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七年夏末,蒋介石集结六个军二十个旅的精锐部队,以山岛为基地,组成了“胶东兵团”,任命陆军副司令范汉杰为指挥,企图大举进攻并全面占领我胶东革命根据地。
山岛市是蒋帮重点进攻胶东的指挥机关所在地,也是美国支持蒋介石打内战的军运基地之一。因此,敌人疯狂地破坏该市的共产党地下组织。前不久,因叛徒出卖,在港区就有三个地下党负责人遭捕而牺牲。
胶东区党委为了加强山岛地下党的战斗力,配合胶东保卫战,决定成立一个“特别行动小组”,由侦察连长罗海汉领导。敌工部长汤涛向罗海汉具体布置了查歼叛徒、破坏军用物资、预报军情等三项任务。
汤部长要罗海汉假冒在淮县战场上被我军俘虏的敌军少尉田求雨,去神马庄找他的姑妈—地主马承业的后妻田莲花,利用亲戚关系,在她的儿子马道明那里谋个合法职业。因为她的儿子马道明在山岛市港务局担任局长。
经过周密的谋划和充分准备,罗海汉来到神马庄荒庙,和一位叫郑三川的助手会面。罗海汉把汤部长交待的任务向他说了一遍。接着,他俩进一步计议起用什么办法与马承业接触。
看见庙外一群群败兵伤号朝山岛方向艰难地走去,罗海汉倏地冒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暗暗告诉郑三川。郑三川听了连连点头称妙。
罗海汉就化装成敌军少尉,郑三川化装成士兵,混进了一群伤兵中去。一个叫“杀人乐”的大个子伤号向罗海汉讨烟抽。罗海汉递过烟去,借机煽动他带头进神马庄,到大财主马承业家里去发点洋财。
“杀人乐”一听来了劲,手一挥,带领着二十几个败兵伤号向神马庄奔去。罗海汉和郑三川也跟了上去。
到了马家大院,“杀人乐”怂恿大伙说:“弟兄们,这家大户箱里藏着金、锅里炖着肉,床上躺着二八娇女,快砸开大门,跟我冲进去呀!”
门开了。一个阔老头神气地说:“这马家宅院是山岛港务局局长马道明的祖居之地,是隶属警备司令部保护的,我就是马道明的父亲马承业。
“杀人乐”根本不理这一套,率领败兵伤号们象一窝黄蜂似地冲了进去。马承业见此情景,急得顿足捶胸,大声哀号起来:“天哪!我马家这回可完啦!
罗海汉眼见伤兵们有的在争东西吃,有的在翻箱倒柜地寻觅金银珠宝,就装出十分愤怒的样子,顿足骂道:“他妈的!这哪象国军!简直是一帮土匪!”马承业发现了同情者,急忙跪到罗海汉脚跟前哭求。
这时,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道······道明他爹,快来救我—”罗海汉循声看去,只见“杀人乐”拖住一个年近五十的妇女。马承业冲着“杀人乐”,发疯似地求说:“老总!她是马局长的生身之母呐!千万别·
罗海汉见此人正是自己要拜认的“姑母”田莲花,觉得为对方“出力”的机会已到,蓦地闯上前去,扬起巴掌打了“杀人乐”几个耳光,命他放开这个妇人。
“杀人乐”气红了眼,拔出匕首要与罗海汉拼命。哪料郑三川从暗处噌地蹿出,飞起一脚,踢落了“杀人乐”的匕首。
郑三川又顺手拾起那把被踢落的匕首,甩了过去。只听“嚓”的一声,“杀人乐”扶在门框上的一只手被匕首钉住郑三川这一手绝技把众人给镇住了。
罗海汉一枪击毙了“杀人乐”。其他败兵伤号们生怕自己也挨枪,纷纷退出中院,夺门而走。
马承业感激不已,备下酒菜向两位“恩人”谢恩。席间,罗海汉故意向马承业打听这一带有无从胶县流落到此的一个姓田的女人。
马承业问:“她叫何名?多大年纪?”罗海汉回答说:“听我父亲讲,她叫田莲花,失散那年是二十五岁。”“哦!?”马承业蓦地站了起来,盯住对方问:“你是她的什么人?”罗海汉说:“她是我的亲姑母!
马承业惊喜地说:“内侄!你搭救的那个妇人,就是你的亲姑母田莲花呀!”罗海汉兴奋地站起来,眼含泪水,大声说:“亲姑啊!侄儿总算找到您啦!”
见此情景,马承业忙喊田莲花过来相认。罗海汉见了田莲花,“扑通”跪地,声泪俱下地说:“亲姑啊!侄儿“金锁”给您磕头!”田莲花一听是久别重逢的亲侄“金锁”,早已泣不成声。
田莲花淌着泪问:“金锁啊,你三岁那年,我被土匪抢走,二十多年没见亲人面,你爹还健在吗?”罗海汉哭诉道:“我十六岁当了国军,在江南驻防,去年才开拔到淮县打仗,差点送了命!听说爹被共产党当汉奸杀了······”
姑侄俩如此哭一阵、说一阵,倒象真的一般。马承业虽见多识广,但在老婆那真情实感地哭诉下,也深信不疑。
马承业夫妇要把罗海汉留在马宅成家立业,罗海汉却劝二老度时审势,暂时去儿子马道明处避避兵祸。马承业同意了,并答应为他在儿子那里找个差使。
一天清晨,马承业夫妇怀着凄楚之情,和罗海汉等几个人乘马车离开了神马庄,直奔山岛市。
中午,马车驶进山岛市,在港务局大铁门前停住。马承业他们几个人下了车,一个身穿白绸便服的张管家正要把他们领进大门,却遭到军方驻港连的几个门卫的拦阻。
张管家神气活现地说:“你们少管闲事,这是马局长的高堂大人!”可那个门卫王班长却顶了回来:“山岛水陆军运办公处处长黄宜飞中校严令,非本港职员不许擅入!
此时,正好马道明从里面走出来,张管家添油加醋地把门卫数落了一通。马道明本来对军方进驻港务局不满,此刻一听,火从中烧,左右开弓,打了王班长几个耳光。
马道明又把几个驻港门卫臭骂了一通,才扶着爹娘进局。罗海汉边走边琢磨着刚才军方与港方的这场冲突,不禁脸上露出了一层喜色。
当华灯初上时,马公馆大摆筵席,为马承业夫妇和两位客人接风洗尘。席间,马承业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儿子诉说了田求雨和郑三川搭救马家之恩,并要儿子给他俩在港务局谋个一官半职。
马道明让郑三川给自己当保镖,要罗海汉去港警队辅助队长胡麻子,当个队副兼便衣班班长。罗海汉觉得此职行动自由,又可接触军运码头,这将给“特别行动小组”的活动带来方便,正是求之不得。
第二天,罗海汉并没有走马上任,因为马道明要为他在上层人物中间疏通一下关系,这恰好给他腾出了与“特别行动小组”的接头时间。他和郑三川借口去浴池洗澡,离开港务局,向海港大街北头闲游而去。
走到天桥附近,罗海汉与郑三川拉开了距离,大步走上天桥,迎面见到一个留油头、穿西装的青年人,叫着“大洋兑换美金”走了过来。罗海汉认准此人,急步走了过去。
罗海汉正要接头,不料,一个中年人忽然从他身后闪了出来,抢先对那青年人问道:“先生!哪儿有医院?”罗海汉听到他这句接头暗语,心里不觉纳闷:上级怎么会安排两个人和同一个人接头?莫非敌人已发觉了我们?
罗海汉佯装在旁眺望景致,仔细听完了他们的对答。他见那中年人尾随青年人下了天桥,就即刻跟踪过去。
突然,罗海汉见一辆墨绿色的奥斯汀牌小轿车在离他们不远的马路边嘎然刹住。一个戴墨镜的卷发女人在车窗里示意他们上车。那中年人跟随青年人迅速拱了进去。
罗海汉深怕自己的同志上敌人的当,不由大步冲上去,想问个究竟。可是小轿车已飞快地开走。他不敢乱喊,又无法追踪,急得心里火烧火燎一般。
罗海汉细细琢磨着他们的对答中有一句“大街北头有家牙科医院”的话,就试着向北寻去。寻找一阵,他见街北支路十八号,果有一家“益群牙科医院”。
罗海汉假装牙疼走进诊疗室,惊讶地发现一个名叫陆达利的牙科医生,其长相和那个去天桥接头的青年酷似一人,只是他多了几条皱纹,心里就有了底。
当陆大夫为他检查时,罗海汉斗胆问道:“先生,哪儿有医院?”陆达利正是我地下党的联络员,他一听,惊呆了!这“患者”怎么会问出今天儿子去天桥和“特别行动小组”领导人的接头暗语呢?他断定罗海汉是个跟踪的特务。
情况紧急。陆达利立刻走出诊疗室,拨了个电话,向对方报告:“这里来了个奇怪的“患者”,问我“哪儿有医院?估摸是个“投机商”,是不是请他吃顿“西餐?”意即设法把他干掉。对方回答:“知道了,等我派人来再说。
接电话的是昌隆制绳厂的账房先生、我地下党小组长窦天剑。他派陆达利的儿子陆学杉在天桥与客人接头,又由陆学杉的姐姐陆梅枝用轿车把客人接到了厂里。此刻一听电话,他觉得事有蹊跷,立刻与陆梅枝商量起来。
陆梅枝名为制绳厂厂长,实际上是我地下党联络员。“也好,但不许你伤害他。如果是个特务,冒失干掉他会招来麻烦。还是先把他请到“芬芳牧场'再说!”
陆梅枝应声而出,陆学杉又一步闯进账房,责怪天剑叔对客人太不礼貌,到了这许多时候也不去看看人家!窦天剑正想了解一下客人的情况,就问起陆学杉来。
陆学杉向天剑叔讲了此人派头不小,手戴欧美格手表,他要我们“创出伟绩,争取最高奖赏”等等一些情况。
窦天剑一听立刻蹙起眉头,果断地说:“你去告诉他,领导人在午后和他见面。”说完,自己便去追赶陆梅枝。
陆梅枝驾驶奥斯汀牌小轿车到了益群牙科医院,她下了车,走到诊疗室门边,轻轻地敲了几下门,陆达利迅即推门走了出来。陆梅枝问父亲传达了窦天剑的意见,要他在门口望风,自己进了诊疗室。
在诊疗室,陆梅枝看见罗海汉站在一扇半掩的窗边,用一把医用剪刀在剪指甲,就冲他嫣然一笑。她暗想,此人之所以站在窗边,是因为在紧急情况下可以跳窗逃跑;而手拿剪刀,显然是为了防身。
沉静片刻,陆梅枝问:“请问先生尊姓大名,从何而来?”“我姓田,从老家来。”罗海汉见对方是那个驾驶奥斯汀牌小轿车的姑娘,也就毫无顾忌地回答,并指出她接走那个人可能是个冒牌货,要求见见那个人。
陆梅枝装做同意罗海汉的要求,领他走出了牙科医院,迎面碰上了佣人老阿婆。这老阿婆原是个要饭的人,陆达利出于怜悯,底用了她。她看了罗海汉一眼,忙问梅枝中饭要否加菜?梅枝摇了摇头。
一直隐蔽在牙科医院对面的郑三川,见罗海汉与一个姑娘上奥斯汀牌小轿车走了,就立即雇了一辆机动三轮车紧追上去。
轿车驶进了芬芳牧场,在一座西式楼房前停住。楼房里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日本女人,她就是梅枝的母亲井上幸子。井上幸子名义上经营着这个芬芳牧场,实际上担负着掩护我地下党的工作。
陆梅枝下了车,对妈妈说:“车内是瓶“酸牛奶'。我现在要先对付后面跟踪而来的那辆机动三轮车上的人,然后再回头对这轿车上的人下手。你先把他领进屋去吧!”
郑三川远远看见小轿车驶进了芬芳牧场,忙叫车夫停车,自己步行进了牧场。他看见一个日本女人打开轿车的门,彬彬有礼地把罗海汉请进楼房,却不见那位开车的女郎。
郑三川正在纳闷,忽听身后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刚一回身,猛见一支标枪对准了他!持标枪者正是开车女郎。
陆梅枝怒视着郑三川,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跟踪我的车?你与轿车上那个家伙是什么地方派来的特务?”“·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咋好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呢!”郑三川温和地说,“快收起你的家伙,姑娘!”
陆梅枝以为郑三川害怕了,并狠狠地刺了一枪。郑三川闪身躲过,怒喝道:“你没弄清黑白,咋能毛手毛脚?快放下!”
陆梅枝才不理这一套!她欺对方身材矮小,又上了年纪,硬是一枪枪地猛刺过去。郑三川被刺得上了火,右手朝裤间一掏,亮出一条七节钢鞭,把对方的标枪打得东歪西斜。
两人拚斗了一会,郑三川把钢鞭紧紧缠住标枪,使劲朝外一甩,说声“去你的吧!”标枪忽地从陆梅枝的手里脱出,飘飘悠悠地飞落。
陆梅枝气恼之极,捡起标枪,对准郑三川的胸口,正要掷出去,突然被人扯住。她回头一看,竟是太汗淋淋的窦天剑!窦天剑气喘吁吁地对陆梅枝说:“学杉接来的客人太不可靠!”
窦天剑走近郑三川一认,失声叫道:“啊!老一郑一!”郑三川也认出了对方,叫了起来:“窦······窦区长!”原来,窦天剑正是郑三川的入党介绍人!他们已一别九年,想不到在此重逢!在旁的陆梅枝愣住了。
他们进了楼房,郑三川介绍了罗海汉,并把介绍信交给了窦天剑。窦天剑一看介绍信,正是汤涛部长的笔迹,而那位客人的“介绍信”,竟是盖着敌工部早已改换了的大印。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计议起如何对付那位客人。
他们把客人“请”到了芬芳牧场,揭穿了他的假面具,缴了他的手枪。此人知道已无法隐瞒,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保密局山岛站的特务顾达邦,并交代了冒名潜入的经过。
原来,顾达邦是在堂叔顾全福开的骡马店内,用药麻醉了我方一个市委交通员,从他贴身内衣里搜出一支密封胶管,获得那个接头时间、地点及暗语。为了独吞大功,他瞒着上司,冒名潜入,想在事成之后飞黄腾达。
大家听了吃惊万分。今天如果没有罗海汉的冒死紧追,刚组成的“特别行动小组”将要遭灭顶之灾。他们商定将顾达邦马上押往我军控制的牛头岛,交民兵严密监押。
顾达邦的“失踪”,引起了保密局山岛站特务们的惶恐。山岛水陆军运办公处处长黄宜飞中校,把站长郎若洁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根据特务“老渔翁”的报告,共产党新派特工人员很可能在港区,于是决定加强港区力量。女特务欧阳玫珠主动提出自己要到港区与新来的共产党特工人员较量一番,并协助黄宜飞督理顾达邦失踪一案。
黄宜飞和欧阳玫珠把骡马店的顾全福押到了地下室秘密审讯,谁料顾全福说出了自己是侄儿顾达邦发展的山岛站坐探,根本不是黄宜飞他们所想象的可能是共党交通站的交通员。
案情复杂!黄宜飞和欧阳玫珠支走了其他特务,要顾全福把顾达邦的行动一五一十地讲出来,谁料竟遭到了顾全福的拒绝。一气之下,欧阳玫珠命令打手抽了顾全福一顿钢丝鞭。
顾全福熬受不住毒打,终于交代出顾达邦抓到共产党线索,企图独吞大功的野心,但对其中细节却一无所知。
黄宜飞听了,气得脸色发青。他命令手下特务杀了顾全福,并要欧阳玫珠继续寻找顾达邦的下落,加强对港区的侦查。
欧阳玫珠来到港区的军运码头,一艘美国运输船正在开舱起卸。监工古贤丰领着新任便衣班班长罗海汉来到船上看看,不料,一个美国水兵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痰,弄得他狼狈不堪。
这时,船上的洋水手又把一只空酒瓶砸向一个扛弹药箱的工人。罗海汉眼捷手快,把右臂一甩,只听“呼”的一枪,把落瓶击碎。
这一枪吓呆了洋水手,振奋了中国工人,惊服了他那帮小兄弟,也使欧阳玫珠佩服。欧阳玫珠夸了一阵好枪法,又向罗海汉借火点烟,好象挺热乎似的。罗海汉警惕地递给了打火机。
趁欧阳玫珠点烟的功夫,罗海汉仔细打量了她。只见她一身戎装,既威武又妖俏,只是眼角已有一层密纹。否则,确可称得是个摩登佳人。
欧阳玫珠的眼神热辣辣的,谈吐亲呼呼的,和罗海汉拉扯了一阵后,竟带走了打火机。罗海汉一时还真摸不透:她为什么对自己这样感兴趣?
不一会,港警队长胡麻子也来到了军运码头。他见一个扛箱的老工人忽然栽倒,弹箱滚出手雷,走过去就是一顿皮鞭。工人们愤愤不平。
胡麻子同工人们正形成对峙局面,恰好黄宜飞和马道明来到码头。胡麻子指着那个老工人对马道明说:“局长,罗老山在领头闹事!
罗老山正是黄宜飞在当把头时被毒打过的那个搬运工。而黄宜飞那歪斜的脊梁骨,又是被罗老山的儿子车娃用石头砸的!黄宜飞怀着报复心理,赶过来毒打了罗老山一顿。
黄宜飞逼罗老山供出儿子车娃的下落。罗老山只知车娃被黄把头逼得跳了海,反要他还儿子来!更有凑巧,这车娃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他们前面的罗海汉!可是,罗海汉虽与父亲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
罗海汉眼见父亲遭到毒打,急中生智,对马道明附耳说道:“局长,如再扩大事态,势必要贻误军运!”马道明一听有理,又见起卸工会理事康铭锐大有煽动罢工之意,就命令众人马上散开,各守其职。
马道明走后,黄宜飞一面布置欧阳玫珠派人盯住康铭锐,一面叫她邀请港警队长和监工,在今晚七点到汇泉楼饭店见面。说罢,也无精打采地走了。
罗海汉一听黄宜飞要邀胡麻子和古贤丰去汇泉楼,不知其中有何阴谋,一定得去探个虚实。这时,恰好迎面走来“姑父”马承业。于是,罗海汉就请他今晚去汇泉楼探听一下。马承业点头答应。
晚上,罗海汉与陆梅枝宛若一对情侣,在中山公园的“白天鹅”舞厅翩翩起舞。陆梅枝通知罗海汉,今晚九点钟,市委副书记祝国良,在中山公园瞭望楼会见他,暗号是连划三根火柴。
届时,罗海汉、窦天剑都上了瞭望楼的第二层。祝国良副书记正是这个公园的值更夫,他告诉他们,上级已派来了新“老板”,今晚要见见“特别行动小组”的负责人。大家真是喜出望外。
不一会,有个人从瞭望楼的第三层楼走了下来,乐呵呵地说:“海汉、天剑,我也来和你们作伴啦!”说话的正是胶东区党委敌工部长汤涛。他已被任命为山岛市委书记。
汤涛首先给大家讲了革命战争的形势,然后要罗海汉汇报一下“特别行动小组”的活动情况。罗海汉向汤涛作了简略地汇报。当他汇报到女特务欧阳玫珠对他很感兴趣时,汤涛心里一怔,向他们说起了往事·
原来,他们是在一九二七年去法国勤工俭学时的同学,后来又一起去苏联学习革命理论。那时,他们就已经确定了夫妇关系。欧阳玫珠拿去了汤涛的打火机,又把一串红宝石项链送给了他,作为定婚的信物。
罗海汉听了,说:“怪不得她对打火机那么感兴趣,还把我那只打火机也拿去了呢!”汤涛接着说:“后来,因叛徒出卖,我遭捕入狱,我们再也没见过面。现在既然她已成了军统特务,我们就把她当成最凶狠的敌人!'
汤涛代表市委传达指示:窦天剑着重抓好码头工人的组织发动工作;罗海汉则全力领导好“特别行动小组”。当务之急是查歼隐伏的叛徒,并继续利用敌人矛盾,寻机破坏码头上的军用物资。
深夜,罗海汉回到了马公馆,他听马承业正在向马道明诉说黄宜飞在汇泉楼饭店拉拢胡麻子和古贤丰的情况。于是,他也走进去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进一步挑起马道明与黄宜飞的矛盾。
马道明气忿之极,当即要罗海汉暗查密访胡麻子和古贤丰两人的不法行为,寻机动法问罪:同时也要设法侦破共产党嫌疑分子康铭锐,到时候也可到盟国顾问雷纳尔德和警备司令丁治中面前报功。罗海汉听了一阵暗喜。
陆梅枝在中山公园和罗海汉分手后,回到了益群牙科医院。老阿婆见她半夜回来,赶忙煮了碗馄饨给她吃。并告诉她,今晚又来了一个人,正在她父亲房间里。
梅枝走进父亲的房间,见来人是起卸工会理事康铭锐,他正在向父亲谈论军运码头上的工人斗争。梅枝出自警惕,叫他莫谈国事,把他哄走。
父亲正批评女儿对这个工人领袖太过火了,陆学杉推门走了进来,告诉父亲和姐姐,他刚才在马路上亲眼看见康铭锐把一个跟踪的特务用刀子捅死了。
大家分析,这很可能是康铭锐为了保护陆家,甩掉“尾巴”,才把特务干掉的。并认为他可能与前不久牺牲的三位港区地下党负责人有联系,应主动和他接触。
盯康铭锐的特务被暗杀后,美国顾问雷纳尔德在自己豪华的住宅里召见了黄宜飞。他大骂黄宜飞无能,并告诉黄宜飞,站长郎若洁和他自己亲自掌握的“穿山甲”都在侦探本市共产党,看谁先成功。
雷纳尔德为表示全力支持黄宜飞,特送他一辆雪佛兰牌小轿车作为交通工具。但同时又警告他,若被郎若洁抢了大功,那勾魂的欧阳女士,将会重新回到郎若洁的怀抱。
黄宜飞回军运办公处后,立刻召见了欧阳玫珠。他一见欧阳那丰腴、婀娜的身姿,就淫邪地笑了起来。可欧阳玫珠未等他近身,就劈头问他顾问召见的事。
黄宜飞装模作样地要她报告侦探康铭锐的结果,说顾问对侦查地下共产党一事催得很急。欧阳玫珠轻描淡写地说:“我看康铭锐只不过是一个思想激进的青年罢了。”
黄宜飞却说,根据“老渔翁”的报告,康铭锐是共产党无疑!还有益群牙科医院陆达利一家和一个相貌威武的先生,都是共产党分子!而且,那个相貌威武的人,很可能就是新派来的头头!
欧阳玫珠瞪大眼睛问:“这神奇的"老渔翁,是谁?” 黄宜飞得意地说:“此人诡计多端,才智出众,是个与戴笠有过交往的老资格军统特务。要是破获了山岛共党组织,功归于我黄宜飞,‘老渔翁’只求去美国安度晚年。”
黄宜飞接着对欧阳玫珠说:“只要你紧盯康铭锐不放,也一定能搞出名堂,出人头地,名扬天下!”他说完,拍拍欧阳玫珠的肩膀,又放荡起来。欧阳玫珠不动声色地说:“你不怕雷纳尔德顾问吃醋吗?”
一听雷纳尔德,黄宜飞的手象被蝎子蜇了似的,猛抽回来。欧阳玫珠还告诉他:“那辆雪佛兰牌轿车就是我磨了嘴皮,在雷纳尔德那里给你要来的。”
欧阳玫珠进一步威胁黄宜飞,讲他对顾问不忠心,竟敢隐伏“老渔翁”。黄宜飞只得反过来向她求情,说:“此事千万不能向顾问透露。其实,顾问也隐伏了“穿山甲'。大家不都是为着争第一、拿头奖么!
欧阳玫珠算是被黄宜飞说服了,但条件是要黄宜飞答应她去查寻那个相貌威武的人。这可使黄宜飞为难了,他说要与“老渔翁”商量才行。黄宜飞为了讨好欧阳,决定秘密逮捕康铭锐,好让她在康铭锐身上干出点名堂来。
罗海汉的便衣班探听到黄宜飞明天凌晨要密捕康铭锐的消息,报告了罗海汉。罗海汉觉得康铭锐带头闹事,暗杀特务等,都干得太露骨了些,不象是自己的同志。但他弄不懂黄宜飞又为什么要抓康铭锐呢?
不管康铭锐是红是黑,罗海汉决定先把他抓到自己手里再说。他当即去把已经熟睡的马道明叫醒,附耳暗语了一阵。
马道明一听自己的职员要被黄宜飞抓去,气忿地要与黄宜飞交涉。罗海汉却劝阻说:“康铭锐确有共党嫌疑,不如来个先下手为强!”马道明一听,觉得有理,便立刻命令胡麻子秘密集合港警队。
胡麻子带领港警队来到康家三辈经营的丰山皮货店,绑了康铭锐。在床边一只绿色保险柜里,罗海汉查出康铭锐的两支美国盟友赠送的手枪和一把自动开启式的匕首。真相终于大白!原来康铭锐是个特务。
罗海汉首先想到的是保护自己的同志,他在胡麻子他们押走康铭锐时,独自在皮货店打了个电话给益群牙科医院,通知陆达利他们立即撤离!
康铭锐被押到港务局后,马道明让胡麻子连夜审讯。在审讯室里,康铭锐要求单独与马道明说话,遭到了胡麻子的一顿皮鞭,逼迫他招认自己是共产党。
康铭锐矢口否认,要求向外打一个电话。胡麻子哪里肯依,给康铭锐上了老虎凳。这时,郑三川撞进门来报告,说黄宜飞知道港警队抢先抓走康铭锐,派兵包围了港务局。
马道明一听,觉得这分明是黄宜飞炫耀武力吓唬人,难道我的港警队是吃素的!就命令胡麻子把二百多名港警队员全部拉出来。
驻港连与港警队荷枪实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黄宜飞与欧阳玫珠要马道明交出康铭锐来。马道明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也真欺人太甚了!”拒不交人。
罗海汉静心观察了一会,觉得不宜将事态扩大,以免蒋帮当局追究。于是,就建议双方共议康铭锐一案,但提出港方只能让马道明和罗海汉参加。
经双方商定,在圣林路七号 保密局山岛站的地下室里审讯康铭锐。在重刑逼迫之下,康铭锐说出了自己是盟国顾问的“穿山甲”!黄宜飞一听,惊呆了。
密捕康铭锐的事,引起了雷纳尔德的震怒!他叫来了黄宜飞和马道明,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命令他们在一周之内查出让牙科医院共产党闻风而逃的放风人!他还指出港警队里成分复杂,漏子必定出在港警队。
敌人只在芬芳牧场抓到了陆达利的妻子井上幸子。但审讯毫无结果。于是,他们决定将她悄悄地放回去,指派千练的特务监视起来。
当欧阳玫珠把井上幸子送出门时,她低声警告说:“你可要老实点,到处都有我们的人,如果想潜逃或者找人搭救,那是不可能的!”井上幸子只是朝她厌恶地瞥了一眼。
就在井上幸子释放的第三天,经山岛市委派人全面调查,查明康铭锐原来就是出卖港区地下党三位负责人的叛徒,而后又被雷纳尔德收买的特务。根据汤涛的指示,“特别行动小组”决定来一个特急行动,除掉这只恶狗。
晚上,罗海汉经过化装,冒充丰山皮货店的老店员,来到美国海军舰队医院看望正在养伤的康铭锐。门岗不让进,罗海汉就在传达室打电话告诉康铭锐:“父亲病重,一直昏迷不醒,务必即去看望。
康铭锐果真上了钩,不一会就心急火燎地冲出大门,拱进了由我地下党员朱奎驾驶的奥斯汀牌小轿车里。
不一会,轿车开足马力,向沿海大道驶去。康铭锐发现车向不对,暴怒地质问罗海汉。罗海汉卸去化装,拔出匕首对准康铭锐,命他交代叛变过程。
康铭锐吓得浑身颤抖,只得交代了自己被雷纳尔德用妓女拉他下水,出卖港区三位地下党负责同志和盯住陆达利一家等罪行。
轿车在海湾边沿的一道陡壁旁停住。朱奎打开汽车的后门,揪出康铭锐。罗海汉威严地对康铭锐说:“你背叛革命,出卖同志,甘当奴才,现在宣判你的死刑!”说罢手臂一扬匕首,刺死了叛徒。
黄宜飞得到“穿山甲”被共产党干掉的消息后,认为雷纳尔德的“王牌”终于告吹,再也没人与他竞争了。正在这时,手下特务癞皮狗打电话向他报告,投靠雷纳尔德的郎若洁站长刚从外地回市,进了全家福饭店。
黄宜飞急于知道郎若洁追寻顾达邦的结果如何,就要欧阳玫珠利用她和他过去的老关系,去缠住郎若洁,抠出他肚子里的东西来。欧阳开始拒绝,后来经不住黄宜飞劝说,就答应去试试看。
当欧阳玫珠驾着雪佛兰牌轿车来到全家福饭店时,癞皮狗已经缠住了郎若洁。欧阳玫珠闯了进去,向郎若洁诉说了一通黄宜飞无能的牢骚后,三人就干起杯来。
欧阳玫珠让癞皮狗去门口警戒,自己继续陪郎若洁喝酒。郎若洁被欧阳玫珠变着法儿几杯一灌,头脑开始晕乎起来,慢慢地吐露自己去侦探顾达邦的结果······
原来,郎若洁探到了顾达邦被关押在牛头岛秘密监狱后,雷纳尔德就命令他用一艘登陆艇和一个连陆战队,偷袭了牛头岛。由于岛上民兵没能及时发现敌人,他们就很快地包围了监狱所在地。
敌人仗着人多武器好,疯狂地射击着。民兵们一边奋力抵抗,一边转移犯人。但终因三面受敌,多数犯人中弹身死,而顾达邦只是腿部受伤,滚爬到草堆里,被郎若洁发现。
郎若洁刚哄骗顾达邦说出了他急欲得到的秘密,增援的民兵冲过来了。于是,他开枪打死了顾达邦。
郎若洁又呷了一口酒,还告诉欧阳玫珠:“陆家四口和昌隆制绳厂的账房先生,都是共党分子,还有一个相貌威武的人是市委的负责人!我若不日大功告成,你欧阳又将搂在我的怀抱里啰!”说着,竟动起手来。
欧阳玫珠闪身走到楼梯口,对站在那里放风的癞皮狗说:“郎若洁不吃我软的,你就给他来个硬的!”说着,把自己的左轮手枪交给了他,要他向郎若洁借三百元银洋花花。
癞皮狗战战兢兢地说:“不是我没胆量,就只怕姓郎的不买帐。”欧阳玫珠骂道:“笨蛋!那小子是蝎子心兔子胆,一吓唬准成!把你的手枪给我,我堵着楼梯口,以防万一。癞皮狗答应着试试,便把自己的手枪交给了欧阳玫珠。
癞皮狗冲进餐室,手握左轮手枪,向郎若洁要钱。郎若洁当然不吃这一套,也拔出手枪玩着说:“我这支是“枪牌”撸子,顾问赠送给我的,比你那支破左轮高级吧!
癞皮狗正在骑虎难下时,欧阳玫珠笑嘻嘻地走进来说:“郎站长可别介意,这是我叫他跟你开玩笑的。怎么,你生气了?”“哪里,我知道这是开郎若洁还没讲完,只 听“呯”的一声,他应声毙了命。
癞皮狗一看吓直了眼,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欧阳玫珠已飞快地跳到尸体边,抓起死者的手枪,又朝癞皮狗开了一枪,赖皮狗胡里胡涂地倒了下去。
欧阳玫珠从癞皮狗手中调回了自己的左轮手枪,返身推开窗子,尖声叫着“救命啊!”纵身跳下楼去。
欧阳玫珠坠楼跌昏了、霎时间,警察、宪兵都赶了来。经他们现场勘查,认为是二男为争一女而造成的惨案。但到底欧阳玫珠真实用意如何?谁也不知道。
事隔不久,我地下党市委得知军运码头停靠了一艘装满汽油的油船,决定采取偷、抢、毁几种办法,搞掉这批汽油,以破坏敌人的军用物资。这任务又落到了罗海汉的身上。
马道明命令罗海汉对汽油要加强防护,不管军方、民方:都不许搞狗偷鼠盗之事,而他自己却又悄悄嘱咐罗海汉,在装桶交货时,至少要捞它个三百桶。
一闻码头到油,“揩油”者纷纷而至,都送来一份份厚礼。罗海汉借机暗示他们去捞就是了。并把那些礼品都分给了便衣班的小兄弟们,以笼络人心。
在码头装卸汽油时,蒋军官兵们用汽车往返抢运汽油,同时也“慷慨”地让便衣班截去了四百余桶。双方都满载而归。
黄宜飞得知驻军公开动用汽车抢油,一天就抢走九百余桶,焦急万分。现在怎样向上司交代?他左思右想,还是暂时隐瞒一下为妙。
黄宜飞一面派人侦查汽油抢劫者,另一面派兵驻守码头,总算把油卸完。但船载油数和货场实存数,竟相差六千桶之多!他不禁毛骨悚然。
傍晚,罗海汉借口到“毕乐”大戏院看戏,暗暗来到工人窝棚区,和窦天剑、郑三川、陆家姐弟制定了一个毁油大计:利用今晚十时大批汽车进港运油时,制造车祸,导致油桶起火爆炸,毁坏全部汽油。
夜幕垂落后,陆梅枝和陆学杉潜入了军运码头,隐伏在美国进口的棉花包大垛里。不一会,一个头上蒙着黑布,只露两眼的矮个子在一节铁闷子车厢边发出暗号。此人正是郑三川,他叫陆家姐弟过去。
陆家姐弟随郑三川进入了铁闷子车厢。等在车箱里的罗海汉与他们三人进一步研究了具体行动方案:利用车厢里的瓶酒、罐头,引诱汽车司机,乘他们抢吃之机,毁坏刹车,闹它个车翻火起。
前万一运输队那帮家伙不受酒肉引诱,我们就直接往汽油桶上丢手雷,用爆炸引火。”罗海汉坚定地说:“今晚一定要让这批汽油燃烧起来,给它全部报销!
大家商定后,就把装在那节车厢里的一箱箱瓶酒和罐头撬开,然后把它散放在道口。他们刚刚搬放了几十瓶,就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灯光也已照射过来。他们赶忙往棉花大垛里隐蔽起来。
长长的汽车运输队开到道口一辆接一辆地停住。司机们眼尖,见车厢旁堆放着各种瓶酒和罐头,都急忙跳下汽车,冲上去抢吃抢喝。驻港连几个士兵和一些港警闻声赶来阻止。
那些司机哪肯把到口的东西丢掉?于是,他们骂骂咧咧地与干涉者动起手来。罗海汉他们乘道口上酒瓶、罐头乱飞,巴掌、拳头胡抡的混乱之机,分别毁坏了最前面三辆汽车的刹车。
待军运处的吕秘书赶到现场,这场凶斗恶骂才得平息。刹那间,汽车发动机齐声轰鸣起来,象示威般地向货场开去。
车队快开到排列得象一道道城墙似的汽油桶跟前时,车速并没有减慢。第一辆车上的司机虽有些醉意,但也知道该赶快刹车了。他猛踩脚闸,不料刹车失灵,汽车继续向前猛冲,只听“哐啷”一声,车头撞在油桶上。
一团火苗从汽车头部窜出来,点燃了桶破而溢的汽油。迅即间,第二辆、第三辆接踵撞来,越发助大了火势。眨眼工夫,货场上浓烟滚滚,火海一片。装车的士兵们呼爹喊娘,四散奔逃。
就在烈火燃烧之际,罗海汉他们四人已乘着一只小船,远离现场,去迎接更为惊险的地下斗争。
------------------ 下册 -------------------
井上幸子被黄宜飞释放后,天天祈祷着已经转移的丈夫陆达利和子女不要到芬芳牧场来看她。谁料时间已过去一个多月,陆达利准备撤离山岛市去解放区的前夕,竟来到牧场看望她了。
监视井上幸子的特务发现了陆达利,立刻打电话向军统特务机构山岛站报告。美国顾问雷纳尔德接到电话,象捞到一根救命稻草那样高兴,他命令特务马上把陆达利夫妇押到山岛站接待室来。
雷纳尔德想通过陆达利的嘴巴,把顾达邦的失踪案和康铭锐、郎若洁的被杀案以及军运码头这场可怕的大火案弄个水落石出。他装作彬彬有礼地接待了陆达利夫妇。
雷纳尔德对陆达利夫如说:“我对你们的处境深表同情,因此只要你们供出海港区地下党的主要人物,就让你们全家去美国生活,並可得到一笔可观的报酬。”可是陆达利夫妇根本不予理睬。
雷纳尔德命令特务将他们隔离监禁。井上幸子紧紧抱着陆达利不放,说什么也不愿离开丈夫,死也要死在一起。
特务们刚把陆达利夫妇押走,欧阳玫珠突然闯进了接待室,向雷纳尔德报告:“我是代替山岛水陆军运办公处处长黄宜飞中校,前来协助顾问先生审讯陆达利夫妇的。
雷纳尔德一见欧阳玫珠,马上想起了全家福饭店事件。他问起被山岛站站长郎若洁打死的那个特务癞皮狗,是被共产党收买的,还是直接就是共产党敌工人员?欧阳玫珠一口咬定癞皮狗是受黄宜飞指示干掉郎若洁的。
雷纳尔德对此似信非信,突然托起欧阳的下颏,让她看着自己,欲探个虚实。欧阳玫珠先是惊悸不已,可霎时间便镇静下来。她那两只美丽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雷纳尔德,放荡地说:“怎么样?我还不算太老吧!”
雷纳尔德到底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得作罢。他对欧阳玫珠说:“你去见鬼井上幸子。我想,用你们女人的慈软心肠是能够感化她的!”
欧阳玫珠奉命来到一间地下室,她推门进去,只见井上幸子一头扎在丈夫的怀里抽泣着,陆达利也紧紧地拥抱着妻子。
欧阳玫珠懒洋洋地倚在墙壁上,告诉陆达利夫妇:“上峰打算给你们两三天时间的考虑,如再不招供,要叫你们尝尝美国刑具的厉害。”
陆达利把欧阳玫珠一顿臭骂,哄走了她。可是他转念一想,这个骚女人又像是故意来告诉他们审讯时间似的,好让他们有个精神准备。
正想间,忽见在益群牙科医院打杂的老阿婆踉跄着扑上前来,对陆达利叫着“恩主啊!”跪倒在地。她抹着泪说:“今天是塞给看门人五十块钱才让我进来见见恩人的面,要是信得过我,有什么事,就尽管向我讲。”
陆达利告诉老阿婆:“如果能够见到我的女儿梅枝和儿子学杉,就告诉他俩,一定要把革命干到底!”並告诉老阿婆,“梅枝姐弟俩就居住在·····”正说间,门突然被踢开了,欧阳玫珠提着左轮手枪闯了进来。
她二话没说,迎面打了老阿婆几个耳光,气势汹汹地骂道:“你这个老东西,竟敢跑到这儿来!告诉你,此地有进无出!老娘赏你一粒花生米!
欧阳玫珠把老阿婆推出几步,刚要勾动扳机,只见陆达利挡住欧阳玫珠,大声呵斥道:“开枪吧!你这条毒蛇,对一个可怜的老太婆要什么威风!
正在此时,门外几个特务齐声喊着:“黄处长到!”黄宜飞象一只闻味而至的狗一样窜进门来。老阿婆一见他,急忙上前跪倒,磕头求饶。黄宜飞盯着她,大声吼道:“混蛋!把她押到三号室,等我亲自审问
在三号室,黄宜飞只把老阿婆教训一下就放了。欧阳玫珠颇为不满地说:“这老太婆冒险闯狱,必定是来通风报信!很可能是共党分子。”黄宜飞却毫不介意,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欧阳玫珠见此情景,不觉沉思起来:难道她·····
第二天,欧阳玫珠突然闪身走进罗海汉的房来。她噗噗地吹着糖泡子,放荡地邀请罗海汉陪她玩玩。罗海汉装得一团和气,赶忙给她让坐、沏茶。
欧阳玫珠关上了门,一反过去放荡成性的常态,脸色变得苍白。她低声地对罗海汉说:“经过多日观察,我觉得只有你才能治愈我心头的创伤。密司特田,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在干什么吗?
罗海汉被这一席话说得一时懵了,可他立刻想起了汤涛的嘱咐,要把她当成最凶狠的敌人来斗!于是,他冷冰冰地说:“我全然不懂,恕我无礼。请你快些离开这儿!
欧阳玫珠转身欲走,又猛地回转身,对罗海汉说:“我奉劝你深居简出,当心疯狗咬人!你对陆达利有啥话讲,就尽管告诉我吧!”罗海汉避而不答。
接着,她又从衣袋里取出一只打火机,说:“借你那只丢掉了,又买了一只奉还。我若遭什么不幸,只求你如实报告我的“母亲'!”当她把打火机塞在罗海汉手里后,右手掩面抽泣起来。
罗海汉旋动一下火轮,却因无油燃不起火苗。欧阳玫珠恳请他把打火机转交给汤涛,她喃喃地说:“我想念 母亲’,也想念他!我的心没有变,我的身子洁贞无瑕!”
罗海汉模棱两可地回答说:“谁不想母亲!母亲也总 是疼爱孩子的!”欧阳玫珠哽咽着点点头。
欧阳玫珠回到山岛站,得知雷纳尔德生怕夜长梦多、发生意外,已突然决定提前到今晚审讯陆达利夫妇,不由大吃一惊,赶紧来到了审讯室。
在山岛站二号审讯室里,坐在旁边做记录的欧阳玫珠一见陆达利戴着脚镣,感到十分诧异。因为审讯时,为了便于用刑,通常都要除掉犯人的手铐脚镣,可是今天为什么偏要他戴上?
黄宜飞对雷纳尔德一手包办此案大为不满,但又不敢流露。他暗暗认定自己的“老渔翁”将最后侦破共产党组织,而在陆达利的口里,是决不会得到什么的。他坐在一旁,冷眼相看雷纳尔德有何高招?
雷纳尔德企图用陆达利的夫妻之情捞到口供,但是一无所获。陆达利相信妻子会顶得住酷刑,绝不会给党、给陆家沾染污点。他挺着腰板说:“我什么都想到过了!你们用不着软硬兼施,赶快动刑吧!
雷纳尔德翻了几下蓝眼珠,命令三号室用刑。突然,从隔壁的三号室里传来了井上幸子的尖叫、嚎哭声,还夹杂着几个特务的淫荡嬉笑声。陆达利听了揪心般地难受。
雷纳尔德按了一下电钮,同三号室隔开的一扇铁门徐被打得血肉模糊,嘴里堵着毛巾,两个特务紧拧着她的胳膊。陆达利见此情景,气得两眼发直、全身颤抖。
雷纳尔德命令特务拿掉了堵在井上幸子嘴里的毛巾。遍体鳞伤的井上幸子声泪俱下,惨叫:“达一一利!我······刽子手!放开我!我要死!死!说着,突然昏了过去。
陆达利向雷纳尔德猛扑过去,但因碍于脚镣,没能卡住雷纳尔德的脖子,只抓住了他的衣领。雷纳尔德吓得猪叫般地嘶喊着。黄宜飞急忙掏枪射击。
陆达利连中三弹,晃动一下,那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松开,跌倒在地上。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井上幸子,大叫一声:“达利!”又昏厥过去了。
欧阳玫珠见两个特务扶走了吓得半死的雷纳尔德,就不管黄宜飞是否允许,命令特务停止对井上幸子的拷问。黄宜飞看了,以为这是她出于同性的怜悯
黄宜飞命令特务再次秘密释放井上幸子,以作为擒拿她儿子、女儿的钓饵,而报告顾问就说已干掉了这个女人。他还决定让欧阳玫珠管这件事,欧阳玫珠欣然应命。
就在第二天晚上,罗海汉秘密会见了市委书记汤涛。汤涛已化名冷纯古,公开身份是小学校长。他告诉罗海汉.欧阳玫珠来山岛是受党组织派遣的!
罗海汉听了恍然大悟,赶忙拿出那只闪闪发光的打火机交给汤涛,说欧阳玫珠找党的感情是十分真挚的。
汤涛决定“特别行动小组”调整为罗海汉,陆梅枝姐弟和欧阳玫珠四人组成。任务是由罗海汉打入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搞军事情报,欧阳玫珠传递,陆梅枝姐弟转送。他顾虑马家父子不肯放罗海汉走,又苦思了对策
汤涛要罗海汉代表市委,为陆达利的牺牲,向陆梅枝姐弟表示慰问。罗海汉又问起欧阳玫珠的事。汤涛说现在私事还排不上,他拿出那只已灌满油的打火机,要罗海汉转交给她。
罗海汉和汤涛分手后,马上租车赶到“夜明珠”舞厅,因为马道明今晚在这里与一个犹太妓女鬼混。罗海汉跨进舞厅,迎面碰上了打扮得十分妖艳的欧阳玫珠。他们互相说着情话,活象一对情侣。
罗海汉见马道明与一个外国女郎正在飞旋跳舞,他也和欧阳玫珠跳起舞来。他们左转右旋地凑到了马道明的身边,听到了马道明说今晚不回家,就决定和欧阳玫珠走出舞厅去深谈一次。
他们来到了“稗斯麦”公寓,装作一对情人,进了豪华的三O二房间。罗海汉郑重地向欧阳玫珠传达了新的战斗任务。欧阳玫珠为终于找到了党而泪如泉涌。
罗海汉把那只打火机转交给她,说汤涛就在本市领导市委工作。欧阳玫珠接过打火机,情不自禁地揿动了火轮。火,爱情的火终于又燃烧起来了。
欧阳玫珠向罗海汉讲述了她与汤涛别离后,怎样来到山岛,打入国民党军统,並利用黄宜飞和郎若洁之间的矛盾,保持自己清白之体等经历。罗海汉听了,对她更加钦敬。他们一直谈到深夜。
第二天早上,黄宜飞突然登门拜访马道明,傲慢地指出田求雨有共产党嫌疑,要马道明的父亲讲清收留田求雨的经过。
马承业战战兢兢地叙述了伤兵败号抢掠故居的惨状和田求雨仗义搭救的过程。谁料黄宜飞竟说:“田求雨私自弃军为民,应以逃兵论处。”马道明反问:“你黄处长到此,是来抓共党还是抓逃兵的?”
黄宜飞被马道明问得一时语塞,只得亮出田求雨曾在益群牙科医院与陆达利见过面,而后又与在逃女共产党分子陆梅枝乘车外出的底牌。
马道明不甘心背上黑锅,把罗海汉叫来当面对质。罗海汉在敌人面前镇定自若,先要黄宜飞拿出真凭实据来。
黄宜飞问罗海汉认识不认识陆达利和陆梅枝?罗海汉娓娓动听地叙述了他如何爱上了陆梅枝,向陆达利央求把女儿嫁给他而遭拒绝等情节,说得马家父子深信不疑,顿卸重负。
原来,黄宜飞的这个情报是“老渔翁”提供的。“老渔车同走的人就是田求雨,但却没有可靠的证据证实他是共产党。因此,他只好尴尬地离开马公馆。
当天下午,黄宜飞又接到上司撤销他的军运处处长的电令。他很清楚,这是雷纳尔德使的坏!他为丢掉这个肥缺又气又恼。
黄宜飞正懊恼时,欧阳玫珠送来了一份上司任命他为山岛站站长的电报。他一刹那身价大跌,但又不甘罢休,命令欧阳玫珠避开马道明,约马承业到山岛站走一趟。
黄宜飞向马承业秘密查问了田求雨的来历。马承业虽没说出不利于马家的话,也不可能吐露田求雨的真情,但也吓得够呛。
第二天晚上,忽见宪兵团的一群宪兵冲进马公馆。马求雨的。他正要交涉,几个宪兵已把罗海汉五花大绑,押上汽车。
便衣班和港警队的小兄弟们,见罗大哥被打得鼻青眼肿押走了,都大骂起黄宜飞来,说这事一定是他干的,一个个要为罗大哥报仇。郑三川却建议马道明应尽快设法花钱买通宪兵团的团长,让他放人为上策。
罗海汉被押解到了宪兵团驻地,挨了一顿毒打,王团长要他拿五百块银元交保开释。按说,这种涉嫌军情案的人犯,应交军法处监押,但宪兵团想捞点外快,借机敲诈勒索,就把一些案子自行处理了。
欧阳玫珠为战友免遭酷刑,便用自己多年的积蓄和借来的一部分钱,凑足五百块银元,于第二天上午,托人向王团长保释了罗海汉。
原来,这是我地下党市委和罗海汉共同设计的“苦肉作准备。罗海汉没等伤愈,就根据市委的部署去观潮路找伪国大代表、商会会长史砚青。
在一幢小洋楼里,史砚青接见了罗海汉。罗海汉递给他一封他儿子史国栋的家信。史国栋原在蒋军任海军中校,在一次运粮给东北的被围之敌时,被我军俘虏,经教育后表现不错,就留在我军海上防卫部队当参谋了。
在信中,史国栋指出内战祸首是人民公敌蒋介石,他好捎信人,並尽力满足他所提出的要求。史砚青看罢,大惊失色。
罗海汉又给他讲了全国形势,劝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点有益的工作。史砚青本不是个死顽派,经罗海汉反复开导,就问罗海汉有什么打算和要求。
罗海汉要史砚青通过他的老同事,现任山岛市警备司令的丁治中和指挥部的高级参谋杜英策的关系,在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里谋个差事。史砚青一听,不禁感到害怕起来。
罗海汉晓以利害,终于使史砚青答应下来。史砚青把罗海汉当作他女儿琼芳的未婚夫身份在家里住下来。晚宴上,他们父婿相称,十分亲热史太太看了,倒也十分称心如意。
马道明得知田求雨被保释放后,已经到史砚青那里去了,也只好作罢。他让郑三川接替了便衣班的班长。
而黄宜飞倒还不肯轻易放过田求雨,他还想到史砚青那里掏掏田求雨的底。欧阳玫珠给他出了个“赔礼道歉、消除误会”的馊点子,好让黄宜飞在史砚青宴请丁治中、杜英策时,去碰个鼻青眼肿。
星期天,史砚青邀丁治中、杜英策赴宴。宪兵团王团长也到席,他听了介绍,罗海汉竟是史老的女婿,不由得狼狈不堪。罗海汉却显得落落大方,对他宽宏大量。
不多时,黄宜飞来到了史公馆。他对史砚青说:“田先生在我这里时,因关照不周,曾被宪兵团当逃兵逮捕。今日,我特来登门道歉。”
王团长一听黄宜飞揭他的短,也给黄宜飞来个一锅端:“你们山岛站若不告发,我部哪知有这么个“逃兵'?你还要恶人先告状,真他妈的不要脸!
罗海汉乘机说:“他还加害小婿,指控为共产党分子呢!”史砚青为了整治一下黄宜飞,让宪兵团长将他交丁治中、杜英策二位处置。
黄宜飞一听冷汗淋漓,他知道此事让丁治中、杜英策知道,决无好结果。他正要上前央告,忽听门外传来“立正”、“敬礼”的口令声。杜高参、丁司令大步走了进来。
史砚青将丁治中、杜英策迎进客厅,史太太又忙把罗海汉介绍给两位贵宾。罗海汉脸露笑容,向两位“叔叔”鞠躬问好。
丁治中一眼看见了黄宜飞,诧异地问:“他来这儿干什忠一生,想不到在这风烛残年,竟要被军统分子监视、查缉!”
丁治中为汽油被烧受了南京一顿斥责,他正没机会找山岛站算帐,此刻一听黄宜飞竟在史大哥家中撒野,顿时火冒三丈,把黄宜飞着实臭骂了一通后,哄了出去。
史砚青在史公馆观潮阁设宴款待老友。席间,史砚青官衔?”罗海汉肃立回答:“少尉”。杜英策当即给了他一个上尉参谋。“翁婿”两人感恩不尽。
罗海汉走马上任,当了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的联络参谋。在指挥部参谋处取送机密文件,传达将领们的口头命令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警备司令部的稽查处长庄胖子送来了一份向胶东共说:“杜高参不在,等他回来后,卑职立即代为呈阅,请处座放心。”
庄胖子走后,罗海汉见那份名单上写着十八个潜入特务的真实姓名、化名,潜伏地点和伪装身份等,觉得这是一份极重要又紧迫的情报,立即将名单抄录下来。
按原定联络办法,罗海汉应等到晚上去“稗斯麦”公寓与欧阳玫珠碰头。因情报太紧急,他就假借拜访黄宜飞,立即到山岛站找欧阳玫珠。
罗海汉故意问黄宜飞,今天是否接到开会通知?黄宜飞被问得莫名其妙。罗海汉说一定是其他参谋给漏了,他把这个会议讲得如何如何重要,並要黄宜飞和他一起去参加这一重要会议。这倒使黄宜飞受宠若惊。
黄宜飞让一个特务去准备汽车,自己赶忙去更换衣珠也告诉罗海汉,郑三川已把井上幸子救走,她正在抓紧查清“老渔翁”。
刚刚说毕,黄宜飞穿着笔挺的军官服走进了接待室。罗海汉站起身,对欧阳玫珠说了几句轻浮话。欧阳玫珠向罗海汉淬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东西!”
黄宜飞随罗海汉来到了胶东兵团作战指挥部开会。罗海汉帮他在杜英策跟前讲了许多好话,给他捞到了一个组织民用车辆运输队的美差。黄宜飞高兴极了。
为了感谢罗海汉,黄宜飞献媚说:“欧阳小姐手脚利索,是否需要她来帮助料理衣物等琐事?”罗海汉推却说:“怕岳父责怪,不敢胡为,但以后可请她陪伴跳跳舞。”黄宜飞点了点头。
这时,欧阳玫珠匆匆来到了窝棚区。在一个窝棚门前,她连敲三下门,只见门被打开,里面拱出一个老人的头来,低声问:“你是谁呀?”欧阳玫珠答:“是干老头的闺女。”
对过暗语,欧阳玫珠走进窝棚,看清他是罗老山。而罗老山看清对方竟是个女特务,不由得浑身哆嗦一下,右手往怀里一摸,“嗖”地掏出一把刀,逼她滚出窝棚。
欧阳玫珠既不能发火,又不好赌气,她耐着性子拿出一串项链,请罗老山交给陆梅枝。
罗老山将信将疑,只得叫出陆梅枝来。陆梅枝一见项链,知道这是妈妈的联络信物,就连忙倒了一碗水给欧阳玫珠喝,並在水里放了一包白色粉末。
原来,喝水又是陆梅枝用来考验对方的一个办法。她在水里放了那包白色粉末,若是作贼心虚的特务,就会往毒药上考虑,拒绝喝水。可欧阳玫珠却双手捧碗,说了声“谢谢”,竟一饮而尽。
罗老山和陆梅枝终于相信对方了,亲热地叫了声“同志!”欧阳玫珠也十分激动,她告诉梅枝,妈妈已经得救,从海上安全转移到解放区;又告诉罗大伯,田求雨就是他亲生儿子-车娃!
欧阳玫珠见罗老山将信将疑,就拿出了罗海汉托她转交给父亲的一块大洋和一副银耳环。罗老山一见此物,激动得抽泣起来,连连感谢她带来了这么个大喜信!
欧阳玫珠还告诉老人,车娃给他带来了一个未婚的儿媳妇,而这个儿媳妇正是陆梅枝!罗老山喜出望外,忙把那副耳环送给了梅枝,说这是他娶车娃娘的定亲礼,今天又作车娃的定亲礼。梅枝飞红着脸接了过去。
接着,欧阳玫珠把罗海汉交给她的那份紧急情报递给陆梅枝,要陆梅枝姐弟马上设法转送地下党市委。临走时,她还讲了对老阿婆的怀疑,要他们提高警惕。
欧阳玫珠走出窝棚区,忽见一辆辆卡车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宪兵,风驰电掣般地冲向车站、码头和各条街道,顿时港区笼罩着一片恐怖气氛。原来,大批宪兵正在搜索“逃犯”井上幸子。
黄宜飞活象输红了眼的赌徒,在芬芳牧场怒训几个看守的特务,竟让一个女共产党越墙而逃。他问:“出事之前,有没有人在附近停留过?”特务们都说没有。
这时,坐在黄宜飞轿车上的那个不寻常的老司机走出来,追问特务:“欧阳玫珠在哪里?”黄宜飞知道今晚是自己强令欧阳玫珠去勾引田求雨的,推说她有重要事情去警备司令部联系,说明这边发生的事与她没关系。
正说间,早已到场的欧阳玫珠突然从特务群里挤过来,气愤地逼近老司机骂道:“你他妈的算哪个庙的神?竟敢过问我的事!难道你要审查我吗?”“小姐,你放尊重点,别太放肆!”老司机毫不相让。
“不尊重你又能怎么样?”欧阳玫珠闯到老司机面前,发现此人的眼睛、颧骨很象那个老阿婆。她突然扬起巴掌,打了老司机一耳光。这一巴掌,竟打掉了老司机嘴唇上的假胡须。真相终于大白,她就是老阿婆!
老阿婆气得拔出了手枪。几乎与她同时,欧阳玫珠也拔出了手枪、骂道:“男不男、女不女的老妖婆。”黄宜飞一见此景,急忙喝住了她们。
原来,这老阿婆是老牌特务冷玉霜,也是黄宜飞手中的王牌“老渔翁”。她和黄宜飞坐轿车回站之际,又向黄宜飞追问了全家福饭店事件,对欧阳玫珠提出了怀疑,还提出要盯住田求雨不放。
第二天薄暮时分,冷玉霜和另一个特务苟子庆秘密绑架了马承业。他们想动点硬的,以便在这个老头嘴里抠出点田求雨的内情来。轿车向层峦叠嶂的敖山驰去。
车到敖山金钟寺。冷玉霜把马承业架到了偏院的一间房子里,正欲审问,突然从门外冲进八个人来,缴了他们的手枪和匕首,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批人是马家的便衣班,为首者正是郑三川。被松绑的马承业看着郑三川冲上来,不由得感激涕零。
冷玉霜威吓说:"你们此举是破坏山岛站审理重案!"郑三川根本不理这一套,他带着苟子庆、马承业和便衣班的人,离开金钟寺,回港务局去了。
冷玉霜独自来到轿车边,正打开车门,忽听背后一人喝令:“不许动!”冷玉霜既无武器,又失去了拚斗的力气,只得乖乖地站着不动。
那人又喝令她回过身来。冷玉霜回身一看,竟是欧阳玫珠,还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忙说:“欧阳!快陪我回市,我和黄站长的计划全落空了!”
欧阳玫珠手握强力式无声手枪,义正词严地宣判了这个恶贯满盈的老牌特务冷玉霜的死刑。只听“噗”地一声轻响,冷玉霜应声倒地。
欧阳玫珠先把尸体抱进轿车,然后驾车驶向山路,再在一个急转弯的悬崖上减速。她迅速跳出车外,那辆轿车载着冷玉霜尸体向陡坡滑下去,掉进了深谷。
除掉子“老渔翁”,为罗海汉排除了一个严重威胁。这天,杜英策把一份敌副司令范汉杰亲自草拟的进攻我胶东解放区的作战方案交给田求雨,命令他在十一点正送交打字员狄玫瑰打印,下午四点钟交回。
这是一份极重大的机密材料!在这样紧迫的时间内,如何记得下敌人五个军的进击路线和目标呢?唯一的办法是抄录。可是,现在要立即把作战方案交狄玫瑰打印,又如何抄录呢?他寻思着。
罗海汉急中生智,把自己手表的时针倒拨了一刻钟,然后趁搬动打字机时,故意将狄玫瑰的手表碰坏,将自己的手表给她带上。这样就为盗密留出了宝贵的十五分钟,也不怕杜英策核对时间了。
罗海汉闪身进了打字室的一间厕所,把插锁一别、靠在门边,在短时间内,迅速摘抄了这份十几页字的作战方案。
他来到打字室,把作战方案交给狄玫瑰打印。这时,狄玫瑰手腕上的手表,时针刚刚指在十一点—杜英策交文件的那个时刻。他有意让打字员注意了一下时间,使她留下印象,以防万一。
天有不测风云。黄宜飞竟带着军统局副局长毛人凤的电报,来到杜英策面前告发田求雨有共产党嫌疑。杜英策虽不以为然,但认为罗海汉已不宜参与机密工作,就决定调他和黄宜飞一道做征调民用汽车的工作。
跟黄宜飞一起来的欧阳玫珠,趁黄宜飞向杜英策告发罗海汉之空隙,找到了罗海汉,要罗海汉做好精神准备。罗海汉也趁机把抄录下来的作战方案交给了她。
罗海汉去和黄宜飞一起筹划征调民用车辆之后,特务分秒不离地死缠住他,既不让他出院门,也不准他向外打电话。其理由是为了保密和安全,而实际上是被黄宜飞软禁在山岛站了。
山岛市委对罗海汉的处境十分关心,汤涛紧急约见了欧阳玫珠。他们虽是别后第一次会面,但也顾不得诉情说爱。欧阳玫珠向他汇报了黄宜飞要她秘密查证田求雨是不是史砚青女儿琼芳的未婚夫。
汤涛听了汇报,作出了让罗海汉和黄宜飞摊牌,然后撤离山岛市的决定。他们周密地安排了行动时间、地点、参加人员、必要的汽车和其他器具,以及如何动员史砚青,诱使马道明配合等。
第三天中午,欧阳玫珠给罗海汉送了一次午饭。罗海汉从一碗炒菜里拨出一个小纸团,拆开一看,上面写着“今晚除黄”四个字。可是由谁动手?怎么除黄?他连半点头绪也摸不到,只好怀着惊喜的心情等待着。
欧阳玫珠又来到黄宜飞跟前谎报:“我已经查问过史琼芳。她根本不认识田求雨,所谓同学、未婚夫之说更是无稽之谈。”黄宜飞听了,要欧阳玫珠设法安排琼芳与他会见一次,他要亲自查问她。
晚上,欧阳玫珠向黄宜飞报告:“经我再三劝说,史琼芳同意在今晚八时,瞒着父母,在圣洁女子中学同你会面。”黄宜飞听了十分高兴。
将近八点,雪佛兰轿车向圣洁女中驶去。旋动着方向盘的欧阳玫珠,从后视镜里看见黄宜飞正拿着手枪压火,不由得心中一惊:莫非他有所察觉?如果枪一响,今晚的行动就报销了!
轿车在圣洁女中校门口停住。先到一步的四个特务哈着腰迎上来报告,说刚才有一个女人进了学校。 黄宜飞命令他们在门口严密警戒,自己和欧阳玫珠向学校边门走去。
他们进了学校边门,守门老人指点着说:“史小姐就在那所微露灯光的音乐教室里等着你们呢!”
他们走进教室,有个俏丽的女郎冲着黄宜飞嫣然一笑。黄宜飞想通过黯淡的灯光,看清史小姐的长相。女郎象是猜透了他的用意,落落大方地站到灯光下,主动和黄宜飞攀谈起来。
欧阳玫珠乘黄宜飞被那位女郎的言谈和举止吸引住的时候离开了教室,来到校门口,把一张假的黄宜飞手令交给了特务,要他们四人速将田求雨押来对质。
不一会,雪佛兰牌轿车返回原地。特务们押着罗海汉向校门口走来了。欧阳玫珠先向特务要回手令,然后命令三个特务继续隐蔽在校门对面,让一个特务押着罗海汉跟她进校。
欧阳玫珠和特务一前一后地押着罗海汉,走进学校边门。忽然,从门房里闪出一个人来,一拳击昏了那个特务,并结果了他的性命。这个人正是我地下党员陆学杉。
陆学杉又迅速解开了罗海汉的绳子,把欧阳玫珠五花大绑了起来。在被绑缚时,欧阳玫珠向罗海汉暗暗说了今晚整个行动安排,並叮嘱他:进音乐教室后,别忘了逼黄宜飞写一张“速将田求雨押来对质”的真手令。
罗海汉心领神会,手握一支欧阳玫珠给他的手枪,立即闯进音乐教室。站在钢琴边的女郎看见罗海汉,佯装惊吓,猛地向黄宜飞怀里一扑,刹那间,把黄宜飞腰间的手枪弄到了手。
黄宜飞大惊,他迅速绕到一把椅子背后,对女郎叫道:“史小姐,快把枪还我。”“哼!你这只喋血成性的恶狼!把枪还你,我用什么武器替父亲陆达利报仇?”女郎终于显露出陆梅枝那种风风火火的脾气。
罗海汉又进逼一步,问:“黄宜飞,你还记得罗老山的三子车娃吗?”黄宜飞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位田参谋,就是当年被他逼迫跳海的车娃。
恍惚中,黄宜飞举起椅子,向罗海汉猛砸过去。罗海汉闪身躲过,直扑黄宜飞。两人搏斗起来。
几招过去后,黄宜飞精疲力竭,口喘粗气。罗海汉伸出铁钳般的双手,掐住了他的头颈,陆梅枝的手枪顶着他的脑袋,强逼他写下一张命令特务押田求雨前来对质的真手令。
正当罗海汉往口袋里装手令时,黄宜飞乘其不备,噌地蹿出一步,猫腰便跑。陆梅枝眼疾手快,举枪打去,只听一声闷响,黄宜飞的后脑勺溅出血浆,倒了下去。
他们把尸体抬到早已停候在学校边门的一辆吉普车上,陆学杉把车拐了个弯,向学校大门前的柏油马路驶去。
隐伏在学校对面的三个特务,看见开来一辆带篷的吉普车,立刻跑出来拦问。吉普车加快速度闯了过去。就在此时,一个人影从车里滚了下来,发出一声嘶叫:“救人啊
三个特务大吃一惊,一齐冲向那个滚落在路面上的人 他们亮开手电一照,不约而同地叫道:“啊!是欧阳小姐!”只见她被五花大绑着,嘴角和额头上都淌着血
三个特务着了慌,忙扶她坐起,又割绳子又呼叫折腾了一阵,欧阳玫珠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黄······黄站长,被共党故工······抓去了!
欧阳玫珠命令特务们赶快上雪佛兰牌轿车,先咬住那辆带篷的吉普车。众人应命,一齐上车追去。
山岛市的马路弯多坡大。他们追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竟失去了目标。欧阳玫珠命令停车,赶快打电话通知站上的弟兄全体出动,另外,速请宪兵队和警察局协助缉捕。三个特务急忙跑往店铺打电话告急。
二十分钟后,山岛站、宪兵队和警察局的汽车陆续集中到十字路口。欧阳玫珠对大家说:“共党敌工人员把我扔上车时,听他们说过“去海边”的话。”要大家追往海边。
追捕的车队到了鹰头礁海边,果然发现那辆带篷的吉普车。但车上已无人影,四周毫无动静。这时,几个特务在沙滩上发现了杂乱的脚印和捆绑石块遗留下来的痕迹。欧阳玫珠建议特务们下海打捞。
特务们分别走上渔船,准备用挖蛤蜊的耙子在就近海面上打捞。欧阳玫珠跳上了“吉祥5号”的小舢板,由一个老头摇着橹,她则捏着耙子打捞起来。
突然、欧阳玫珠尖叫一声:“捞着啦!“从水里拖出一个人来。其他船上的特务都摇着船围拢过来,他们看见耙子的铁钩钩在一个遇害人的衣襟上,腰部捆着一块大石头。
特务们凭借着月光一辨认,看清了被打捞上来的竟是田求雨!于是,都七嘴八舌地说:“黄站长可把田参谋冤枉死了!”“若是共党分子,哪会遭共党坠石沉海?”正在议论间,忽听那摇橹的老头说:“他的心口窝还在跳动哪!
折腾了老半天,罗海汉缓过气来特务们也终于把黄宜飞和另一个特务的尸体捞上岸 原来,陆学杉等人驾车直抵鹰头礁,把黄宜飞和另一个特务沉入海:而罗海汉则潜往“吉祥5号”小舢板,专等欧阳玫珠来假戏真做
欧阳玫珠向众人诉说了被绑架的经过。罗海汉也讲了他和那女郎对质,谁料她是个假冒史琼芳的女共产党,他和黄站长正欲同她搏斗,竟被三个蒙面人打昏过去的经过,说得特务们十分相信。
黄宜飞被地下党处决的事,震惊了山岛军政各界。军、政、特三系统联合审理此案。由于我山岛市委的活动,史砚青和马道明他们都出面为田求雨鸣冤。
此案虽然漏洞很多,但是丁治中、杜英策等人碍于对史砚青、马道明的面子,加上黄宜飞也不是他们的至爱亲朋,再加上田求雨也同时遇害,就有意为田求雨开脱
他们煞有介事地要鉴定一下黄宜飞押田求雨对质的手令。幸好,欧阳玫珠早把自己摹仿黄宜飞写的假手令换成了逼黄宜飞写的真手令,因而,调查人员报告鉴定无误 这样,就算了结了此案
罗海汉在两位“叔叔”面前装得委屈万分。丁治中和杜英策微笑着劝他在戡乱讨共的非常时期,要顾大局,委曲求全,要他仍然去督运军资,供补前线。
督运军资恰能为罗海汉撤离山岛提供机会,因为汤涛已决定让他和陆家姐弟撤离山岛,去解放区。当奸刁的杜英策嘱咐他好好干出点眉目来,日后一定晋升他为少校参谋时,罗海汉连忙敬礼致谢。
罗海汉又恢复了行动自由 这天,他接到汤涛的通知,来到万国公墓,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老爹罗老山。罗老山饱含热泪,端详着阔别十余年的车娃,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汤涛、欧阳玫珠、陆梅枝姐弟一齐拥了上来。汤涛说:“罗大伯,你可别怪我无情,根据斗争需要,你们父子团圆之日,也就是又要离别之时。”他告诉罗老山,海汉和梅枝、学杉要撤出山岛,去解放区工作了。
按照汤涛的撤离计划,罗海汉争到了督运九十吨大米交送前线敌六十四军的紧急任务。他亲带民用汽车三十辆,押运士兵一个排,凌晨开拔。车队里还搭乘着化装成战地医院大夫的陆梅枝姐弟。
车队出城,坐在第一辆车上的罗海汉见到迎面开来一辆熟悉的雪佛兰牌小轿车,他便停车开门,跳下车去。轿车也同时停住,欧阳玫珠从车窗内伸出头来。
罗海汉凑近欧阳玫珠,听她暗暗说道:“由湾北县大队伏击车队,地点在该县东北五十里的地方,时间在黄昏,识别标记是脖子上扎白毛巾,联系的暗语`效忠党国,宁死不缴枪,祝你顺利!再见!
车队行驶了一天,傍晚进入湾北县。罗海汉佯装察看后面车辆,攀上一辆大货车的车厢,和陆梅枝、陆学杉道趴在用粮食堆起来的掩体里,各人把白毛巾扎在脖子上,准备迎接县大队的伏击战
当三十辆汽车全开进两边都是坟地的公路时,战斗就打响了。车队首尾都挨了子弹和手榴弹,汽车开动不得。士兵们慌作一团。
打了几分钟,射击突然停止。在一座坟头上传来了喊话声:“蒋军士兵们听着,我们是解放军主力部队,已将你们全部包围,想活命的赶快缴枪投降。”敌人以为真的碰上了解放军主力部队,纷纷丢下枪支,举起手来。
县大队王队长集合汽车司机和俘虏,追查一下人数,除七人被打死外,还有一个督运官和两个搭车军人没缴枪投降,他立即命令第三小队冲上去“消灭”他们
罗海汉和陆梅枝姐弟见二十几个人影冲过来,高喊着“效忠党国,宁死不缴枪”的暗语,朝天放着枪。三小队的武工队员们听到了对方这句联络暗语,也朝他们的上空猛烈射击着
一阵对打后,一个武工队员跑来报告,说三个当宫的已全被“打死”。王队长听后,对司机和俘虏们说:“这就是他们效忠党国、宁死不缴枪的下场!”说罢,命令收拾战场,搬走军粮。
不久,敌人知道了“田求雨效忠党国”的壮举,罗海汉受到了蒋帮山岛市军政各界的赞佩,各大报纸纷纷撰文歌颂田求雨是什么“视死如归之英雄,效忠党国之楷模。”
而由于罗海汉提供了敌作战方案,使我军制订了更正确的战略战术,使保卫胶东解放区的战斗取得了节节胜利,罗海汉、欧阳玫珠、陆梅枝等同志,也受到了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的通令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