身入水,接着,丘福拔出匕首,也跳入水中。
不一会儿,一具胸、背和肚子都喷着血的尸体漂了上来,接着丘福和山妹也从水里钻了出来,山妹手里还举着一支手枪。
打谷场上,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乡亲们欢天喜地庆祝子弟兵解放赤石村。山妹一手拉着海祥伯,一手拉着妈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粉碎敌人“三省会剿”的反攻开始了。游击队要发去执行新的战斗任务。乡亲们恋恋不舍地送着亲人。妹子挥手说:“连长,我一定给你们送更多更多的盐!”走远了,亲切的喊声“山妹子”,还在山路上回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