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一位年轻人,他是个手艺相当出色的石匠,普普通通的石头经他雕凿,就会变成精美的形象。
这个石匠不仅有一副好手艺,还有一副热心肠,“助人”是他的快乐,所以,遇到别人有困难,他总尽力帮助,从不嫌麻烦。
一年春天,石匠的家乡到处张贴着京城发来的“告示”,按古老的风俗,五年一次的全国选美大会将在京城举行。大会上,要选出这个国家中最美的男子和女子。
盛大的选美大会即将举行之际,年轻的石匠准备了工具、画笔和纸张,他要亲临会场,把最美的东西临摹下来,雕凿成像,让美永远留在人间。
石匠骑上帮他驮石头的棕色马出发了。路上,他遇见过“最美的候选人”,但更多的,还是专程参观的人,人们都想亲眼看看最美的人。
走了三四里地,石匠看见前面有一座桥,一驾马车停在桥上堵住了去路。原来是桥梁坏了,拉车的马,蹄子陷入坏了的桥板中,赶车的是个庄稼汉,正愁眉苦脸地拉他的马。石匠赶到桥头,忙下马去帮忙。好不容易把马蹄从桥板的破缝中拔出来,可是马腿骨折,赶车人很着急,搓着大手跟坐在车上的女人说:“这可怎么办?”
那女人伤心地哭了,她说,要是在路上耽误了时间,只怕孩子要没命了。
石匠这才注意到,车上躺着一个生病的孩子。经问才知道孩子病重,他们两口向邻居借了马和车,送孩子进城去医病,石匠心里更着急起来。
就在这时候,后面大路上烟尘飞扬,一辆马车和一队骑马的人朝这边奔来。石匠发现,马群里还有几匹空着鞍子的高头大马。
这队人马转眼来到桥前,由于堵塞,好几个人下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有一个大胡子大声吆喝着,叫人让开。年轻的石匠赶忙帮助庄稼汉把伤马从车辕里解脱出来,又把车推到桥堍下边。然后,石匠恳求大胡子,请他把空鞍的马借一匹给庄稼汉,让他们快进城给孩子治病。
“想得倒美!”大胡子瞪着石匠,冷笑说:“我们是奉命护送候选美人的,这借马的事,得由他们作主。”
石匠这才注意到车上的姑娘和枣红马上的小伙子,他们俩相貌长得真美!石匠想,这样美的人,心灵也一定是最美的,他们会同情这不幸的庄稼汉一家。
果然不出所料,车上的美女听了石匠简单的叙述,很是同情,她让大胡子牵一匹空鞍的马送给庄稼汉,说:“救孩子要紧。”石匠还没来得及道谢,那美男子却一旁大声训斥大胡子:“你咋办事的?让人家把我们缠住,误了事,你能担当啊?”
大胡子慌忙在马上点头哈腰地说:“这就走,少爷!破车已经撵到道旁了。这穷汉是要借咱们的马给这乡巴佬送孩子进城去治病哩!
那庄稼汉忙从道旁上前来,拦住美男子的马头求告说:“公子爷,求您救我孩子一命吧!借您的马把孩子送到县城,要不他就会死在这里的。
“混蛋,你怎么缠住我不放!”那美男子生气地詈骂着,他的脸蛋因为愤怒扭曲变形了,看起来真可怕。
那位美貌的姑娘从车厢伸出头来,和颜悦色地跟同路的美男子商量说:“看那孩子多可怜,咱们又有多余的马,你要不愿送,借给他们一匹也行啊!
美男子根本不听,喝令大胡子立即指挥起程。整个马队卷起了一阵飞尘,把庄稼汉一家三口和石匠甩在桥边。 石匠拍拍庄稼汉的肩头,把棕色马的缰绳交给他说:“别发愁了,老哥!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套上我的马,救孩子要紧!
庄稼汉两口子执意不肯,说:“这怎么行?你骑什么!
“你不用管了,快点送你的孩子进城吧!”说着,年轻的石匠套好了马,把那伤马揽在车后,催庄稼汉扬鞭起程。
庄稼汉问年轻人的名字,要他在这等着,回来后好还马。石匠背上行装扬扬手说:“不必了,你拿这马抵那匹受伤的马,还给人家吧!”说罢他迈步上路了。
第二天中午,石匠赶到一家小店,虽然又饿又累,可一想到孩子准能得救,心里却很快活,叫了饭菜,吃得特别香。
在这时候,进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他面瘦衣破,吃着桌上的剩饭剩菜。年轻的石匠见他这般模样,就买了一份饭菜,让老汉和自己坐在一起吃。老汉也不推让,谢了一声,就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汉吃罢饭,干枯的眼里闪着感谢的光。石匠说:“您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一个人流落在外?”一句话问得老汉涕泪纵横。
原来,老汉的老伴早年去世,给老汉留下了一个儿子。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了。儿媳跟人走了,留下一个小孙孙。
老汉是个箍桶匠,靠手艺吃饭,他又干活,又带孙子,劳累极了。 孙子长出了个好模样,老汉心里高兴,巴望他快点长大,成为自己的好帮手。谁知,这孩子不学好,不断地偷鸡摸鸭。孙子长成小伙子,成了当地第一美男子,有个老子在京里做过大官的小姐看上了他,想招他做丈夫。
孙子觉得,箍桶的穷老头会给他这阔家女婿败坏名声,于是,他扒了老汉的破草房,威逼老汉改名换姓到外地去谋生,说若再让他碰上面,就要砸烂老汉的骨头!
“可怜我活了这把年纪,不得不离乡背井乞讨过活。”说到这里,老汉伤心地哭了。石匠听了气愤地说:“老爷爷,别伤心,你那没心肝的孙子,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的。”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马蹄声。一支威武的马队朝小饭店奔来,中间是一个花花公子,石匠一眼认出:他正是桥边遇到的那个美男子。
老箍桶匠一见,一下惊呆了,慌张地对石匠说:“不好了!我那畜生孙子来了!”便忙不迭地向店后躲去。
但是,老汉没有躲过孙子的眼睛,只见他滚鞍下马来,闯进店里。后面马车上那美丽的姑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子惊呆了。
孙子恶狠狠地吼道:“老不死的,还没滚远!”随着话音,猛一鞭抽到老汉的身上,老汉惨叫了一声,倒了下去。
“不准你昧着天良,欺压你那老祖父!”年轻的石匠上前阻拦,饭店里过路的客人,也都谴责老汉的孙子。
“你们敢教训我!”美男子一招呼,大胡子带着两个随从一拥而上,向人群扑来。
“谁敢动手!”年轻的石匠大吼一声,挺身而立,一下镇住了大胡子,两个随从吓得直往后缩。
“你是干什么的,竟欺负到我的头上!”那美男子说着,举起马鞭,狠狠向石匠抽去。
众人见此情景,蜂拥而上,一个五大三粗的强壮汉子夺过鞭子,“啪!”鞭子响了一下,抽在美男子的身上。
壮汉说:“这一鞭是刹你的威风的!再抽你第二鞭,是专门替你爷爷教训你的。”美男子漂亮的锦袍被抽开了花,他跪倒在石匠脚下,连求饶命。壮汉冷笑说:“第三鞭该抽在你的脸上,代表大家叫你记住,虐待老人众人是不会饶恕的!”美男子一听,吓得捂住脸蛋,瘫倒了。
这时,年轻的石匠提议说:“为了让他的心能变得跟他的脸蛋一样美,咱们先留住他那美好的相貌。”说着,从壮汉手中接过鞭子,在美男子头顶上空打了一个响鞭。
石匠大喝一声“滚!”那美男子连忙起身,与随从连滚带爬出了小店。
年轻的石匠回过头来安慰老汉,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钱,送给老汉,劝他重整旧业,维持生活。老汉表示后有报答,石匠说:“帮助你这孤苦无靠的老人,是应该做的事。”
车上的美女什么都明白了,她敬佩地望着石匠,随后,果断地把自己带的钱,让随从送给那可怜的老汉。石匠替老汉谢过姑娘,便背起行装,与老箍桶匠告别,继续向京城走去。
将近傍晚的时候,石匠来到一座山脚下,发现有许多特别好看的各种颜色的石头,都是雕刻的理想石料,他挑了许多,放在行李里头。
石匠赶在选美大会召开之前到了京城。他不顾旅途的疲劳,在京城浏览,观看名胜古迹,参观石雕工场,虚心向京城里著名老石匠请教雕刻的技艺。
举行选美大会的这一天来到了。大会盛大极了,城里到处张灯结彩,街上车水马龙,人群拥挤。年轻的石匠随着人流来到会场—京城的中心广场。
他在评选台旁找到个特别合适的位置,盘腿坐好,将雪白的画页放在腿上,准备把看到的最美的一刹那,速勾在纸上,为雕刻积累素材。
选美活动开始了,美男美女一一经过石匠身旁,登上评选台。年轻的石匠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每一个美妙的刹那。
每一个候选美人分别来到台前,做出各种最美的姿态,让人们从各个角度欣赏他们的风采气度。
评选最后揭晓了,石匠高兴地看到,中选的美女,就是木桥边坐在马车上,后来又在饭店里送钱给老箍桶匠的那个姑娘,他快活地跳了起来。
然而,石匠接着惊愕地发现,中选的美男,竟是那个折磨自己祖父的人。他的心情立刻变得不快乐了,觉得眼前美丽的形象慢慢隐没在迷雾中间,一会儿又重现出来,变成了非常丑恶的形象。
石匠再也呆不下去了,不等大会结束,他就起身,决定离开这个不快乐的地方。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雷声大作,黑云罩在人们的头顶上。
一阵腥风过后,一只硕大无比的鹫鸟,掠空而来,闪电一般飞到平台上空。
观众立时吓得四处逃窜,因为巨鹫是圣灵,它可以任意袭击牲畜,捕食活人,可人们从来不敢亵渎它。对它真是面上敬心里怕。
巨鹫飞降而下,铁钩般的利爪向站在台前的“最佳美男”抓去。美男吓个半死,挣扎着拽过那位中选的美女当作自己的“护身”。
结果,巨鹫抓住了“最佳美女”,惊慌之中,美女抓住了美男的衣袖,呼喊着,希望得到他的搭救。
可是那美男子惊恐地喊了一声:“松手,别连累我!挣脱开后,跳到台下,吓死了。
巨鹫抓住那“最佳美女”正要起飞,猛然间从台右侧飞也似地闪出了一个壮士,他正是那年轻的石匠。 石匠一跃而上,伸出双手,抱住鹫的脖子,巨鹫大怒,尖利的嘴巴直冲石匠的心窝啄去。
面对凶恶,石匠毫无惧色,一双凿石的大手象铁箍一样紧紧扼住巨鹫的咽喉。
巨鹫被迫放下美女,朝天而飞。年轻的石匠仍死死地抓住它的脖子不松手,随鹫一道上了天空。由于石匠掐住巨鹫的脖子,巨鹫在空中一连翻了几个跟斗,垂死挣扎。巨鹫终于坚持不住了,象块殒石似地坠落下来。
人们围拢过来,巨鹫死了,年轻的石匠也摔得断了呼吸,但他脸色却很安详。
那位被石匠搭救的美女伤心地哭了,她默默取下肩上那轻薄如云的纱巾,轻轻地盖在石匠的身上。
人们都为石匠的行为所感动。京城里著名的石匠会聚在一起,根据当场看到的情景,商议雕一座年轻石匠的勇敢善良而健美的形象。
京城的石匠们运用集体的力量和智慧,雕塑成了年轻石匠的石像。这石像面带笑容,裸露着健美的驱体,脚下踩着一只展翅的巨鹫,立在广场中央。
从此以后,每逢石匠献身周年纪念的日子,那位最美丽的姑娘,都要赶赴京城,站到石匠的塑像前,默默悼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