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九四七年春，中国人民的死敌蒋介石日暮途穷，调动了二十多万国民党军队，向我陕甘宁边区发动了猖狂的进攻，妄图摧毁我中央首脑机关，赶我西北人民解放军过黄河，以挽救他行将灭亡的命运。
伟大领袖毛主席高瞻远瞩，全局在胸，于三月十九日主动撤离延安，转战陕北，一面指挥全国各战场上的人民解放战争，一面亲自指挥西北战场上的解放战争，运用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不断给进攻陕北之敌以毁灭性打击。
四月间，中央机关转移到靖边县的王家湾。这是个紧贴半山坡的小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毛主席、周恩来副主席等中央首长，也只能住在贫农王老汉腾出的两间半又黑又破的窑洞里。
这两间半窑洞是连着的，走一个大门。可是，除了开会，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首长们进进出出，总是轻轻的，生怕影响其他首长。毛主席经常工作到深夜，有时太劳累了，要出去散散步，遇到有的首长休息，就连手电也不打。
吃饭的时候，首长们彼此谦让，大家争着吃粗粮。毛主席坚持要吃榆叶掺面做的糊糊；周副主席一拿起榆叶窝窝，总是笑呵呵地说：“好吃极了！”
春播时，首长们见村里年轻后生都拉着牲口上前线了，劳动力缺乏，便召开了机关紧急会议。毛主席动员全体人员下地春播，并抽出一些人上山打柴，供老乡烧火煮饭······小村子里，呈现出一派欢乐繁忙景象。
这时，前方又传来了好消息：我野战军在羊马河消灭了敌人一个旅，活捉了敌军副旅长。这一胜利，给同志们很大鼓舞，春播、打柴，干得更欢了。
毛主席为了适应行军生活，经常利用工作余暇出外走走。有时骑马，有时步行，有时翻山，有时走石头路，一出就是十几里地。当时农活忙，毛主席只让一两个警卫人员跟随。
这里离敌人占据的瓦窑堡只有七十来里，常有敌探活动。毛主席一走远些，同志们不放心，就暗暗派几个人走在前边。有一次，偏偏叫毛主席看见了，扭头问身旁的警卫战士：“那边山上是不是你们的人啊？”
警卫战士不好说瞎话，半晌才说：“我们怕······”“怕什么呢？”毛主席说，“敌人目前不会到这里来的。武装来不了，便衣也不好来，我们有老百姓嘛！现在农活多忙，你们不多派几个人去生产，都跟着我做什么呢？”
稍停，毛主席又温和地说：“要相信群众，敌人头上虽没写着“反革命＇几个字，可是一有坏人，老百姓马上就会发觉的，用不着我们动手，老乡就会把他捉起来！你们应该多做群众工作！”
毛主席平时就一再教导大家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这次，又这样提醒，警卫战士们立刻改变了做法：好几个同志上山打柴、种地，既帮助了老乡生产，也做了警卫工作，一举两得。
以后，每当警卫班的同志从山上背回一捆捆柴火，跟着毛主席往回走的时候，毛主席总是笑着说：“又去放哨了？”大家一听，都笑起来了。
羊马河战役不久，敌人主力便集中到瓦窑堡一带来了，企图寻找我军主力决战。为了打击敌人的气焰，首长们的工作比以前更加紧张了，夜以继日地开会研究讨论，轻易不出窑洞。
一天下午，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刚从窑洞里出来，机要秘书便匆匆把一份电报送给周副主席。周副主席看过后，立刻交给毛主席。毛主席接过电报看了一下说：“把敌人牵走就好办！”说着马上又回窑洞开会。
五月二日，毛主席窑洞里又开了一夜会，天将黎明，首长们才和衣休息。突然驻地的东南方，响起了沉重的炮声。毛主席披着棉袄，走出窑洞，听了听，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一时，住在院子里的人都起来了。毛主席、周副主席顾不得休息，又紧张地工作起来。秘书送来一份电报，周副主席看了说：“好！占了制高点就有把握！”接着，小窑洞里充满了首长们爽朗的笑声。
大炮响了两天两夜，人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有空闲，就跑到窑背上眺望。大家都有一个信念，只要打响了，就一定会胜利。果然，不久前方传来我军收复蟠龙，全歼守敌，活捉敌旅长李昆岗的捷报。
五月十四日，在真武洞召开了万人祝捷大会，庆祝我军收复蟠龙的胜利以及西北战局的扭转。周副主席代表党中央和毛主席，向英勇的西北野战军指战员祝贺，并在会上宣布了：党中央和毛主席仍旧留在陕北！
“毛主席还在陕北！”这个消息，给人带来莫大的鼓舞。人们兴奋地欢呼着，跳跃着，把帽子丢上了半空。毛主席亲自指挥我们，全面胜利很快就要到来了！
周副主席回到王家湾，对毛主席说：“主席，旅长们为你担心，说你周围的武装太少了，纷纷要求来保卫你的安全哩！”毛主席笑着说：“让他们集中力量去对付敌人吧，我们这里不是很安全吗！”
天气渐渐闷热，警卫战士们在门外给毛主席搭了座凉棚。每当黄昏，毛主席便搬个小凳子，在凉棚里坐一坐，念念外文，或者给同志们批改日记。
一天下午，毛主席、周副主席都在小棚子里歇凉，打开收音机，正好播送蟠龙大捷和祝捷大会的消息。女播音员感情洋溢：讲到蒋介石背信弃义发动内战，严词痛斥，慷慨激昂；讲到真武洞祝捷狂欢，热情奔放，令人鼓舞。
毛主席站起来，注意地听着，称赞道：“这个女同志 好厉害！骂起敌人来真是义正词严，讲到我们的胜利也很鼓舞人心，真是憎爱分明。这样的播音员要多培养几个！
正说着，房东王老汉笑嘻嘻地走过来。他从来没见过收音机，一见这方方的匣子竟发出动听的声音，便弯下腰，左看右看，半晌才惊奇地说：“这是个什么东西，里头有人？”
战士们哄然大笑。毛主席说，不要笑，谁知道原理，给老大爷讲一讲。当时，收音机是少见的东西，原理谁也讲不出来。毛主席搬个小凳，请王老汉坐下，随后就象聊天似的讲起收音机原理来。
大家越听越有兴趣，王老汉惊叹地说： “哎呀，这里真有大学问，今天我也开了眼，长了见识！要不，在路上摔个跟头,拾到这玩意回来,兴许让我砸了烧火哩! ”一 席话又把大家说得哄笑起来。
毛主席也笑了，说：“好了！以后拾到这个东西可别砸了烧火。”王老汉连连点头：“不能烧，还留着听咱毛主席说话呢！”战争期间，首长的行动都是保密的。这老汉还不知道眼前跟他说话的人，就是伟大领袖毛主席。
从这以后，王老汉总是设法和毛主席接近，觉得这位首长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直到部队离开王家湾，他才听说住在他家的首长就是毛主席。他心里乐开了花，逢人就说：“毛主席还在陕北，不打败胡宗南他是不走的。”
转眼到了六月，部队帮助老乡播种的玉米，已长出一尺多高。满山庄稼一片嫩绿。这时，胡宗南因为连遭惨败，老羞成怒，就又派军长刘戡，率领四个多旅，向王家湾一带扑来。
支队司令部命令作好一切战斗准备。老百姓知道部队要走，也忙着坚壁清野。毛主席特别关照：要有计划地组织老乡跟自己部队撤退，对群众负责到底。老乡们有了主心骨，一个个扶老携幼、牵羊抱鸡向西奔去。
傍黑，天空布满了乌云。战士们收拾停当，等待出发。可是，毛主席和几位首长还在窑洞里开会。大家非常着急，虽说入夏以来还没下过透雨，心里却盼着乌云快散，不然，行军途中，首长就要挨淋了。
毛主席一走出窑洞，同志们赶快把马牵过去。毛主席看了看天空，欣喜地说：“这是一场好雨！”随后，又安详地坐在小木凳上，一点也不象要走的样子。
这时，一名支队负责同志请示毛主席什么时候出发。毛主席说：“慌什么，还没有见到敌人呢！”听了这话，同志们更加着急了：主力部队已经离开很远，这里只有四个连的兵力，要抵挡住四个旅的敌军，任务是太重了。
同志们请毛主席早些动身，太晚了路不好走。毛主席笑着说：“我走过雪山草地，就是没走过沙漠。敌人想把我们赶过黄河，我们却偏往西走，过沙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等一等看，胡宗南的兵到这里再走也不迟。”
毛主席不走，是在考虑如何打击进犯敌人，既能掩护群众撤退，又使敌人摸不透我军的虚实。支队负责同志说：“主席，你先走吧，我留在这里，和敌人打一仗，看看敌人是个什么样子，回去向你汇报。”
毛主席听了，笑着问：“好，你要多少部队？“给 我一个排吧！”“好，就给你留一个排，你可一定要在这里打一仗！”“是！”
毛主席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趟，望着王老汉的窑洞问：“房东还在吗？”听同志们说“已经转移”，这才告诉大家：“把窑洞打扫干净，再检查一遍。”然后走出院门，跨马上路。
稀疏的细雨下起来了。顺着王家湾村后，队伍爬上了西边的山梁。六月里的雨夜，还是有些凉意。越到山顶，风雨也就越大，首长们虽然穿着雨衣，骑在马上，但半截裤腿也都湿透了。
给毛主席牵马的警卫战士，小心地走在前面，路上有个小石子，也用脚踢开。天黑路滑，牲口不能骑了，毛主席便下马步行。
翻上山梁，路更泥泞难行了。一名警卫战士紧紧跟着毛主席，生怕毛主席脚滑，好上去搀扶。但毛主席安然地迈着大步，走得很稳。走着走着，那个战士却失了脚，身子一闪就要摔跤，毛主席连忙把他拉住。
天明，部队来到离王家湾四十里的小河村停下休息。半晌后，后方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飞机也在周围盘旋。这是留下阻击的同志和敌人接上了火。他们一个排，一连打退了敌人三次冲锋，坚持三个半小时，胜利完成了任务。
这时，敌人的迂回部队正和我军向同一方向前进。天黑后，队伍冒雨出发，爬上山梁，忽然山下响起一阵零落的枪声，同时发现左边山沟里一片火光—敌人就在我军的脚下。司令部立刻下达了“不许打手电，不准抽烟”的命令。
黑暗中，队伍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忽然停下来，命令“就地休息”。情况这样紧急，怎么能停留呢？同志们为首长的安全担心，派人去了解，原来是带路的老乡迷了路，部队无法前进，只好到附近村子另找向导。
毛主席站在雨地里，光秃秃的山上连一块可以坐的石头都没有，一名警卫战士把背包放在地上让毛主席坐，毛主席怕弄脏了不肯坐，那个战士说：“不要紧，脏了还可以洗。”毛主席说了声“谢谢”，才坐在湿漉漉的背包上。
雨越下越大。同志们想：要是能搭个棚子，给毛主席避避雨，该多好啊！可惜周围连一棵树也没有。大家一商量，出了个主意：几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把毛主席围在当中，人头上再加个旧大衣，就又挡风又遮雨了。
毛主席坐到当中，笑着说：“真是铜墙铁壁，风雨不透！可是你们要冷呢！”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我们年轻力壮，不怕冷！”
毛主席习惯地摸出一支烟来，在手上顿了顿，看样子想吸两口，一名警卫战士说：“主席想抽烟吗？这里有火柴，还没淋湿。”毛主席说：“有过命令呢！”于是把烟又放进衣袋。
风雨交加，枪声不断，敌人随时可能冲上山来。同志们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里。毛主席却说：“这场雨下得 好，再过半个月就该收麦子了！”听到这镇定的话语，大家的心也安定下来了。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找到向导了，队伍继续出发。警卫战士们请毛主席坐担架，毛主席说：“我早说过不坐的，你们愿意就扛着吧！胡宗南一进攻，倒把我的身体锻炼得结实了。这得谢谢他呢！”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天大亮时，队伍来到山梁顶，进入田次湾。在村头，司令员报告说：敌人也出发了，离这只有二、三十里地。毛主席说：“就在这里休息吧，做好行军战斗准备！敌人来了，我们立刻就走；敌人顺沟过去，我们就住下。”
果然敌人顺山沟过去了。部队刚一住定，打阻击的同志回来了。毛主席迎出窑洞，亲切地说：“打得好呀！我们一个排，挡住敌人三个旅的进攻，说明敌人一点不可怕，是很快可以把胡宗南打败的！”
中央机关在田次湾留驻了五天，又回到小河村。司令部设在河滩上一座地主的大院子里，周副主席和其他几名中央首长也都住在这里。毛主席住在半山坡上一家军属的三面窑洞里。
毛主席几乎天天和首长们一起开会，研究问题，工作特别紧张。一天，毛主席忽然提出要去村外走走。同志们高兴地跟着毛主席上了后山。路上，毛主席见一个警卫战士走路一瘸一拐的，就问道：“脚好些了吗？”
原来这个警卫战士在行军途中把脚崴了，一直没好，便回答说：“医生说，短时间不容易好呢！”毛主席沉吟一下说：“你的未婚妻还在家等你吗？”这个战士顿时脸红了，小声说：“还在家等着呢。”
那还是一年前在延安时，一次散步，这个战士告诉毛主席，他有个未婚妻，等他好几年了。当时，毛主席赞扬了解放区的妇女，不但能打仗，能生产，而且懂得革命道理，有革命感情。想不到事隔一年，毛主席还记得呢！
毛主席见这个战士窘住了，便说：“很好，你趁这个机会回家去看看吧！双方没意见的话，可以到政府登记结婚了！”这个战士着急地说：“主席，现在不是结婚的时候，我不能离开你！等打败了胡宗南再说吧！
毛主席笑笑说： “你的想法很好，可是脚不好，在战争中也很不方便，不如回家看看，伤养好了，婚姻问题也解决了。你在家还可以做些群众工作。不用多久，就可以打败胡宗南的。你是河北人，我们也要到河北去的。”
那个战士听了，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知说什么好。毛主席劝他回去休息，又特别嘱咐警卫排长说：“回去叫参谋长给写个介绍信，他在家养病期间，请当地政府照顾一下。”
说着话，大家来到山顶，毛主席指着脚下的一个个石头墩子问大家这是什么。大家看了半天，谁也说不上来。毛主席走了一圈，说：“古时候这一带常打仗，这是战争的遗迹，石头墩子是炮台底座。”
这一讲，引起大家很大兴趣，你一言他一语提出了很多问题，毛主席都耐心地一一给以讲解。大家象上了一堂生动的历史课，长了好多见识。
往回走时，毛主席提议去看看饲养员老候。老候从长征时就跟随毛主席，为人忠诚勤劳。大家来到院子里，老候跳着迎上来，拉着毛主席的手说：“主席呀，你咋这么多日子不出来走走哩，马也不骑了，可把我盼望坏了！
房东的小姑娘，名叫兰兰，听我们说话，手里拿着一双大鞋忙跑过来，让毛主席试试是不是合脚。毛主席笑着说：“谢谢你，我有了鞋穿，打仗走路就方便了。”
说时，兰兰妈领着兰兰的弟弟和妹妹也走了过来。两个孩子一点也不认生，一人拉着毛主席一只手。毛主席亲切地说： “跟我去玩吧！ ”母女四人也未推辞，大家就一路下坡了。
回到住处，毛主席关心地问他们生活怎样。兰兰说：“生活很好，就是胡宗南来了以后，我们逃到山沟，总是挨饿！”兰兰妈赶紧接过去说：“你这孩子，胡儿子来了，咱们受点罪，可一回家，还是有吃有喝啊。”
毛主席说： “老大娘说得对，在战争期间，难免要吃点苦，等打败胡宗南就好了。”兰兰妈说： “都是这么想啊！可是什么时候才能把敌人打走呀？ ”
毛主席说：“快啦，最多一年！”兰兰妈说：“这可就好啦！别说一年，就是两年也能撑下去！老百姓有这个骨气。”
第二天，因为党中央要开一个重要会议，毛主席住的地方过于狭小，安置不下许多人，便搬到河滩大院来了。院子里用树枝搭盖了天棚，放几把木头椅子，因陋就简，权充会场。
贺龙将军来了，毛主席从窑洞里迎出来，亲切地和他握手。贺龙打量着毛主席说：“主席呀，你比在延安时瘦了呢！”毛主席笑笑说：“我总觉着比在延安时更结实了。行军是个好事情，可以锻炼身体···...”
陈赓将军来了，对毛主席说：“主席，你可经过不少艰险呢！你带的警卫部队太少了，武器又不好，我们实在担心，旅长们都要求过河来保护你呢！”
毛主席说：“这次就是叫你们过黄河的，不过不是来保护我。”说到这里，毛主席微微一笑：“你们在晋南打得很好，给了敌人以致命的打击，好武器应该给你们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西北军政首长都陆续来了，十七、八位首长说说笑笑，欢聚一堂，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贺龙感慨地说：“主席呀！我们司令部有电灯、沙发，有的同志还说不好，你在这里搭个天棚办公。回去，我要好好跟他们谈谈呢！”
为了让首长们生活过得好些，周副主席指示机关行政人员要多想办法。菜没处买，绥德地委便用毛驴每隔几天送来一些。但天热路远，菜送到了，有的已经烂了。于是大家就设法去挖野菜。
有一种野菜，是毛主席在王家湾散步时发现的，恰好这里也有，端到饭桌上，大家都觉得鲜美可口。一位首长夸奖说：“这菜好吃得很，还有没有？”大家都笑起来。周副主席说：“有的是，我们随时可挖。
会议一连开了七天，研究了几个战场配合作战的问题，开得十分热烈。毛主席参加大会、小会，找各地来的首长谈话，一天到晚，非常忙碌。迹象表明，一个新的大反攻的局面就要到来！
八月初，我西北野战军主力直逼榆林。胡宗南慌忙把队伍从南线调往北线，以解榆林之围。一路钟松，率三十六师，顺长城东进；一路刘戡、董钊统七旅之众，顺咸榆公路北上。人民公敌蒋介石也亲自飞往延安督战。
据侦察，敌人的“快速部队”正向小河村猛扑。中央机关决定转移。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毛主席叫警卫战士把借老乡的用具，一一清点归还，损坏的照价赔偿，并挨门挨户向老乡道别。
支队司令员召集排以上干部开会，作动员。说敌人企图封锁绥德、米脂，把我们包围在无定河以西，我们要粉碎敌人的阴谋，抢先赶过绥德，寻找机会消灭它。这次行军任务十分艰巨，要求大家发扬艰苦顽强的战斗精神。
八月一日清晨，毛主席和首长们都起来了。老乡们知道部队要走，都赶来送行。给毛主席做鞋的小姑娘兰兰，从人堆里钻到毛主席跟前，说了声：“我要跟你们走！”就哭起来。
毛主席笑着说：“兰兰，还没离开妈妈你就哭了。跟我们走了，你再哭鼻子，妈妈可没办法来哄你啊！”一句话把兰兰又逗笑了。
毛主席又说：“老乡们，我们一住四十多天，给你们添麻烦了！”老乡们说：“同志们帮着种地、收麦子，才够辛苦呢！”说着，都拥上来，拉手牵衣，说不尽的依恋。
周副主席高声说：“老乡们，你们也知道，敌人可能到这里来。我们一走，你们要做好坚壁清野，准备转移。不让敌人得到一粒粮食。饿死它！困死它！消灭他们的日子不远了！”老乡们立刻激昂地呼喊起来：“消灭胡儿子！”
大队已经走远了，老乡们还围住首长不放。毛主席说：“大家请回吧！我们不久还会回来的！”老乡们前簇后拥，把首长们送到村口。毛主席走出好远，还不住地回头招手。
队伍沿着大理河川，向东进发。由于河道时宽时窄，依山回转，一路上，来回过河。有的地方架个小桥，有的地方搁上几块石头，骑马倒显得累赘，毛主席索性下马步行，跟战士们说说笑笑地走着。
中午，太阳当顶。大家热得张口喘气，笑声也停了。毛主席见了，说：“同志们很辛苦啊！”一句话把大家的兴致又鼓了起来：“这比长征差远了！”“咱们苦啥，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敌人才苦呢，老叫咱牵着鼻子走！
毛主席哈哈笑道：“说得对，敌人的命是苦哇，人地生疏，从南到北，又没有群众支持他们，拖也被我们拖垮了！我们吃点苦，可是换来了胜利。”霎时，大家忘记了炎热、疲劳，又愉快地说笑起来。
毛主席问同志们是不是了解这次行军的意义。大家把司令员作动员时的话，说了一遍，毛主席很满意，说道：“是啊，这一仗打好了，整个战局就会改观。”
后来，不知怎么话题一转，又议论起哪个部队仗打得好来。有人提新四旅，毛主席便指着从新四旅来的警卫排长问：“你说说，新四旅打起仗来为什么那样厉害？”警卫排长想了想说：“是党领导得好！”
毛主席说：“这是最根本的！有党的坚强领导，部队战斗素质就高，我们革命部队都有这个特点。”警卫排长听了，不假思索地说：“我们新四旅还有些不同，里面河北人最多！”
毛主席摇摇头说：“河北人不一定都能打仗吧？三国时候，河北名将颜良、文丑，不是叫山西人关云长给杀了么！”大家哄地一声笑了。警卫排长脸红了，不知如何应付。
毛主席见警卫排长发窘，就接着说：“能不能打仗，不在于是哪省的人。国民党的兵最不能打仗，可一旦被我们解放过来，经过阶级教育和诉苦运动，懂得了为什么打仗和为谁打仗的道理，立刻就会变成能打仗的好战士了。”
警卫排长明白了自己头脑中还有地域观念的错误思想，毛主席又鼓励道：“说错了没关系，再好好想想。对的，大家接受；不对的，大家一分析，也就明白了。”
警卫排长想了想，鼓起勇气又说：“新四旅老战士多，差不多都是三八年的；干部差不多都是经过长征的老红军。”毛主席点点头：“老战士、老干部作战、指挥都有经验，这条可以成立。
之后，警卫排长又说了一些，有对的，也有不对的，毛主席都耐心地一条条帮助分析。毛主席不仅关怀战士们政治上的进步，也时刻注意锻炼他们分析问题的能力。
傍黑来到靠近沙漠的小镇清阳岔。四月间路过这里时，毛主席曾发出“用坚决战斗精神保卫和发展陕甘宁边区和西北解放区”的指示。那时敌人刚侵占了延安，气焰正盛。仅仅五个月，敌人就被我军拖得疲于奔命了。
第二天，从清阳岔出发，两天后来到火石山，情况突然变了：以前，敌人走得紧，我军也走得紧；敌人走得慢，我军也走得慢，还算轻松。到这以后，敌人竟然不吃不喝，一路紧追。敌机也开始跟踪盘旋，投弹扫射。
一天下午，部队从小崖子出发，冒雨赶路。转过一个山包，毛主席忽然跳下马，站住了。一眼望去，整个平川，就象洪水推过一般。原来，这一带曾被敌军洗劫过：小树林子消失了，庄稼稀烂如泥，窑洞的门窗被拆去烧毁·····.
毛主席站了很久，直到大队走远了，他才上马，一路上很少说话。战士们心里也象着了一把火，对敌人的罪行，感到无比愤怒。
夜里，来到巡检寺，大家好容易找到一间小房子，请毛主席进去休息。毛主席却问：“周副主席他们来了吗？”战士们连忙去接。毛主席一直等首长们到齐，都安排了住处才进屋子。
连日冒雨行军，在路上，尽管饲养员老侯把自己的旧大衣盖在马褡子上，里面的被褥还是全湿了。同志们刚解开湿被子，毛主席摆摆手，把油灯拨亮，开始工作了。那一夜，毛主席屋里的灯光，一直亮到天明。
这几天，榆林前线不断传来胜利消息，西北野战军已扫清外围，消灭敌军五千多人。敌人急如星火，赶往增援。为赶在敌人前面抢过绥德，把敌人牵到指定地区，部队一路急行。
走到李家崖，已是下午。一停下来，同志们马上做宿营准备。毛主席摆摆手说：“不要打开行李，就靠着马褡子休息一会吧！”同志们把马褡子抬到阴凉处，毛主席和首长们又聚在一处开会了。
吃过饭，毛主席才斜靠着马褡子坐下。同志们劝毛主席进屋休息，毛主席说：“马上就要出发。敌人离绥德近了，我们要赶过它才行。”随即站起来走了几步，好象要驱逐困倦似的。
六十里急行军，来到离绥德只有三十里的黄家沟。深更半夜，人困马乏，正待烧火做饭，谁知刘戡率领七个旅，也正猛扑绥德。支队司令员忙来请示，毛主席说：“敌人是快速部队，我们也是快速部队。我们还要赶过敌人！”
大家连忙准备上路，一清点人数，唯独少了炊事员老高。他刚生着火，要给首长弄点吃的。现在哪还顾得这些呢，几个人上去揭了锅就走。
夜漆黑，黄土黏泥路非常难走，队伍却走得很快。绥德大桥横在眼前，我军到底把敌人甩在后面了，敌人要把我们这支队伍截在无定河以西的狂妄意图，完全破灭了！
黑暗中，看得出绥德已是一片荒凉：到处都是断瓦颓垣，住户已逃散一空；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见不到灯影火光，听不见鸡鸣犬吠，所有窑洞的门窗，都烧成了黑洞洞。
忽然，后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炊事员老高提着饭盒，喘吁吁地跑来说： “主席，吃饭吧！”他到底抓紧集合间隙，做了些疙疸汤。毛主席说： “既然做了，请大家都来吃点吧！”
一过绥德，部队行动方向转为正北。刘戡扑了个空，立刻又尾追上来。毛主席得到报告以后，说：“好哇！敌人可以不吃不睡，我们也可以不睡不吃，走！”于是部队一路疾进。
当部队到达井儿坪的时候，骑兵侦察报告，敌刘戡距我六十里，已经宿营。毛主席说：“他们休息，我们也休息！”可是不巧，又接到情报说，北路敌人已经到米脂城北的镇川堡。部队不能久停，继续赶路。
连日急行军，毛主席不吃不睡，异常疲劳，刚一上马，就晃了一下，于是又跳下马来，大步走去。战士们见毛主席是在极力抑制困倦，忙支好担架。毛主席笑道：“怎么，又让我上担架吗？”“主席太累了，同志们都愿意抬呀！
毛主席边走边说：“大家也都很累呀！你们愿意抬，我可不愿意坐！长征时也准备了担架，路上都是抬病号和伤员。坐担架可不是好事，不是生病，就是负了重伤！”
同志们老早就听说过，毛主席在长征到达陕北打直罗镇的时候，就因为生了病，用担架抬到前线去指挥作战的。因此，听毛主席这样说，大家都禁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忽然后面有人报告：周副主席病了。毛主席问清情况，便说：“快拿担架去抬副主席！”同志们赶忙抬着担架往后跑去。毛主席坐在路边等着。
原来，周副主席过于劳累，流鼻血了，正坐在草地上休息。大家忙把担架撑开，周副主席说： “你们快点去照顾主席，我一会就好的。”经过大家再三劝说，周副主席才坐上去。
行军路上，周副主席吃得少，睡得少，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布置和安排。为了分担主席的重任，常常睡得更迟一些，起得更早一些，除了有特急电报，总不肯惊扰主席，往往他自己睡上一两个小时，就被秘书叫醒几次。
大家抬着周副主席走到毛主席跟前，周副主席又要下地步行。毛主席忙把他按住，在担架旁边走了一程，微笑着对战士们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的担架，到底用上了，这叫做有备无患。”大家一听，都笑了。
离米脂二十里，部队离开大路，转向东边的山沟，人渐渐地多起来。再往里走，正逢集会，非常热闹。敌人还没来过这里，老百姓安静如常。一见这情形，毛主席立即告诉群运组同志，向老乡宣传坚壁清野。
队伍通过集镇乌龙铺。有人认出队伍前头那个高大的人，就是毛主席。于是，人群中掀起了波澜，人们纷纷丢下算盘，放下秤杆，背上布袋，跟着跑起来，追着看毛主席。
毛主席仍在陕北和大家同甘共苦，他那安静的笑容，镇定的神态，立刻给每个人带来了信心和力量。
人们满腔激情地高喊：“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毛主席在马上也亲切地向大家招手。人们拥了上来，队伍完全卷入热情的人流中，几乎挪不动脚。
在乌龙铺住了一夜，又向东走。傍晚来到曹庄，忽然下起大雨，队伍无法前进，只好进了村子。毛主席在一个破窑洞住下，连忙召集开会，研究行动路线。
风雨交加，眼前一片漆黑，村子里的老百姓都已睡下。大家挤在几棵老槐树下，望着窑洞里跳跃的灯光，议论着：“黄河就在眼前，能不能过河呢？”有的同志说：“主席说过，不打败敌人，决不过黄河！”
休息不到一个小时，消息传来，刘戡部队自乌龙铺又出动了。毛主席对支队司令员说：“好吧！敌人这么积极，我们也起身吧！”部队行进方向不变，继续前进。
黎明时分，部队来到葭芦河边，只见一片汪洋，把路挡住了。地形不利，离敌人顶多有三十里路，警卫部队又少，能坚持到首长安全转移吗？大家担心地向毛主席望去，毛主席正有说有笑地和首长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开会呢。
忽地，后边传来密集的枪声，不一刻，大炮也轰轰响成一片。原来是野战军的一部，在侧击敌人。毛主席从容地站起来说：“好，就这么办！”支队司令员立刻命令出发。
部队临时改变了行进方向，突然由东向西。西边是高峰陡壁，山路崎岖。开始，下边还有羊肠小道，走了一会，但见上边云雾缭绕，连小道都找不到了。毛主席下了马，招呼说：“上山吧！”便大踏步走到前头去了。
后边的警卫部队要把转移时路上的痕迹去掉，毛主席说：“就是在这里竖块牌子，注明 ＇毛泽东向西北山上转移＇，那些蠢货，也毫无办法。”大家都笑了。周副主席含笑说：“有备无患。让敌人多找一会儿也不错！”
走到半山，山下又响了几枪。周副主席停脚问：“怎么回事？”毛主席也站住了，把草帽拿在手里，慢悠悠地说：“是敌人来了吗？”找了块石头坐下，又说：“好吧，我们等他，看看是个什么鬼样子。”
不一会，后边有人前来报告，是对岸民兵打枪。误会弄清了，毛主席站起来说：“没有事，咱们再走！”
爬到接近顶峰的一个山包上。火红的太阳从紫雾里升起，遥望黄河，显得格外壮美。多少天来的紧张劳累，顿时消散，大家被这美妙的景色吸引住了。警卫班长捅捅身旁的一个战士：“你不是爱写诗吗？还不作上一首！”
那个战士，沉吟片刻，说道：“黄河在向我们招手．··．．．”毛主席恰巧听见了，叫着那个战士的名字，笑道：“你想过黄河吗？”那个战士也笑了，忙说：“我们念诗呢！”
毛主席说： “啊，有这个兴致，好极了！咱们休息一会，听你作诗吧。”那个战士看着黄河，又深思一会，念道： “黄河在吼，它微笑着向我们招手。啊，亲爱的毛主席，过黄河吧，河东要比河西安全！”
念到这里，突然“卡壳”了，大家笑起来。班长向大家摆摆手，那个战士又接下去：“我们也向黄河招手，黄河，你不用担心，这里有我们的野战军，还有千百万的老百姓，既顺利，又安全。再见！”
人们哄然大笑，毛主席说：“诗作得很好，可惜没尾，应该再加上一句：我们打败了胡宗南，再拜托你，把我们送到东岸。”
诗作完了，是谁放开喉咙唱起《黄河颂》来。大家也引吭高歌：“我站在高山之颠，望黄河滚滚，奔向东南·····.”嘹亮的歌声在山间回荡，显得格外豪迈雄壮。大家乘兴往上爬，不一刻，就登上了顶峰。
这时候，刘戡率领着大队人马，闯到葭芦河畔，找不到我中央机关的踪迹，便认为是过了黄河。于是架起大炮，朝葭县城猛轰起来。
身背着五、六万敌人，经过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和紧张的白天，冒着盛夏骄阳，翻山涉水，栉风沐雨，终于把敌人引到了指定的地方。毛主席微笑着站在峰顶，用全副身心，欣赏着山光水色和气象万千的祖国大地。
山顶有个小村子，叫白龙庙，地势险要。周副主席觉得毛主席过于疲劳，就说：“这地势对我们有利，司令部可以住在这里。”毛主席说：“对，把警卫部队布置好，敌人要上山，可以打它三个多钟头，到那时再走不迟。
天黑时，敌人在葭县西一带，点起了大火，照得漫山遍野一片通红，好象近在咫尺。支队负责同志向周副主席汇报，周副主席出来看了看说：“把警戒部队布置好，不要告诉主席，让他好好睡吧！他太疲劳了。”
谁知毛主席在屋里听到了，大声说：“不要担心，现在不是他们的天下，是我们的天下了！”
后半夜下起大雨。山下的敌人被水冲得嗷嗷乱叫，又是放枪又是打炮，给自己壮胆。我们的队伍却睡了一宿好觉。清晨下山时，简直被水推得站不住脚。马不能骑了，毛主席就跟着大家挽着手走。
下到沟里，往北，到了葭芦河上游，大水淹没了河床。先头部队找到一处最窄的河面，动手架桥。水势湍急，叫人头晕。
毛主席走到河旁，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一根树枝，插到河里测验流速。突然，白龙庙方向枪炮齐响，我警卫部队和敌人接了火，眼看这里就要变成战场了！同志们十分着急。
毛主席回身望望山头，神态自若地在岸边来回踱着。架桥的战士们都脱光了衣服，拚着全力，把绳索、木杆往对岸扔，想搭起个架子，好铺木板。可是河宽水急，木杆落到河心，被水冲走了。
情况紧急，桥一时又搭不起来，大家要设法护送毛主席先过河。毛主席摇摇头说：“不，我留在这里！先把秘书、译电员和文件送过河去吧！”
按照毛主席的吩咐，机要人员都伏在未加鞍子的马背上，顺着水势泅过河去。机关其他人员全汇集在河滩上，偏偏敌机也冒雨出动了。毛主席却不在意，要过电报，坐在一块青石上，聚精会神地翻看着。
对岸老乡们拉来许多门板和木料，协助部队架起了浮桥。同志们跑到桥上，跳了几跳，小桥晃悠不止，却还结实。
毛主席大踏步过了浮桥，其他首长也相继过去。然后，队伍便排成一行，分批过桥。牲口驮东西太重，只好把马褡子卸下来，一件件由人背过去。
葭芦河北没有敌人，顺河而去，不久，连警卫部队阻击敌人的枪炮声也听不见了。这一天，始终没有离开这条河，有时走在山坡上，有时折到河滩里，直到天黑，首长们才决定在杨家园子宿营。
杨家园子在葭芦河南岸，需要再一次渡过葭芦河。此处是河的上游，试一试，只有齐腰深，骑马过去，可以不湿衣服。毛主席跨上马，警卫战士们把裤腿卷得高高的，蹚水而过。
刚到河心，只听得呜呜啸叫。岸上有人惊呼：“快走，山洪下来了！”大家猛一回头，一堵墙似的大水，齐头齐脑地压了下来。给毛主席牵马的警卫战士拚命往前拉，大家也在后面用力推，可是马竟不迈步。
毛主席说：“你们快走，洪水冲不走我的！”同志们哪肯放手，死拉活拖，总算躲过了浪头。上岸回头一望，细流已经变成了汪洋。毛主席说：”快告诉河那边的同志，不要过了，等水小了再说。”
天已黑透了。毛主席浑身上下全是湿的，衣服和毯子还留在对岸。毛主席进了窑洞，又忙着看起电报来。同志们要回对岸去取衣服和毯子，毛主席却说：“不用了，我还有很多东西要看，现在不想睡觉。”
早晨，风吹散一天乌云。中央机关由杨家园子出发，开往靠前线的地区，天黑来到距沙家店二十里的梁家岔。这里只有六、七户人家，勉强给毛主席和首长们借到两间窑洞，给机要人员弄了一间小窑，其他人员全部露宿。
安置就绪，毛主席要大家轻装。这一路都没有轻装，如今钟松已成“瓮中之鳖”，为什么却要轻装？毛主席说：“我们要在沙家店和敌人打个大仗，打得好，我们就转危为安；打不好，我们就过无定河，再往西走。”
同志们恍然大悟：尽管这一仗，我们有必胜把握，但要做好应变准备，以防万一。于是，大家马上把该烧的烧了，该埋的埋了，有人拿起主席亲笔批改过的日记本，却舍不得毁掉。
不大工夫，支队司令部和西北野战军总部接上了联系，原来他们就在离这十几里路的一个村子。电话线架好了，电话铃响了，毛主席大步走到跟前，拿起话筒说：“是啊，我是毛泽东！”
我是毛泽东！”这声音沉着而坚定，饱含着力量和信念。自从敌人侵占延安以来，毛主席一直使用代号，今天才第一次用这个伟大的名字。这说明，形势就要决定性地改变了！
当前线指挥部报告了敌三十六师被围的情况时，毛主席又大声地说：“好！和全体指战员讲清楚，这是对整个战局有决定意义的一战，要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敌人，不让一个跑掉！”
通过电话，首长们饭也顾不得吃，立即投入紧张的战斗。毛主席寸步不离地守候在电话机旁，随时听取敌情变化的报告，发出战役部署的指示，随后又往作战地图上作着标记。在油灯下，毛主席一直忙到深夜。
露宿的同志们，围坐在一起，谁也没有睡意，胜利的喜悦，使人忘却了一切劳累，大家谈论说笑着，直到天明。再看首长们的两间窑洞，依然闪着灯光，不时传来清脆的电话铃声。毛主席和首长们又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清晨，作战参谋从窑洞里出来，大家围上去探听消息。他只是笑嘻嘻地摆手。同志们不放他走，毛主席听见了，走出窑洞，神采焕发地说：“你们到山上听炮声去吧！炮声激烈时，来向我报告！”
听了毛主席的指示，大家飞奔上山。这时，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四野静寂无声，只有风吹茅草沙沙作响。大家怀着难耐的心情从早晨挨到黄昏，仍没有听到战斗的信号。
一时来人换大家回去吃饭，只见毛主席仍对着电话筒，跟前线指挥部通话。同志们进去报告了情况，毛主席移开电话筒笑道： “不要着急，还不到时间呢！这就快了！”
果然，一语末了，西南方向轰隆一声巨响，无数大炮，一齐怒吼，霎时，天崩地裂，震得窑顶刷刷落土。毛主席和首长们都站了起来，走出窑洞。
山上了望的人，一路飞跑，兴奋地叫道：“打响罗！ 打响罗！”人们在四面吆喝，欢呼。毛主席微笑着说：“好！这回看胡宗南怎么交代！”
捷报不断传来：敌人全部落网，正在清查钟松······从黄昏到天黑，仅仅两个小时，就全歼了敌整编三十六师。几天以前，敌人还凶焰万丈，妄想一战结束陕北战争，然而沙家店一战，敌人就雪崩似的垮下去了。
毛主席和首长们又工作了一整夜，天色微明，运送伤员的队伍从沙家店战场下来了。毛主席指示机关人员全体总动员，组织临时救护站，烧开水，煮稀饭；医生给伤员换药，裹伤。周副主席还亲自出来检查督促。
周副主席站在山坡上，过一副担架，就帮把手，遇到轻伤员，就扶他们去休息站休息，一边端水送饭，一边安慰说：“沙家店打了胜仗，意义很重大，你们负伤是光荣的。好好到后方去休养，养好了伤，再上前线。”
周副主席告诉伤员，不要担心，这里有部队保护大家，敌人再不敢进攻了！还勉励伤员要发扬革命友爱精神，互相帮助扶持。伤员们见首长这样关切，深为感动。几个重伤员，强忍着伤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
正当人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时，伟大领袖毛主席，又在考虑下一步歼灭敌人的问题了。他忙着查看地图，发出指示，详细地部署着，周密地计划着，思考着······
经警卫战士一再提醒，毛主席稍进了些饮食，又匆匆赶到野司驻地后东原村去开会。将军们远远地迎出来。毛主席表彰他们“打得好”，大家喧笑着和毛主席握手。都说：主席瘦了。毛主席笑吟吟地说：“瘦了走路方便！
有个旅长说：“主席啊，你们几次遇到危险，我们可真担心呢！”毛主席说：“我也替你们担心呢！那么多敌人，如果你们打了败仗，陕北战争的胜利就要推迟了！”那个旅长说：“那也不怕，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又一个旅长说：“我们的胃口也大了，敌人以为我们只能吃它小股的，都往一处集中，恰好让我们吃上了大头！只是便宜了刘戡。”毛主席笑道：“不会便宜他的，还得把他拖住，来个会战！”
毛主席幽默地说：“胡宗南是个没本事的人，志大才疏。他那么多军队，把我们没一点办法！他的本事，就是按我们的计划行动—那有什么办法，我们那样想，他就那样办嘛······”一句话，说得将军们哄然大笑。
进了窑洞，毛主席分析战争动向说：“战争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我们手里了，但困难还有，那就是边区的粮食少，没粮食是不能打仗的。所以今后就不在我们这里打了，要到胡宗南门上去打，去吃他的东西，这是个便宜事。”
在将军们又一阵哄笑声中，毛主席接着说：“沙家店一战，把敌人的嚣张气焰完全打掉了；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我们要找机会再打几个这样漂亮的胜仗。到那时候，陕北的敌人，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会后，毛主席到村南制高点，视察了歼灭敌三十六师的阵地。一位将军递过一架望远镜，在一旁述说着歼敌的经过。毛主席听着看着，连连点头，一再赞扬地形选得好，对我军有利，还详细询问了战斗进行、火力配备的情况。
回到梁家岔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因为村子太小，整个机关已转移到朱官寨宿营，周副主席和司令员在等着和毛主席一起上路，因此，毛主席没有停留，就又起身了。
到了朱官寨，号房子的同志说，毛主席的住处在后沟，那里要清静些。毛主席已近三天三夜没有睡眠了，忍不住笑着说：“我现在不需要安静，只需要睡觉呢！”可是，毛主席刚走进一孔窑洞落脚，马上又召集首长们开会了。
沙家店的胜利，是西北战场由防御转为进的转折点，西北战场的巨大胜利，紧密地配合了全国各战场的斗争。我强大的人民解放军纵横驰骋，有如风卷残云。蒋家王朝最后崩溃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