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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乔老爷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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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3-12-12 08:00:1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年春天,在通往京城的一条河上,来了几只客船。有一只的船头上站着一位落魄的书生。他叫乔溪,父母双亡,因喜好遊山玩水,把家产变卖一空,如今落得卖诗画为生,到处流浪。

船行到湖山地面时,乔溪听船家言道:“湖山脚下有座观音禅院,是当地的名胜”,愈发引起他的遊兴,便命船家将船靠岸,准备前去遊逛。

船家恐帕乔溪留恋寺内风景,耽误了行程,不能当日赶到黄界驿,一再叮嘱乔溪,叫他早些回船。

乔溪走进观音禅院,只见庙内殿宇高大,建筑雄伟,十分壮观。这时正是初春季节,寺内百花咸开,清香扑鼻,双双蝴蝶飞舞花间,更给庙内生色不少。

乔溪欣赏那些怒放的花朵,正在出神,突然一对五彩的蝴蝶,从他面前飞过。他一时兴起,连忙追上前去,正要用手扑蝶,不料那对蝶儿,竟翅儿一展,飞往后殿去了。

乔溪赶到后院,蝴蝶早已不见了,正待转身走去,忽然从后殿内传来两个女子讲话的声音。乔溪顺着声音看去,见那殿内有两个年轻女子,正在焚香祷告。

乔溪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只听得殿内那女子祷告道:“一柱香为父兄行事不正,愿娘娘保佑父兄改过自新;二柱香为母亲多病,愿娘娘保佑她福寿安宁;三柱香······为的是终身······”

那女子说到这里,刚一犹豫,站在她身旁的丫环把话接了过去,说道:“愿小姐选中一个美貌郎君。那位小姐看了丫环一眼道:“傻丫头,仅有容颜,无有才德,也不能称我心愿。

乔溪听这女子出言有志,见识不凡,很是感动,不觉冲口吟出一首短诗:“莲生污池不染泥,中通外直亭亭立;不愿案头金瓶供,但喜清泉养花枝。”

那位小姐听了乔溪所吟的诗句,惊讶之中,又不禁暗自赞许;可是一想自己的心事被外人听去,不觉羞得滿面通红。

··你可知道这是 蓝天官的小姐在此降 香么。再不走,定要将你送进官衙。丫环听到外面有人讲话,以为是坏人向她们挑逗,怒冲冲跑出殿来。

乔溪知道自己理亏,忙向丫环赔礼说:“······学生并非狂生浪子,乃是四方遊学的书生。因听小姐出言有志,不觉冲口赞叹了几句。这是学生的不是,还请小姐原谅。”

那丫环见乔溪衣冠褴褛,相貌平常,愈发不依不饶,回头向小姐说道:“小姐,你看他长的那丑样,酸不溜鸠的还会作诗呢。”

乔溪望着丫环冷笑了笑,信口又吟出一首诗来:“人穷志不穷,浩气贯长虹;面丑心不丑,信义秉千秋。

那小姐在殿内听了这首诗句之后,更加钦佩,情不自禁地向院内看了一眼,正好和乔溪的目光相遇,羞答答地又低下头去。

蓝小姐一见丫环还要奚落乔溪,忙把她唤进殿去,说道:“不许这样讲话!走,我们回府去吧。”说着,扶着丫环出庙去了。

乔溪见蓝小姐走去,心想:这样不以衣冠取人的大家之女,世间少有。若能与她结成婚配,胜过科场点中头名;继而一想,自己连生活都还朝不保夕,这岂不是妄想,忙丢掉了这个念头。

乔溪百无聊赖地在寺内转了一遭,不觉太阳已经偏西了。他想起船家叮嘱的言语,慌忙走出了庙门。

赶到河岸,乔溪大吃一惊,那只客船连个影子也不见了;问过岸上牧牛的童儿,才知道船家因为急着把全船客人送到黄界驿,早已将船开走了。

乔溪非常懊悔,站在岸上等了很久,再也不见有船过来,只好向牧童问明路径,沿着河岸往北走去。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天便黑了下来。乔溪忽听背后有讲话的声音,回头看去,只见两乘小轿,后面跟着一个骑马的老家人,匆匆走来。

轿夫走得很快,工夫不大,轿子便赶到前面去了。乔溪原本一心急于赶路,倒没有觉出怎样劳累,这时一看到轿子,却感到两腿酸疼,实在有些疲倦了。

乔溪直走得汗流浃背,蓝衫都已湿透,一路上,连个可以搭脚的车辆也沒碰到,这时,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起来。

正行间,忽然从身后来了六匹坐骑,乔溪还沒来得及躲闪,一匹快马早已来到背后将他撞倒。乔溪忍痛爬了起来,正要辯理,谁料那六匹坐骑,早已跑出很远去了。

原来领头骑在马上的那位公子,就是蓝天官的儿子—蓝木斯。他因強迫黄家亲事不成,听说黄家母女弃家逃出京城,便带了管家蓝兴和四名打手,随后赶来。

前面,黄家母女乘着两乘小轿来到黄界驿,已是初更时分,便觅了一家店房住下。

黄夫人来到店房,心中还是惶惶不安。老家人黄义在旁劝道:“黄界驿是个大镇,过往行人甚多,蓝木斯纵然横行霸道,也不敢明目搶人。只要候到五更,上了船只,这场禍也就躲过去了。”

蓝木斯追到黄界驿,一眼看见悦来店门前停有两乘小轿,便叫开店门;听店婆说:黄家母女已在店内住下,就要闯进去,蓝兴暗地揪了一把,将他拉住了。

蓝兴凑近蓝木斯跟前,悄悄道:“公子,不要鲁莽!此处乃是大镇,过往客商甚多,若是行事,恐与老爷官声有碍,不如暂去对面客店住下,明早在路上见机行事,料她也逃脱不了。”

蓝木斯一听蓝兴讲的也有道理,点了点头,便随着蓝兴走进了对面的兴隆客店。

乔溪这一夜走得好苦,直到三更时分才掙扎着到了黄界驿。可是他接连问了几家客店,都是住滿了客人。

乔溪急于歇息,忽见悦来店门前停有两乘小轿,无人看守,心中暗想:这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何不躲入轿内,歇歇劳乏,他就掀开轿帘,钻了进去。乔溪实在太疲倦了,刚刚在轿子里坐定,眼皮一合,就入了梦乡。

三更时分,蓝兴陪着公子喝得酩酊大醉。他见公子伏在案上已经睡熟,便抽身走出店门,躡手躡足来到悦来店门前,正好遇见黄义提着灯笼走出店耒察看动静。蓝兴把脖子一缩,便隐在轿后了。

蓝兴候黄义返回店内关好店门,忙到门前将一只耳朵贴近门缝向里偷听。只听里面说道:“此时正好赶路,快请夫人小姐上轿!”蓝兴听了,心中暗喜,决定跑回店房去通知蓝木斯动手。

蓝木斯睡得正香,猛听见蓝兴喊道:“黄家动身逃走了,正上轿哩!”一翻身就爬了起来,喊起四名打手。

他们一窩蜂拥到悦来店门前,抬起一顶轿子,觉得里面沉甸甸的果然有人,以为准是黄家小姐,抬了就跑。

把灯笼拿来, 我要看看黄小姐可曾吓着!四名打手,轮流抬着轿子,一口气跑到了十里桥。蓝木斯回头看看沒有人追来,就叫打手们把轿子停下。

蓝兴连忙上前把他拦住道:“公子爷,人已经到了你的手里,回到湖山再和小姐相见,也不算迟。万一在此停留有人追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蓝木斯这才得意地笑了笑,又命打手将轿子抬起,顺着大道朝前走去。

蓝兴在前面带路,慌忙中跌了一跤,后边的打手因为走的太急,收不住脚,正踩着了他的大腿,轿子跟着一晃,险些从肩上滑了下来。

这天正是初八,月亮很早就落了下去。蓝木斯见灯笼已被摔灭眼前一片漆黑,又命打手将轿子停了下来。

轿子三番两次摇晃,乔溪也被惊醒了。他听轿外人声嘈杂,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伸腿就往外迈,蓝木斯正在这时大喝一声:“抬起走!”吓得乔溪又把脚缩了回去。

乔溪坐在轿子里,心想:一定是把他错当成了偷轿的贼,要送到官衙去治罪;可是活动活动手脚,发觉并未捆绑,心中更是纳闷:“怎么捉住小偷还用轿子抬着呢?

正当乔溪惊疑不定,忽听轿外有人低声喝道:“小心点,别将新娘子颠坏了。”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错把他当作新娘子抬走了,不觉暗自好笑。

又听轿外有人说道:“公子爷,轿子抬到老夫人那里,可千万别说是搶来的!您想啊,若被老夫人和小姐知道了实情,定要教你把人儿送了回去。”

乔溪听了,才知道他们是错搶了人。顿时汗如雨下,惶恐起来。他有心窜出轿子逃走,怎奈轿子走得飞快,不容他迈步。

乔溪想,事情迟早终会揭穿,倒不如早些出轿,图个痛快。可是又一想,如若眼下出轿,強徒们发觉错搶了人,定要返回黄界驿,岂不使那位小姐又要遭受折磨。

乔溪想了想,把心一横:一不作,二不休,决心豁出自己皮肉受苦,也要搭救那位无辜的小姐。他打定了主意,心里反而平靜下来,伸了个懒腰,无意中竟碰着一个包袱。

他摸着黑打开了包袱,用手一摸,里面除去几件女子衣衫之外还有一匣子点心。他肚中正在饥饿难忍,打开了匣子,大嚼大咽地吃了起来。

乔溪一面吃,一面打主意。他想事已至此,倒不如将错就错,朦混下去,说不定进了洞房,也许能找个机会逃脱。想到这里,顺手便把轿内女子衣裙穿了起来。乔溪将衣服穿好后,见轿外根本没有发觉,索兴把剩下那块头巾也盖在头上,真的装起新娘子来了。

乔溪坐在轿里,思前虑后,忧喜交加。忧的是真相揭破,不知要落到什么地步;喜的是无意中作了一件仗义救人的好事。思念间,轿子已离蓝天官的别墅不远了。

蓝天官的别墅前面临水,后面靠山,深宅大院,十分华贵。蓝天官的夫人和小姐,因为看不惯他父子平日行为,便借养病为由住在这里,图个眼不见为淨。

公子爷,眼看就要到家了,黄小姐脸皮薄,当着大家把轿帘打开,叫小姐多难为情呀!这时天已大亮。蓝木斯一路上没有听见轿内啼哭,也有些生疑,想要掀开轿帘,看看新娘子。但是蓝兴却恐轿中人喊叫起来,坏了大事,一再拦阻。

蓝木斯听了,聳肩缩头十分得意。蓝兴又道:“你是蓝天官的公子,比不得寻常人家,必须禀明夫人,大办一场。再拿天官太爷名帖,请来湖山太守作媒,将来即或发生意外,也算是明媒正娶。”

轿子抬进了蓝府,府内家人们听说公子娶来了新娘子,纷纷向蓝木斯道喜、讨赏。

大家一看蓝木斯喜形於色,嘈嘈嚷嚷都想爭看新娘子。蓝兴喝道:“新奶奶还未拜过天地,岂容你们看得!快些抬到小姐房中,也好请黄小姐歇息歇息。”




蓝木斯喜笑颜开,得意洋洋,吩咐家人张灯结彩,杀猪宰羊。蓝兴也因铺张起来就有了赚钱的机会,忙得更是有劲。

轿子抬到蓝小姐的绣房门前停住,丫环将乔溪搀到房中坐下,说道:“新奶奶,你先独自坐一会,小姐在后厅老夫人那里,奴婢即刻请她回来。”说罢,便出房去了。

蓝天官的女儿——秀英,清晨起来,正在陪着母亲说话,忽听丫环小红报道: “公子爷娶来一位新奶奶!”母女两个不由一愣。

蓝夫人素知儿子平日不务正,便要亲去前厅,看个究竟。蓝秀英怕母亲病体初愈,哥哥触怒母亲,又要旧病复发,便命丫环小翠再去打听。

小翠去不多时,跑了回来。说道:“公子爷确是娶来了新奶奶,听说还是京城黄家的小姐。新奶奶已经下了轿,因为还没有拜过天地,现正在小姐房中歇息。”

蓝秀英听罢,忙辞别母亲,直奔自己的绣房而来。丫琢走后,乔溪听四下里静悄悄的沒有一个人,便把遮脸的头巾扯了下来。

他放轻脚步,走近窗前向外一望,院里一个人也沒有,不觉心中大喜。正要解脱衣衫逃走,忽听屋外有脚步声,只得又转了回来。他慌忙抓起头巾盖在头上。依旧屏声静气,装起新娘子模样。

蓝秀英走进房中,说道:“新嫂嫂!小妹在母亲房中说话,不知嫂嫂来到,让你独自在这儿坐了这么久,还请原谅。”

蓝秀英连叫了几声,见嫂嫂没有答话,以为她是害羞,便走上前去,将乔溪的头巾扯了下来。

蓝秀英一看是个男子,吓得尖叫道:“你······这狂徒,胆敢男扮女装,私入闺房······好好实说则罢,如若不然,我喊叫家丁,定要将你送官治罪。”

乔溪战战竞竞地将始末原由对秀英讲述了一遍。最后躬身向秀英央求道:“还望小姐念我实是出於不得已,设法放我逃走吧!”

蓝秀英听乔溪讲过他捨己救人,解脱了黄家小姐的危难之后,很受感动。心神稍定,不禁问道:“你可是观音寺内吟诗的相公?

乔溪经小姐这一问,臊得滿面通红。蓝秀英有心放他逃走,可是仔细一想,却觉得有些不妥。

乔溪踌躇地说:“我若藏在小姐房中久了,将来声扬出去,岂不坏了小姐的名声?”蓝秀英听了,点点头。他二人各自低头沉思,深感进退两难。事已至此,只有想个两全之策。

昨日在观音禅院的时节,蓝秀英对於乔溪的品德、才学,即已有了爱慕之心。如今又见他仗义救人,温雅知礼,愈发敬佩。

秀英想着脸一红道:“待我禀明母亲,成就你我亲事,你意如何?”乔溪听了,正中己意,心中暗喜。可是想到自己一贫如洗,却又愁上眉头道:“怎奈我衣食无着,岂不连累小姐受苦!”

秀英刚要迈步出房,又转身回来向乔溪含笑说道:“你还不把这套女子的衣衫脱去?”乔溪点点头,臊得脸儿像大红布一样。

秀英来到母亲房中,据实回明。蓝夫人一见女儿意坚辞决,又因顾及女儿的名声,只好愤然应允。说道:“这也是你哥哥为非作歹的下场!走,随我去到前厅,说破此事。”




秀英问道:“乔相公也能随同前去吗?”蓝夫人嗯了一声道:“有为娘的作主,还怕什么!

蓝府前厅里,蓝木斯正在兴高采烈地吩咐家人们体置喜堂。蓝府门外,正张挂起“囍”字红灯;厨房里杀猪宰羊。家人来来往往,忙个不停。

蓝木斯一见母亲和妹妹到了前厅,连忙迎上前去,滿面带笑地说道:“母亲,我正要去请你老人家吃喜酒呢!”

蓝夫人一见大怒,喝道:“你这畜生,作的好事!来,来,近前来我有话对你言讲。”蓝木斯只得上前。蓝夫人气冲冲地便把他们错抬了乔溪的事,讲说了一遍。

蓝木斯一听,大吃一惊。立即横眉竖目暴躁起来:“哪有这等事:”蓝夫人用手一指身后的乔溪道:“你来看,他是谁?蓝木斯看见乔溪,就像饿虎扑羊一样,扑上前去。秀英伸开两臂,迎身拦阻。蓝夫人也喝道:“他如今已经是你的妹夫了,你还敢动武!

蓝木斯气急败坏,咆哮如雷地嚷道:“这还了得!”监夫人道:“是我作主将你妹妹许配於他,谁敢不依!小翠,扶你家小姐回房,梳洗打扮好了,今晚成亲!”

蓝木斯到了此时,连急带气,猶如中了疯魔。正懊恼间,只见蓝兴满头大汗,兴冲冲从外面跑了进来。

蓝兴一边气喘喘地笑着,一边回道:“公子爷,湖山太守见了天官太爷的名帖,二话没说,满口应允:情愿作个现成媒人,一会儿就要到了。”

蓝木斯骂了一声:“该死的奴才!”跟着一脚踢去,把蓝兴踢倒。蓝兴吃了这一脚,心中非常纳闷,看看公子正在气头上,也沒敢出声,两手抱着脑袋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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