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开封府城外的大道上,行人来往不绝。忽然一阵马蹄响,几匹快马从城里冲了出来,有那眼快的人见了,忙喊道:“绿判官来了!”好像平地起了风浪,行人扶老搀幼,纷纷避让路。顷刻,那几匹马已经横冲直撞地奔过来,有一个人来不及躲避,竟被撞倒了。
众人惊呼起来,可是马上的人却头也不回,拍马逕自去了。原来这为首的是开封府总督的儿子陆玉龙,因为他为人奸恶,老百姓管他叫“绿判官”。
佃户胡老顺的女儿秀兰正上街来,看见有人被撞倒,急忙跑到街心,但见一个中年男子倒在地上,面色灰白,已经昏厥过去。
秀兰和大家扶起这人,半晌才见他甦醒过来。这时,忽听得有个人说:“女儿,我家就在不远,快快扶他回去歇息!”秀兰回头一看,是他的爹爹老顺。
这人到了老顺家里,喝了半碗热茶,才能开口说话,原来他是个进京应试的秀才,这次考不中回家,路上染了病,不料又被撞伤了。老顺父女见他可怜,就留他在家里养病。
一个月后,秀才的身体才渐渐复原,为了酬谢他父女俩的照顾,临走时,拿出一朵翠花送给秀兰。
秀兰心爱那朵翠花,找了一块花手巾将它包好,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玩赏,老顺见了也是欢喜。
第二年,河南各地闹灾荒,再加上连年官府横征暴敛,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村里许多汉子纷纷去投李闯王率领的起义军。
老顺交不上租,逼得走投无路,父女俩挨了几天饿,秀兰想起那朵翠花,叫爹爹拿去变卖。老顺想了半天,才含泪拿下了。
老顺走到城里三元当铺,拿出翠花要当三两银子,当铺的伙计接过翠花,向老顺打量一下,心想:这个庄稼人,哪里来的翠花?
伙计不敢做主,进去找掌柜王麻子。这时候,恰巧绿判官和妓女白翠花路过这里,被王麻子请进来喝杯暖茶。白翠花一见那朵翠花明光闪烁,顺手就拿了过来。
绿判官见白翠花喜欢这翠花,要问王麻子买下来。王麻子笑着,在绿判官的耳旁咕脓了几句。
接着王麻子就叫伙计把老顺带进来,拿出三两银子要买下翠花,老顺听了连连摆手,说啥也不肯卖。
这翠花分明是偷来的,人是苦虫,非打不可,不把你送官谅也不肯说实话
王麻子盘问翠花的来歷,老顺理直气壮的把秀才相赠的经过说出,还没讲完,绿判官就拍着桌子,吩咐跟来的两个家奴把老顺绑去送官。
老顺气得浑身发抖,冲到绿判官面前,问他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血口喷人。绿判官暴跳如雷,喝令家奴们上前殴打老顺。
又是拳打,又是脚踢,老顺年迈力衰,哪里禁得起这样毒打,早已遍体鳞伤,倒在地上。
绿判官见老顺快要死了,就叫家奴把他拖出去抛在街头,自己带了白翠花坐上轿子扬长而去。
再说,秀兰在家里等到黄昏,还不见爹爹回转,正在着急,忽然有人把老顺抬了回来。秀兰一见爹爹嘴角边掛着血跡,身上满是伤痕,急得又哭又嚷。
老顺躺在床上,咬牙切齿,断断续续地把绿判官强夺翠花的事吿诉秀兰,说罢便断了气。
秀兰又哭了一阵,就託人写了一张状子。第二天清早,到府衙前击鼓喊冤。
大老爷说:你无凭无分明是在诬告。不看你是女子,定要严办
知府见被告的是总督的儿子绿判官,也不再看状子,急忙打鼓退堂。秀兰的状子竟被差役扔了出来。
秀兰见告状不准,就不顾利害,奔到总督府前,哭着闹着要跟绿判官拼命。家奴们赶不走她,把她绑了去送给绿判官发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秀兰看见绿判官,恨不得上去咬下他的肉来;可是绿判官却轻薄地笑着,并不生气,他见秀兰相貌端正,心中早已打起了坏主意。
缘判官,你杀了我的爹爹,还想欺侮我,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绿判官花言巧语地欺骗秀兰,要她答应嫁给他,秀兰又气又恨,把他痛骂了一顿。
绿判官还是厚颜无耻地百般调戏秀兰,秀兰气极了,猛地朝绿判官一头撞过去。绿判官见秀兰倔强不从,想恫吓她一下,便翻了脸吩咐家奴把她押到总督府里的地牢中去。
秀兰被关在地牢里,这里关的是许多闯王的部下,他们是被绿判官的父亲陆文宗在阵前俘掳来的;还有许多庄稼人,因为欠了租,也被押在这里。
不一会,忽然看牢的开了锁,押进来一个满脸鲜血的漠子。秀兰看了,眼前浮起爹爹惨死的模样,心里一酸,忙捂住了脸,不忍再看下去。
秀兰反复地想了一夜,决定将计就计,允了婚事,找个机会把绿判官杀死!
你嫁了少爷,一未终身有靠。二来也可以安葬了你爹爹·绿判官果然不放过秀兰,第二天,派来一个婆子把秀兰提出地牢,带到房里,又是威吓,又是利诱,逼她答应亲事。
秀兰胸有成竹,就答应了婚事,但提出了两个条件。绿判官急於要跟秀兰成亲,当下就答应了。绿判官派人替老顺购办了寿衣棺槨,自己披麻戴孝,一路送丧。路人看了都暗暗好笑,羞得绿判官满脸通红。
当天晚上,绿判官在总督府里张灯结彩,大摆酒筵。秀兰被几个僕妇带进房中梳粧更衣,立刻就要成亲。
秀兰忽然看见梳粧盒子里放着一把剪刀,心里一动,趁大家不防,拿了藏在怀里。打扮完了,秀兰由几个僕妇陪着跟绿判官拜了天地送进新房。
夜深,绿判官摇摇晃晃地走进屋来,他从一个婆子手里接过一把酒壶,倒了两杯,要秀兰跟他喝杯合欢酒。
秀兰强装笑容,劝绿判官多饮几杯,绿判官十分得意,喝了五六杯,人已经醉得说不出话来了,挥手叫婆子退出去。
绿判官仰身倒在牀上,就打起呼鲁来。秀藺转身去把门閂上,从身边摸出那把剪刀,但见大厅上灯火未熄,还有人声,不敢轻易下手。
三更敲过,外面寂静无声,忽然哗啦啦的下起大雨。秀兰咬紧牙齿,握着剪刀,撩起帐子唤了几声,只见绿判官呼呼地睡得象头死猪。
秀兰鼓足勇气,握着剪刀向绿判官刺去,绿判官哼了一声,从帐内一下跳了出来。秀兰使出浑身气力将他推倒,又刺了几刀,绿判官挣扎了一会,终於断了气。
秀兰见大仇已报,正要举刀自杀,忽然想起地牢中被押的那些人们,决定冒险去将他们营救出来。她急忙打开窗户,出了屋子。
秀兰穿过院子,朝地牢奔去。这时府里的人都熟睡了,又是倾盆大雨,谁也没有发觉这件事。
秀兰悄悄地进了地牢,看见看牢的正靠在墙角打盹,就偷偷的过去,从他口袋里找到了一串钥匙。
秀兰赶快打开牢门,这当儿,牢里的犯人们听见动静,一齐挣断了铁索,随着几个闯王的部下,冲出监来,先把看牢的打死了。
一伙人冲出地牢,乘势打入库中,取了兵器,临走,在总督府放了火。
在暴风骤雨中,他们冲出了城门,秀兰和许多农民们紧跟着闯王的部下,直向大山那边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