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唐朝和宋朝之间,五代当中的后周时代的故事。夏天,在一个大镇附近的农村里,四野一片青青的禾苗,一个瓜园里,满地长着老大的西瓜。
河边柳树下,拴着一匹桃花马,它昂起了头,不断的嘶叫着。马的叫声随风传到瓜园附近的小楼上,种瓜老头陶弘的闻女陶三春,在楼窗口听着看着,再也没有心情做针线了。
三春的女伴飞鸿跑上楼来,怂恿她到外面去溜马、射箭。三春因为父亲嫌她老爱跟村里的少年比武,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怕父亲不许自己出去,飞鸿又帮她出了个主意。
陶弘已经六十多岁,头髮鬍子全白了,精神可健朗得很。三春下楼到草堂来,见过父亲,就要他出去散闷。陶弘明知女儿自己闷不住,先故意不许她出去;三春就又请父亲听听马的叫声,推说连马也闷得慌了。
陶弘这才哈哈大笑,允许她和女伴们出去一回,一来练习骑射,二来看守瓜园,只不许走远惹事;三春嘴上答应,两条腿早迈出草堂,拉着飞鸿去喊别的女伴了。陶弘目送三春和女伴们兴致勃勃的上马去了,一面看着也高兴,一面又记起心事来:这丫头,该嫁人了;可是她谁 也看不中,说什么定要找一个打得赢她的人才嫁!
这时,镇上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红脸汉子,一个是黑脸汉子。红脸汉子叫赵匡胤,黑脸汉子叫郑子明,他们是替后周的皇帝郭威,到民间来寻访英雄好汉去打辽兵的,因结拜哥哥柴荣生病,躭搁在镇上客店里。
这天,赵匡胤见柴荣病体稍好,又想出去走走,他相信经过唐朝末年黄巢起义被平下去后,民间到处都有隐姓埋名、潜藏着的能人。郑子明可不大相信。
不过郑子明闷得慌了,也想出去散散;可是赵匡胤要他在客店里和病人作伴。赵匡胤出门不多一会,郑子明和柴荣说了,躡手躡脚的在后面跟了上来。赵匡胤只得让他一同出镇走走,担心郑子明生性鲁莽,叮嘱他不要闻祸。
二人一走两走,走上一个高坡,恰巧远远看见了三春她们在那边踹马射雁。郑子明向来不大瞧得起妇女,忽然看见三春一箭射中一只鸿雁,可不禁叫起好来,赵匡胤连忙喝住。那边,三春见鸿雁带箭掉到瓜园里去了,就把马繮绳一兜,招呼女伴们,跟她一起追进瓜园去。
郑子明从来没见过箭射得这样俐落、马骑得这样嫻熟的姑娘,忍不住想去看个仔细,可又不好意思直说,就推说要去摘个西瓜来给赵匡胤解渴。赵匡胤正要拦阻,郑子明早已拔腿奔下坡去,直奔瓜园。郑子明到了瓜园墙边,纵身上墙,就往园里跳。他一跳落在一个滚圆的西瓜上,把它蹬破了。他爽性抱起半个西瓜,大嚼起来。
三春的女伴们在瓜地上搜寻鸿雁,忽然发现半个刚被蹬破的西瓜,断定有人偷瓜,就一齐嚷了起来。郑子明忍不住从瓜篷中站了起来,手里还捧着小半个西瓜。郑子明赶快把瓜放下,姑娘们见他还知道害臊,像个大孩子,就只要他付钱赔偿。
郑子明满口答应,在身边乱摸了一阵,没有钱,只得不好意思的说赔不成;这一下,姑娘们可火了,说他讨打。
他正想试试姑娘们的本领,马上拉开了功架。姑娘们都跟陶弘父女学会了一身拳棒,四五个人一齐动手想打他,不料一个个都被他用胳膊格开、用腿扫倒。
这时三春也赶到了。她先站在一边看,只见黑脸汉子忽然被西瓜绊倒,姑娘们围拢去想擒他。又见他就地打了一个滚,霍的跳起来又打,三春暗暗佩服,姑娘们可都喊了起来。
三春下令,教姑娘们爽性摘下西瓜来当武器扔他。郑子明手脚井用,挡开纷纷扔来的西瓜。
三春见黑脸汉子着实厉害,这才教姑娘们退后,自己挺身出来,和子明交手。子明觉得对手拳术高明,可哪里肯输给一个年纪青青的姑娘,越打越勇,三春到底力气不够,打了几十个回合,渐渐招架不住。
她就使出家傅的点穴法,用一只手指,在子明的手腕上,轻轻一点;子明覚得整条胳膊一阵麻木,大叫起来。他只得跳墙逃走,三春指挥姑娘们出园门追赶。子明慌慌张张往前逃,迎面一个人挡住去路,他也莽莽撞撞拔拳就打,一看却是赵匡胤。
二人正说着,三春已经追到,赵匡胤见她来势兄兕,只得帮子明一起招架。三春虽然厉害,究竟双拳不敌四手,就先丢了个眼色,让女伴退走,自己又使点穴法,把赵匡胤点住。跟着三春也回身逃走了。赵匡胤被子明一激,又同他追了上去。三春逃回家来,已有姑娘们报告陶弘,老头儿早在门口接应。
三春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话,倒使陶弘一时莫名其妙了。原来三春已经看中了郑子明,陶弘终于从她的话里捉摸出来了。父女正说话间,郑子明头一个追到,陶弘让女儿进去,自 已迎上去轻轻一点,子明又嚷了起来。
赵匡胤赶到,一看陶弘模样儿不平凡,连忙见机行事,向他赔礼认错。陶弘也觉得二人绝不像偷瓜的,就诚垦地邀他俩进屋喝茶。
到草堂坐下,一问来历,陶弘知道赵匡胤是郭威手下的军官,郑子明是他结拜兄弟,都预备去打辽兵的,他也就说出自己从前原是军中的教官。郑子明听说是大名鼎鼎的老英雄,连忙又站起来行礼。
陶弘见子明气概轩昂,性格爽快,十分可爱,觉得女儿很有眼力;问明还没有结婚,就把赵匡胤拉到一边,央他做媒。
赵匡胤对子明一说,子明非常高兴,只怕三春嫌他脸黑粗鲁;陶弘就哈哈大笑,说他女儿早已表示愿意了。子明这才欢欢喜喜拜了岳父。
第二天,陶三春和郑子明这一对青年英雄,就拜堂成亲。姑娘们一面送二人进了洞房,一面你一句我一句的称讚子明的武艺,子明听着得意,忍不住说起大话来,不料三春听了,马上顶了他一句,而且脱去了披敞。
两人真的搬开桌椅,在洞房内交起手来。三春还是打不过子明,又伸出指头要用点穴法。丫鬟说道:既然成了夫妇,就别使这一手了! 子明连忙躲开,姑娘们都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