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是唐代著名女诗人,原名幼微,字蕙兰,生 于唐武宗年间。她从小受父亲的悉心栽培,五岁诵 诗,七岁习作,十一二岁就已经小有名气。
在幼微的父亲去世后,她们母女就搬到当时妓院聚 集地平康里,做一些浆洗的活,用以糊口。
一次,时任『中书舍人』的诗人杜牧慕名而来,他 在路上正遇柳絮飞舞拂人面颊之景,就想以『江边 柳』考考幼微。
幼微正和母亲在外面浆洗衣服,当时就不慌不忙地 赋诗一首:『翠色连荒岸,烟姿入远楼;影铺如水 面,花落钓人头。根老藏鱼窟,枝底系箝舟;萧萧风 雨夜,惊梦复添愁。』
杜牧认为她很有才华,做了她的老师。可是,好景不长,幼微学习不到一年,杜牧就病危 了。临终前嘱咐她要向他的关门弟子现任吏部补阙 (专管讽谏举荐人员的官吏)的李亿,多多请教。
杜牧死后,幼微便常去李亿家求教。李亿也精心点 拨,幼微天资聪慧进步很快,李亿觉得她是个难得的 人才,心里十分高兴。
一晃几年过去了,幼微已长成十五,六岁的少女, 出落得容貌艳丽,风韵楚楚。这时的李亿不禁为她的 才华与姿色而倾倒。
加之幼微天生说话时莺声燕语,高高的双峰,素口 蛮腰,走路时扬柳摇风,有时略逞少女的娇气,直撩 逗的李亿魂不守舍。
一日,幼微把写的几首诗就正于李亿,李亿评 改后,笑着说:『我近日写了一首诗,也请你斧 正斧正。』
幼微接过,原是一首七绝,看了不觉面泛红云
幼微不由笑道:『大人之作,小女子焉敢妄加评 议,我也谨步您的原韵,奉和一首吧。』(亭亭无语数幽兰,心有灵犀独向南。回雁峰头春意好,月明如 水待君看。)
此诗表明了她的内心,李亿不由心花怒放,一手把 她搂在怀中。
幼微已知李亿家有发妻乃郭子仪的侄孙女,但是愿 意做他的小妾常侍左右。两人说话之间,不觉相互抚 摸亲吻起来。
李亿家中发妻体弱多病,对长安水土不服,常住在 老家山西汾阳。李亿正在而立之年,幼微正值情窦初 开,于是李亿为幼微宽衣解带.....
看看天晚,李亿便让幼微宿在他这里。幼微道: 『这…这倒没什么,反正我已是你之人,不过,你司 习讽谏,如若传出在外,岂不有玷清誉?』李亿道: 『看你不出,遇事能想的周到!』
李亿于是用专轿送幼微回家准备明日迎娶。
翌日,李亿请了杜牧的夫人出面,到鱼家提出纳幼 微为妾,并说明他的夫人体质虚弱,定不久于人世, 到时即扶幼微为正室。
鱼家乃平民百姓,有官府正式遣媒求亲,李亿又是 朝廷官员,岂有不允之理。于是鱼幼微就被李亿娶到 了李府。
新婚之夜,二人颠莺倒凤,极为恩爱。
可是李亿的令正郭夫人却得知此事,不免妒忌,派 人送书至长安,谎称病重,请李亿速归。李亿知她病 危是假,吃醋是戢,回了书信,只说公务冗忙,暂不 能抽身。
这位夫人接到回书,十分恼怒,送函给他的堂叔, 当时附马郡王郭暖。她堂叔当即召李亿进府,责怪了 一番。
李亿不得不携幼微回山西原籍,但在路上磨磨蹭 蹭,欣赏着黄河的雄浑壮观,品味着晋西的山水风 光,这些都激发了鱼幼微的诗情,写下了不少抒情壮 景的诗篇。
他们正月由长安出发,到了春暖花开的三月才到汾 川。当时正下着微微细雨,鱼幼微兴冲冲地写下了一 首诗『汾川三月雨,晋水百花香。壮丽黄河畔,名勋 振朔方。』
这首诗作,即赞美汾河的美,又歌颂了郭子仪的功 勋。李亿读了之后,口虽赞美,然而心内却忐忑不 安。他已预料,一场家庭风波即将掀起。
果然,他们一到家门,郭夫人坐在堂前,怒气冲 冲,喝责李亿无情无义。
好一个专管讽谏的官员,竟敢背着发妻,私 纳小妾,我郭家可不是好惹的!我向我的几位 伯父,叔父,堂兄堂弟打个招呼,管叫你这官 儿当不成,还要问你个渎职之罪,叫你摘掉乌 沙回家吃老本!
李亿不敢做声。鱼幼微没料到郭夫人如此撒泼,便 说道:『夫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任宦之家,三妻四 妾是常事。何况我也是良家之女,因慕李大人之才 华,才以身相许。』
郭氏一听,越发撒起泼来:『你这个贱货,居然敢指责我,看你那副骚相,难怪迷惑我的男人。来人! 将她轰出去。』
众家丁仆婢随着一声吆喝,将幼微轰出堂外
这下李亿可为难了,只好暂避其锋,派了亲随把鱼 幼微安置在一亲戚家暂住。
李亿又向夫人赔不是,可是郭夫人越说越火,瞪眼 蹬腿地吼道:『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若不休掉这 小妖精,你休想保住你的前程。』
幼微才色俱佳,对李亿又体贴入微,两人成亲才不 过一两年的光景,李亿又怎生舍得?可是权衡利弊, 功名为重,只好忍痛割爱,前来规劝幼微。信誓旦旦 地说明他的苦衷,劝幼微暂回长安,稍住些时,就会 去长安与她重聚。
幼微无奈,依依不舍地踏上了返回长安之路。谁知郭氏心狠,又驰书她堂叔郭暖,求他运用他的 权势把鱼幼微送入娼门。而郭暖觉得这样未免逼人太 甚,便派人把鱼幼微请到府中,向她展示郭氏来书。 鱼幼微看后,不免伤心落泪。
郭暖便婉言相劝道:『我侄女性情骄横,意欲把你 坠入教坊,我岂能依之!为免生意外,我暂送你到女 贞见去权作道士,他日也能与李亿破镜重圆.......
幼微见郭暖态度谦和,不舒权恃势,也看出他亦有 同情之感,事已至此,只好依他安排,听天由命,一 步踏入道观与香火金身为伴。
鱼幼微一入咸宜观,便改名为玄机。李亿也派人拿 出不少的银两,以便使幼微安顿下来,但鱼玄机始终 不能忘情于他。
鱼玄机曾写下不少怀念李亿的诗,有些警句,如: 『莫听风歌春病酒,休招闲客夜贪棋』。劝他不要滥 听淫曲,不要好酒贪棋。后来的评论家认为如的诗能 与李商隐所写的情诗相匹敌。
可是过了几年李亿就抛下鱼玄机,写下休书和家小 到扬州任官去了。鱼玄机悲痛万分,写下了一首诀别 诗:『羞用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室,难得有情郎。枕上淆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 必恨王昌。』
唐朝道教盛行,道观成了游览胜地和交际场所。道 家的日常生活虽是清苦,但没有过多的礼法约束。多 数观主对女道士迎客回宿,并倾私囊改善生活等行为 失聋作哑,视而不见。鱼玄机正值怀春之时,也忍耐 不住寂寞。
一日,她突发奇想,扮作男士,去到教坊,想领略 一下妓院风光。
她见教坊中有一个名唤小凤的十二,三岁的小姑 娘,颇知礼度,心想身边也正要有一个侍婢,便以四 十两纹银从老鸨儿手中买下了她。
鱼玄机携小凤入观,脱去男妆,这使小凤为之一 惊:『怎么,你却是个女子?』鱼玄机笑道:『我身 的寂寞,想有一个妹妹,特地找你来跟我做伴。』然 后把小凤改名绿翅。
过了两天,鱼玄机令绿翅在观外贴出『鱼玄机诗文 候教』的贴子,这帖子就像教坊的艳旗一般,慕名拜 访始络绎不绝。从此鱼玄机以她的才气和姿色闻名于 长安。
此时的她一改往日的洁身自好,变得放荡不羁,遇 到知音并相貌英俊者则被她留宿观中。这当中她遇到 一个容貌仪表酷似李亿的落第书生,和他每夜肉体的 接触,使她得到了发泄和满足。
一日,一位诗人冒雨来到观中,鱼玄机见他被雨淋 得浑身湿透,不由笑道:『您这位贵客,冒雨而来, 真是难得!』
那位诗人也不作答,只提笔写了两句诗:『栉雨沐 风非易事,但求神女会襄王。』
『您是…』那位又吟诗道:『鸡声茅店月,人迹板 桥霜。』『难道您是温学士?』
温庭筠风流潇洒,仪表堂堂,一派学士风范,虽年 龄较长,但论形象较李亿优胜一筹,两人你欢我爱, 欲火中烧。
鱼玄机已二十多岁,在观中已阅人无数,她仰慕温 庭筠的大名才气之余更喜欢他床上的功夫及风趣,不 免对他爱恋有加,又主动与他云雨一番,弄得温庭筠 那情场老手也是神魂颠倒。
次日梳洗之后,鱼玄机提笔在梳妆台前写诗道: 『苦忆搜诗灯下吟,不眠长夜怕寒衾。满庭木叶愁风 起,透幌纱窗惜月沉。疏散本闻终遂愿,盛衰空见本 来心。幽楼莫定梧桐处,暮雀豚豚空绕林。』
温庭筠深知鱼玄机倾心于他,而他眠花睡柳,以风 流自许,岂能钟情于一个女子,于是随口吟道:『玉 漏香,红蜡泪,偏照画堂愁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 衾枕寒。榜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 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用过早膳之后,鱼玄机送温庭筠到园中。温庭筠从 袖中掏出一只玲珑剔透的玉杯说:『这是我喜爱的宝 物,就以之赠君,望君珍重!』
温庭筠告辞之后,鱼玄机写了一首诗:『红桃处处 春色,碧柳家家月明。柳上新妆待夜,阁中独坐含 情。共客月下鱼戏,蟒竦天边雀声。人世悲欢一梦, 如何得作双成?』
公开宣称她是『新妆待夜』 『独坐含情』等待着客 人拜访。此诗一出,更引得一些名士狂生慕名而来, 道观的门槛简直被这些人踩平了。
一日,长安名士,官居礼部员外郎的李进仁特来拜 访,且也一表人才,鱼玄机欣然接待,留他过夜。 枕席之间,那李进仁对她喜欢倍冬,鱼玄机也百般 温柔……
李进仁因其中年丧偶,坦诚地向鱼玄机表示,愿与 她作为百年之好。几度过从,鱼玄机见他一副至诚的样子,倒也希望 他有至诚如一之心,也备受感动。可是料不到有一日,李进仁乘马来到观中,不慎 马失前蹄,坠马身亡,这对鱼玄机无疑是个致命的 打击。
她刚刚存有侥幸遇到这么一个好人,燃起的爱的火 焰,却突然破灭了,这使她好几夜不能入睡。鱼玄机不甘美好年华在观中寂寞地消逝,凭前来拜 访她的王公贵族及文人雅士馈赠的不少的积蓄,携带 绿翅出观漫游。长江的浩荡洪波,鹦鹉洲的凄凄芳草,使她胸襟开阔。
月下泛舟,船头醉卧,箫梁寺中弄琴,瘦亮搂头赋 诗,排遣着心中的忧愁,使她受伤的心灵得到美好大 自然的抚慰。
一日,鱼玄机游玩至九江,九江刺史郭璋早闻她大 名,特地请她赴宴。鱼玄机也早闻郭璋乃不学无术, 是以溜须拍马被得以重用的卑劣小人,但他盛情邀 请,又是地方大员,也只好前去。
席间,郭璋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 并频频敬酒。
几杯酒后郭璋迫不及待地写了一首诗递给她: 『九江江水涟漪清,幸有神仙到此城。自愧微才非宋 玉,愿求神女赐垂青。』鱼玄机观其形射就令人作 呕,再一看此诗是纯粹的裸露调情之作,毫无诗意, 俗气熏人,心中不挑。
又一杯酒下肚,鱼玄机不仅飘飘然地提笔回诗一 首:『亭亭秋水一峰青,司马江州有盛名。寄语襄王 休染指,巫山神女梦中寻。』这诗分明告诉他,没才 华之人,想求我陪宿,休想!你想找美女图快乐,到 你的梦中去找吧!
这郭璋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气愤,但这等男女之 事,不便相强。鱼玄机趁机告辞。郭璋也只好灰溜溜 地作罢收场。鱼玄机浪游江南近一年以后,回到长安,路径大雁 塔,看到新及第的举子名单,不禁感叹自己是个女 人,不能与男士同登金榜之遗憾。『自恨罗衣掩诗 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回到观中心情不快,未到黄昏就伏案睡了。不想新 科进士韩健因仰慕鱼玄机的才华来访,见鱼玄机入 睡,写下一首词一吐情愫就离开了。
次日清晨,鱼玄机见到词(侍女动妆奁,故作惊人 睡。哪知本未眠,背面偷垂泪。懒卸凤凰钗,羞入鸳 鸯被。时复见残灯,和烟坠金穗。j高声叫道:『绿 翅,昨晚何人到此?』
绿翅正捧着温庭筠送给鱼玄机的玉杯盛着热腾腾银 耳,走到前厅桌旁答道:『是位韩偃学士来了,我 见你已入睡,没有惊动于你,谁叫你还没到黄昏就 睡了呢?』
这鱼玄机也听说韩偃是一有名的才子,读到这首诗 引起兴趣,正感到没能与之见面而懊恼,于是厉声大 喝道:『死丫头,你还敢与我顶嘴?』这一声斥喝, 不由绿翅一惊,手中玉杯落地,应声而碎。
这鱼玄机一看温庭筠送给她的宝物碎了,不由心头 火起,追赶着绿翅痛打了她一顿。
这年鱼玄机已二十五岁,求偶之心愈切。一天观中 来了三位贵公子,还携带了几位乐师。鱼玄机对阔公 子倒是司空见惯,猜拳饮酒之际,也是敷衍了事。
原来鱼玄机对一个身材魁梧举止清雅的乐师陈韪大 动芳心,她频频以眉目传情,陈魅哪有不明白之理。
次日夜里,那陈韪便悄悄前来,与鱼玄机同眠同 宿,效鱼水之欢。
她偷看那乐师身材健壮,肌肉结实,便也淫情大 发,把平时学了不少的妖媚本事拿出来,时常在陈魅 面前扭腰摆胯,拿腔作势。陈*见她娇小可爱,便与 她眉来眼去,两人早已貌和神依。
一日,陈韪来到观中,正赶上鱼玄机身体不适, 梦睡在床上,他知绿翅正在厨下煎药蒸汤 便悄悄 前去。绿翅见他前来,喜不自胜,两人就有了瓜葛。
一日,鱼玄机身体转好独自出外回来,绿翅对她 说:『陈师傅来找您,见你不在,就走了。』鱼玄机 心想陈韪每次都等她回来,今天为什么走了?再看 绿翅面颊微红,头发蓬乱,心下顿时明白了。
于是把绿翅叫进房内,令其脱下衣服仔细检查,发 现胸前有指甲的抓痕等几处她偷情的证据。鱼玄机就 拿起藤条打她,并质问于她。
绿翅却反唇相讥,历数鱼玄机的风流韵事。鱼玄机 一气之下,抓住绿翅的脖子,把她的头往墙上撞。
等她松开手时,发现绿翅已经气绝身亡了。鱼玄机趁天黑把绿翅的尸体埋在院子里
不料几个月后,一位客人在院中发现许多苍蝇聚在 泥土之上,觉得非常可疑,于是报了官。地方里正来把土挖开,发现了绿翅的尸体,立即把 鱼玄机拿去京兆衙门。
不想这位京兆尹,正是当年九江刺史郭璋。郭璋一 见女犯是鱼玄机,不由想起当年她写诗调侃他无才之 事,正好乘机报复。
于是也不审问,把公案一拍,『哼!你这借女观之 名,行卖淫之实的娼妇,本官尚来不及追讯于你,你 却竟敢苔杀婢女,心!给我痛打五十军棍串说!』两 班衙役立即把鱼玄机按倒在地,脱去外衣,抡起大棒 接连向臀部打去。
鱼玄机本是个弱女,一会儿便昏死过去。郭璋又令衙役把鱼玄机用凉水浇醒,看看没事 令继续打。衙役举棍再打,当打到四十棍时,可怜鱼玄机气绝 身亡。
那时,新科进士韩傕再次来访鱼玄机,却闻此噩 耗,便买了具棺木将鱼玄机掩埋,亲笔题碑:『大唐 女诗人鱼玄机之墓』这年鱼玄机二十六岁。
鱼玄机的惨死,深为后代文人痛惜。她的诗《全唐 诗》中收有五十首,前人评她的诗『幽柔融雅,有足 悲焉。』『叶叶生香,行行带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