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山市公安局刑侦处副处长狄玉霜文革期间曾被打成叛徒,下放改造,七六年暗中帮助公安局侦破一起极为复杂的“人头骷髅案”后,被召回市里工作,一时名噪全市。
这天晚上她值班,听说位于东城区的岛山市公园发生了凶杀案,立即驱车前往现场。
侦保科长罗涌泉在现场报告说:凶手是市文物局女会计苗秀青,已投案自首,但已精神失常,送精神病院了;死者是市公安局东城区分局局长宋敬群的儿子宋克明,也是文物局职工。
狄玉霜吩咐,尽量保护现场脚印,立即进行尸检。罗涌泉心想:凶手都已投案,还要脚印尸检干什么?但他还是执行命令协助法医验尸。
尸检发现死者身上的钱夹、手表,可见不是图财害命;极有可能是恋爱破裂或争风吃醋导致的报复杀人。死者左右胁下有刺伤五处,但致命伤却是一块石头击中后脑勺,脑骨碎裂、脑髓溢出而死。
看来是死者受刀伤之后,又被凶手举石猛砸而死。罗涌泉说:“案情并不复杂,苗秀青和宋克明同在文物局工作,可能有恋爱关系,否则深夜不会到这里来。”说着要通知宋局长来看尸体。
狄玉霜恼火地说:“同志,不要急着结案嘛。这三块石头有文章啊!”罗涌泉吓了一跳,俯身看着三块石头,却看不出半点“文章”来。
狄玉霜分析:石头砸在湿地上的窝子很深,窝两边有对称的蹭擦痕,如果死者先受伤而卧倒在地,凶手举石砸下的角度应近于与地面垂直,而地面是湿软的,石头不会弹起,石窝两边也不会留下擦痕。
而落在死者头部的三块石头,有两块未击中死者头部的,都从石窝里弹蹦出三十多公分。这就说明当时在凶杀现场的一定距离内,可能潜伏着真正的凶手,而不一定是苗秀青。
罗涌泉倒吸一口凉气。狄玉霜要过一个钢卷尺,按两点一线的原理,把卷尺调在窝子两端的擦痕上,卷尺一端直指小路一边的土崖方向。
他们在土崖上的一棵松树下,果然发现一批脚印。经辨认,是两种鞋印:42码凸叶形皮鞋印和42码波浪形雨鞋印,鞋尖均指向死者。难道还有第四者?
狄玉霜突然又发现,皮鞋印已被雨水滴损,雨鞋印却仍新鲜,这证明三者和四者是雨前雨后分别到达这里。狄玉霜决定自己带一名战士沿脚印追踪,其他同志留下继续侦察。
二十分钟后,他们被足迹引进一处偏僻的居民点,居民点中间有一条东西街巷,街巷上足印杂乱,再已辨不出所要寻找的那种足迹了。
他们通过居委会连夜调查,得知这里住着文物局职工汪建军,他与苗秀青有恋爱关系。当他们赶到汪建军住处,却见汪刚喝了敌敌畏,正在痛苦中挣扎。
他们立即把汪建军送医院,同时在汪的床下发现一双黑色牛皮鞋和一双雨鞋,鞋长与鞋纹与现场的两种一样。看来第三者、第四者是一个人:凶手汪建军。
第二天狄玉霜查看了凶器,却是死者随身带的大折刀,而苗秀青在现场穿的裤子缝结处有撕裂痕迹,这证明宋克明有强奸苗秀青的意图。
审讯汪时,汪供称:他有一次到苗家见苗秀青在写信,苗对他的闯入十分惊慌,立即把信藏起来,有关信的内容只字不露。汪从此心生疑心,二人关系开始紧张。
汪供认他怀疑女友另有所爱,就一直 在注意她。那天夜里他跟踪到松树下,果然见她和宋克明在一起,回家后实在想不过,就喝敌敌畏自杀。他承认自己只穿皮鞋去松树下一次,雨鞋是被文物局宁承祖副局长借去了。
东城区公安局召开案情分析会。会上,宋敬群一心为儿子的强奸行为辩护,狄玉霜和文物局局长卢宏贤对此大为不满。宋、卢发生争吵,狄玉霜不得不要求宋敬群回避。
有人断定凶手正是汪建军,而卢宏贤局长认为如果汪的供词是事实,那就说明确有第四者存在。在没有事实证明汪说谎的前提下,应当保留第四者存在的可能性。
狄玉霜提不出多少异议,她认为有几个问题需要 搞清楚:一是关于苗秀青写的是一封什么样的信,二是关于雨鞋的问题。
狄玉霜、小李和罗涌泉到苗家了解情况。他们搜查苗秀青的房间,从写字台里发现了有明显复写痕迹的复写纸和一张原稿,原来是一封揭发文物局宋克明私自拿走文物的匿名信。
狄玉霜异常兴奋,看来这就是汪建军想看而没能看的那封信了。他们赶到市纪委,市纪委说并未收到这信。
她们来到文物局附近的观潮路邮电局,局负责人把四名女业务员和一名投递员招呼到一起,大家认真地想了想,一个叫小洪的姑娘想起了上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钟,有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来索过信。
小洪、小李查了十一所中学、十六个机关,第三天在市府大楼发现了这个人。经询问,狄玉霜知道这是宋克明的母亲,宋敬群的爱人,市妇联副主任韦莲。
狄玉霜叫来韦莲,问起她上月二十九日索信一事。谁知韦莲矢口否认,直到小洪出面作证,才不得不承认。但她抵赖说,是自己给朋友的两封信装错了信封,自己去索回之后,倒换了一下信封又寄出去了。
狄玉霜一时无话以对。韦莲见狄玉霜不再追问,神气地扭起腰肢,得意地向门外走去。狄玉霜突然见到办公桌上的电话,灵机一动,喊住韦莲,问清了两封信的收信地点,其中一封是给省师范学院中文系岑其芳的,狄玉霜当着韦莲的面给省师范学院挂了长途。
电话通了,狄玉霜询问了岑其芳,对方答复说韦莲寄去的邮戳是“月牙台(6)支”,而不是观潮路,这就揭穿了韦莲的谎言。狄玉霜要对方把信封原样挂号寄到市公安局。
狄玉霜把韦莲带到公安局,但值班的马业新副局长听了韦莲的偏激之辞,把狄玉霜批了一顿,说是毫无组织原则,无权质向市妇联主任。韦莲不等交待就扬长而去。
狄玉霜一气之下。决定另辟蹊径,先到临海县古镇公社调查调查。次日拂晓她带着罗涌泉、小李登程,罗涌泉仍然抱怨她为什么要把一起简单的情杀案掺上杂七杂八的玩艺,她听了只笑而不答。
车在古镇公社机关的大院停下来,车门还没推开,就有两个人从办公室匆匆迎出,表示欢迎,狄玉霜暗自惊讶,好象他们是早有准备的。
打前的一个人自我介绍叫单保国,在公社党委办公室工作,身后的一个叫陆绍发,是公社武装部副部长。看过介绍信,他们热情地把狄玉霜一行三人让到办公室。
一个姑娘送上来茶水,狄玉霜抿了一口说是不热了,要换一杯,姑娘慌忙解释说: "早已泡上茶等你们了,不想凉得这么快,对不起。”罗涌泉、小李不满地瞥了狄玉霜一眼。
狄玉霜简单地讲了此行的目的是来调查宋克明从窑场搞走十余件文物的情况。陆绍发装着不懂出土文物,单保国则装着不知这些东西的价值。
在单保国、陆绍发的陪同下,狄玉霜等来到古镇窑场。这地方是古代文化发源地之一,这里发掘的“薄胎 黑陶”又称“蛋壳陶杯”,是我国独有的文化珍品,具有很高的价值。
他们来到窑场办公室,通过场长了解到,宋克明第一次出于好奇拿走一两件破旧泥碗,第二次带来一箱青岛啤酒送场长后,用啤酒箱装走了比较完整的十一件“烂玩意儿”。
狄玉霜又询问了一些情况,便当众布置,要罗涌泉回市里汇报,并查访文物下落,拘留审查韦莲;与海关联系,注意外轮船员的可疑动向;自己去县公安局调查。对这种安排,罗、李都感到吃惊。
当车驶出古镇公社大院时,狄玉霜才讲明用意:“单保 国提前泡茶迎接,可能有人给他透信,我的那些布置是撒钓饵,看看他们会搞些什么小动作。”罗涌泉、小李这才明白狄玉霜刚才为什么对茶水那样挑剔。
狄玉霜一行到了临海县公安局,了解到单保国是个拍马屁、见风使舵的人。最近县上还收到群众揭发他贪污的检举信,正准备对此进行审查。
狄玉霜兴奋不已,立即派罗涌泉驱车回市汇报,自己和小李住下来继续调查。当狄、李赶到招待所时,老远见单保国等几个农村干部在楼前聊天,看样子在等什么人。
一会儿,一辆火红的日本“丰田”轿车驶来,单保国等人一拥而上,迎出一位妩媚的女郎来。狄玉霜和小李躲在树下观察,看那女郎的穿着举止是一个华侨哩。
众人象众星捧月似地拥着女郎,不厌其烦地 握手、寒喧,然后一起进了招待所的大楼。
狄玉霜走进招待所大楼,从胖所长口里打听得知,这女郎叫贝珍珠,父亲是古镇人,现在美国定居,贝女士这次回来一是做生意,二是探望故里,是单秘书牵线住到这里来的。
狄玉霜陷入了深思:单保国与贝珍珠究竟是什么关系?晚饭后,狄玉霜派小李去县公安局商量调查单保国的问题,自己则留在招待所里,观察贝珍珠和单保国的动向。
第二天,狄玉霜回到市里汇报了情况。市委严厉地批评了韦莲,责令韦莲向专案组交待密截匿名信的动机和经过,地点安排在市公安局的一间会议室里。
考虑到韦莲的身份,狄玉霜决定采取交谈形式。当韦莲走进会议室时,三个办案人员起身相迎,狄玉霜送上茶水,并看她消瘦、颓丧的样子,先安慰了她一番。
韦莲满脸羞愧,说她担心宋克明落个强奸的坏名声会使自己和宋敬群不光彩,因此隐瞒了匿名信的事。接着她叙述了截走匿名信的经过—
“上月二十九日,我因病在家休息,老宋也上班了,上午十点左右,克明突然回家,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要我救他。我被吓傻了,忙追问原因,他说有人告他盗卖文物。
“我一听吓得打颤,忙问他盗卖过没有,他说没有,只从古镇窑场拿了几件玩,玩过就丢了,找不到了。他长跪不起,死逼我去截回那封告发信,我就去了。
“下午五时,我到观潮路邮电所,截住了那封告发信,见信封上写着中共岛山市纪律检查委员会收',下写“内详”。我还没来得及拆开看,候在邮电所外的克明一把夺过去就跑了。我真是太糊涂。··
狄玉霜气愤地说:“何止是糊涂!哪有你这样 当母亲的!”但看到韦莲簌簌泪下时,心软了,又问以后宋克明有何不正常的表现。
韦莲回忆了一下说:“本月四日中午,他说他不久就要结婚,叫我们作好准备。他也没给我们说过他女朋友是谁,这畜牲搞的是突然袭击!结果·.....”
狄玉霜听到此,浑身一震:“好一个突然袭击!宋克明是要结一个罪恶的“婚”啊!”一条线索清晰地在狄玉霜的脑子里呈现出来-
她向韦莲分析道:“首先宋克明在古镇窑场拿到的陶器引起第四者—一个内行人的注意,他唆使宋克明二下窑场,取走大宗文物。
“第二,宋克明搞走一箱子文物被苗秀青偶然得知,她写匿名信告发。然而她没料到这一秘密行动被第四者发觉了,于是第四者与宋克明思谋对策。
“因此第三,派人密截匿名信,不使他们的犯罪活动暴露出去。但这只是暂时的应急措施,唯有稳住苗秀青才是消除祸根的根本办法。
“于是第四,由宋克明出面,伺机强奸苗秀青,死逼她在既成事实面前答应这门婚事。但苗秀青临危不惧,夺刀自卫,刺倒对方,由于极度惊吓,便以为是自己杀死了宋克明。
“其实,当时第四者就在现场附近的松树下窥视,他见机行事,用石头击毙同伙,企图嫁罪于苗秀青,这是第五点。然而多亏了石头砸出的泥窝子提醒,使得这一嫁罪阴谋没有得逞。
“第六点,就是设法卖掉十一件文物,发一笔大财。这就是宋克明和第四者犯罪的大体轮廓。”韦莲听到这里,泣不成声。狄玉霜安慰她几句,又问道:“案发以前,你没发现宋克明与什么人交往吗?
韦莲回忆说,案发前三、四天,他和古镇公社一个姓单的在家里一起喝过酒,而且他用钱也大方,还给老头子买了一盆一、二百元的德国君子兰。看来,宋克明已从第四者那儿搞到钱了。
难道单、贝是第四者吗?狄玉霜脑子里浮现出单、贝两家的历史情况:在一九三七年至一九四六年间,贝珍珠之父贝卓然投靠日寇当汉奸,单保国之父单子禄是他的狗腿子,在乡里为虎作伥,欺压乡民,是条恶棍。
一九四六年,贝卓然逃往南洋谋生。贝珍珠尚小,不久,与其母由单子禄护送到广州,而后下南洋寻夫投父去了。
解放后,单子禄在原籍古镇监督改造。可自从他儿子单保国在临海县挑起“造反有理”的大旗后,单老头子的不光彩历史也被美化为“潜入贝家为抗日游击队搞情报”,没有人敢过问。
“四人帮”倒台后,单保国当机立断,弃官从农。他揣摩着形势的发展,投稿报社称颂社队领导拨乱反正的功绩,加上他“二十响(香烟)”和“手榴弹(酒)”的进攻,又被提拔为正式干部。
但单保国是怎样与贝珍珠挂上钩的呢?也许问题的症结就在出土文物上······狄玉霜只顾自己琢磨时,罗涌泉和小李嚷了起来,认为单保国和贝珍球都有可能是第四者。
狄玉霜认为此二人既象又不象第四者,因为他们都没有条件接近苗秀青,以及时发现苗秀青告发宋克明的秘密。狄玉霜想到此,就决定访问文物局。
狄玉霜等来到文物局办公室,卢宏贤正挥斧修桌椅。室内陈设简朴,干干净净。狄玉霜向卢宏贤了解局里懂文物的人的情况,不等卢介绍完,她就打断他的回答,寻问这间办公室还有谁在办公。罗涌泉对狄玉霜的没有礼貌,很不高兴。
卢说还有一个是宁承祖副局长,他是文物局鉴定文物的老手。狄玉霜说这位副局长好象对此案不大关心,案发以来就没见到过他,而且雨鞋的问题也与他有关。卢也附和说宁承祖对此案持消极态度。
这引起了罗涌泉的极大兴趣,狄玉霜也象发现了新疑点,出人意料地自吹自描起来,说她这是长期刑侦培养出的敏感,由办公桌联想到宁副局长,这样就能发现疑点,及时调正侦破方向。罗涌泉对此感到非常纳闷。
狄玉霜借口要找人谈话,支走卢宏贤,走到办公室一边的纤维隔板前,发现隔板有缝隙,透过缝隙,可见另一办公室。那间办公室的桌上有苗秀青的彩照,无疑是苗秀青的办公室了。
这时,卢宏贤领着三个人进来,狄玉霜和他们进行了半个小时的谈话,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驱车离开文物局后,狄玉霜容光焕发,哼起了“浪打浪”来,半途她就下车去拜访宁承祖,并叫罗涌泉去摸清单、贝的动向,晚上八点在分局会议室碰头。
晚上八点,在分局会议室召开了碰头会。宋敬群认识到了案情的严重性、复杂性,驱除了心中的杂念,也参加了会议,市局领导同意让他一起搞侦破。
大家正议论时,值班员来报告,临海县公安局来电:贝珍珠已由县招待所返回市内,正在途中,随带有古镇公社赠送的一些土特产和白菜种子;单保国上午即来市内,来因不明。县局已派刑警跟上了。
狄玉霜和宋敬群觉得:现在十一件文物下落不明,重大嫌疑分子单保国又和即将出境的贝珍珠打得火热,应特别“关心”他们,以争取发现重大侦破线索。
这时,跟踪单保国的县局刑警报告,单保国进了宋敬群的家门。狄玉霜当即派宋敬群回家摸摸虚实。
宋敬群与罗涌泉驱车到宿舍区,与县刑警见了面。宋敬群留二人在楼下接应,自己回楼上家里去。
宋敬群在客厅里见到单保国。单保国先表示痛惜克明之死,又说是来看宋敬群的。谈话中,宋敬群佯装对组织上批评他包庇儿子一事大为不满,单保国喜上心头,觉得这种情绪正好利用。
单保国打定主意,就说他义妹贝珍珠买了些精编草制品,她搭乘的货轮明晨起航,必须今晚上船。因为宋敬群是公安局分局头头,要宋一起去,海关上好方便一些。宋敬群满口答应。
他们来到大门口,单保国去叫出租汽车后,罗涌泉和县刑警同志走出来,宋敬群交待了几句,他们便分头离去。
单保国叫来一辆客货两用车,和宋敬群一起直接往海关。下车后,贝珍珠早就等在那里。单保国向贝珍珠介绍宋敬群,她一听是公安局长,大吃一惊,惊惶不已,经单保国一再解释,才恢复常态。
贝珍珠的两辆出租汽车在宋敬群的特别关照下,顺利地通过了港口门岗,边防哨位,径直驰向七号码头“长庆”号泊位,几个香港船员正把起吊杆探出船舷。
汽车停稳后,单保国先跳下车来,一看海关检查员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一位,立即慌了神,贝珍珠也惊惶不已。
宋敬群在四只相同的纸箱中发现有一只外皮磨损较重,要检查员检查,单保国、贝珍珠一阵惊慌,上前阻拦。
这时身穿警服的狄玉霜、罗涌泉、小李和县 局的许昆荣,从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中走出来,单保国、贝珍珠木人儿似地呆住了。
纸箱被打开了,在一些精致的草垫、草帽中间有一个盛满白菜种子的口袋。狄玉霜伸手摸,里面有硬硬的东西,倒出来一看,正是古镇窑场出土的十一件珍贵文物。
在事实面前,两个罪犯不得不低头认罪。狄玉霜出示逮捕证,单保国、贝珍珠束手就擒。一小时后,预审开始,然而,不出狄玉霜所料,他们都不是第四者。但真正的凶犯的狰狞面目,在狄玉霜的心中已是十分清楚了。
第二天傍晚,狄玉霜到文物局给卢宏贤带来苗秀青就要出院的消息。卢宏贤难以察觉地紧张起来。
深夜,细雨沙沙。精神病院东面院墙与山岩连接处,探出一个人头。接着那人观察了一下动静,跳进院来,在树丛的遮掩下,靠近一排单间病房。
他屏息凝目,紧紧盯着亮着灯的窗口——苗秀青的病房。十一点三十分,他贴近窗子,用一块胶布贴在玻璃上,然后捣碎玻璃,拔开窗子插销,跳进病房。
他右手举起菜刀,左手猛把被角揪住,压低嗓门吼道:“苗秀青,我是宋克明!我要杀死你!”
不料床上的人竞翻身而起,一支手枪对准了他—原来是狄玉霜。罗涌泉、小李和几个公安人员大步闯入,凶手手中的菜刀吓得落在地上。大家一看,却是卢宏贤!
狄玉霜不无讥讽地说:“卢局长,你千方百计钻到文物局,又并不显示自己的本领,原是准备在文物局发大财呀!”
卢宏贤一言不发。狄玉霜见状,毫不客气地将事情一古脑儿兜了出来:“你原是个文物专家,是你利诱宋克明二下古镇窑场,骗走了所有完整的文物。
“你在盘算如何脱手十一件文物时,贝珍珠也在找这十一件文物,并通过单保国找到宋克明。哪知苗秀青同时也向你反映宋克明骗取文物一事,你惊惧万分,一面稳住苗秀青,加紧监视,一面加紧脱手文物。
“苗秀青第二天便写信告发。她在会计室粘贴信封时,被你从纤维隔板的缝隙中窥视到。于是你和宋克明密谋截信和强奸苗秀青,企图长期稳住她。
“你背着宋克明又做了第二手罪恶的准备:宁承祖借汪建军雨鞋后,托苗还汪,鞋放在苗办公桌下。你撬开纤维板,拿到雨鞋。
“你穿雨鞋跟踪宋、苗,见苗誓死不从,宋克明又被苗刺伤,于是借机投石击毙宋克明,杀人灭口,同时又嫁祸于苗秀青。
“你在自己面前竖了几道挡箭牌:先是苗秀青,再是汪建军和宁承祖。苗、汪挡箭牌失灵后,你又引诱我们怀疑宁承祖。你以为万无一失,结果还是留下了痕迹。”狄玉霜出示卢犯留在纤维板上的指印和撬折痕迹的照片。
卢宏贤听到这里,双腿打起抖来。宋敬群又出示一张照片说:“你的步伐和松树下的雨鞋印都是八字步,而汪建军不是八字步。这证明汪建军床下的雨鞋是你放进去的。”
狄玉霜又说:“单保国还供称,有人冒充已死的宋克明电告他有人前往古镇。据调查只有传达员无意中把我们的行动告诉过一个来电询问办案情况的人。
“我们秘密录制了你的口音,让传达员和单保国辨听,都说打电话的就是这种口音。看来你从传达员处得知我们古镇之行的情报以后,怕事情败露,即冒名向单保国发出警报。
“至此,我们才认定你是第四者—本案真凶。今夜不过是要让你赤裸裸地跳出来,以证明我们的推断。”狄玉霜讲完,宋敬群出示逮捕证,卢犯被戴上手铐押了下去。
神情还有些恍惚的苗秀青在父母和护士的簇拥下,走进病房来。当狄玉霜说她所关心的十一件文物已经找到时,她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