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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飞行员曹玉树来到训练大队以后，怀着早日升空作战的急切心情，跟着团射击主任、训练大队的带飞教员柳叶啸进行飞行训练。心里就像揣着一团火，那股劲头别提有多足了。
可是不久，小曹了解到年近四十的老柳虽然有着十七年的飞行历史，也参加过一些空战，但是没有战绩，所以对他并不怎么亲近。他对曾经击落过两架敌机的团长郭庆同，非常佩服，一心想跟团长学一手。
一天，小曹由训练大队分到作战大队。当团长告诉他，将他和柳叶啸编成一个机组的时候，小曹立刻流露出一种不大满意的神色说： “我给老柳当僚机？ ”
团长对他这种态度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对，老柳是咱们团的老模范，你要注意向他学习咧”，就走开忙别的事去了。小曹呆立半晌，心里还在嘀咕着：老柳没有一点战绩，怎么会成为老模范？
吃罢早饭，飞行员们集合了。团长在传达最新《敌情通报》以后，讲了具体战斗任务：要求派两个机组组成第一批作战小分队，去边防机场。
当场，各个机组纷纷请战，要求参加首批打击敌机的战斗任务。柳叶啸听着那些充满战斗激情的话语，心窝子里象烧起了小火炉，滚热滚热的。他也报了名，表了态，希望领导把任务交给自己！
大家报名后，老柳心里暗想：我和小曹在一起进行编队训练还没飞过几回，参加空战能不能配合得好，把握不大。小曹打仗有股子虎劲，但他对僚机的职责认识不足，因此，团党委批准的可能性不大。
团党委宣布了第一批小分队名单。果然不出老柳所料，没有老柳和小曹他们这个机组，还要求他俩加强编队训练。小曹觉得丧气，心里直埋怨老柳这个长机太窝囊！
作战小分队出发了。这天，机场上的编队训练也在紧张地进行着。小曹希望一进场就先飞，可领导却把他排在了飞行计划的最后头，他心里真是烦上加烦：“要是天气 一变坏，就可能飞不上，那不白准备了吗？”
老柳却不紧不慢地说：“干啥事脑瓜里都得装个全盘性儿，不能尽由着自己的性儿来。全团起飞降落就是那么一条跑道，一个飞行日就是那么几个钟头，计划总得有个先后嘛。”一席话说得小曹低下了头
在等待飞行的时间里，柳叶啸并没闲着，他仔细观察空中机组的飞行情况，每个机组飞完回来，他又跑上前去问这问那，随时把心得记在《飞行手册》上。稍稍有空儿，就跟小曹讲飞行编队的要领
小曹接过《飞行手册》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本子上写了些啥。心里却埋怨着：“老柳啊，老柳，你就是不理解咱这个新飞行员的心呐！”
老柳机组飞编队的时刻终于到了。小曹把《飞行手册》还给老柳，稳了稳神，整了整飞行服装，迈开大步朝起飞线走去。
忽然，一辆自行车飞奔而来，气象台长从车上跳下来，喘着粗气说：“空域云量增多，海上出现了积雨云，正向机场压来，建议你们停止飞行。”
“啊！”这突变的情况，犹如晴天霹雳，把小曹震得叫了一声。他煞住脚步，瞅瞅老柳，心里无声地喊道：“倒霉，真倒霉啊！”可老柳呢，却还在神情贯注地蹲在草坪上，盯着一架一架返航的飞机。
当最后一架飞机落了地，老柳才放心地回到休息棚，对小曹说：“退场吧，回去继续准备。”小曹强压住火气，直接了当地问：“老柳你对捞不上打仗，长期没有战绩，难道一点也不急么？
老柳愣了一下，才压低嗓音回答说：“在旧社会，我党解放了我，给我安上了翅膀，我连做梦都想着击落敌机呀！我干得咋样呢？差得太远了！你说，我能不急？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郭团长传达刚收到的《战斗通报》，弟部队飞行员魏国强双机起飞迎敌，一举将敌机击落。通报还扼要介绍了双机协同和战术方面的经验。
小曹对介绍的经验根本听不进去，倒是双机起飞中的“魏国强”这名字引起了他的思想波澜。原来魏国强和小曹是航校的同期同学。在航校考核飞行技术，小曹得五分，魏国强才得三分。可是现在，人家有了战绩······
这时，小曹的眼光一下又落在老柳身上，对他那个不着急的劲儿，内心里涌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团长刚一发出“解散”的口令，小曹马上转身，急匆匆地朝宿舍走去。
他回到寝室，在《飞行手册》上撕下一页纸，提笔写起来：“团长，我坚决要求改变机组，坚决······”
这时，偏巧郭团长进了屋，亲切地问小曹：“写信哪？”小曹呼地站起来，把写的东西往前一推，说：“团长，你看吧，这是我的心里话。”
长眉毛机警地抖了抖，单刀直入地问：“你要和老柳分开，是想给别人当僚机？还是想自己当长机？”小曹确 实有想当机长的想法。
早已从老柳那里摸透小曹思想脉搏的郭团长，当然不说：“过去，你安心当僚机，为啥最近变了？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是不是觉得别人妨碍自己立功了？”
郭团长的话象一把把锋利的解剖刀子，刀刀切中小曹的思想要害。小曹虽然嘴里连连说：“不！”心里却不能不承认“是”。郭团长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讲起老柳一段往事：
“老柳刚从陆军调来空军那阵，没有文化，6和9都分不清。由于他刻苦勤奋的学习，只几年的光景，业务理论的难关硬是给他一个个地攻克了
“他曾给五个人当过僚机，两次掩护我击落敌机，今年年初，上级命令组织小分队上前线。
“但党委却叫他留下训练新飞行员，其中就包括你。我对他说：“老柳，从全局看，多培养出一批新飞行员，比自己打掉一两架敌机意义更大。你留下吧。”他愉快地同音了
“他在训练大队期间，可说是把全部心血献给了新飞行员。由于连续带飞不得休息，他常呕吐，他是吐了再吃，吃了再飞。最近，他为了防止发胖，为人民多飞几年，他除了坚持冷水浴，每天还长跑五千米。”
团长讲到这里，小曹连连点头，气也没有刚才那么粗了。团长继续说：“打仗有前方，有后勤，有主攻，有配合嘛。老柳为取得战斗的胜利甘当无名英雄的品格，恰恰是我们应该好好学习的啊！”
停了一会儿，郭团长把那张要求改变机组的条子递给小曹，说：“这事，你再好好想想吧！”小曹接过纸条，折了折，塞进了口袋。
半个月过去了。团长双机和柳叶啸双机被派到前沿机场，参加了第二批值班小分队。这天十六点三十二分，老柳和小曹飞战区航法， 目的是熟悉战区。两人驾着歼击机，在地面指挥所引导下向前飞驶。
此刻，小曹的心情格外畅快，觉得来到前线就是和后方味道不一样。他盼着，要是能碰上敌机报销它一架，那该多带劲儿！正在他美滋滋地飞着，突然从无线电里，传来老柳的提醒：“跟上，注意编队！”
小曹仔细地瞅了瞅，可不是，自己和长机的距离拉大了。他说了声“明白”，便赶紧把思想收拢在操纵飞机上。
这功夫，老柳的思想可跟小曹不同。他在观察战区的同时，十分警惕地搜索着天空，忽然，无线电里传来团长的声音：“注意，小狼出窝了！”老柳答了一声“明白”。
老柳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判断着敌机可能入侵的方向。突然，在茫茫的大海上空，他影影绰绰地看到有两个蚊子似的小黑点在移动，渐渐地显示出了飞机的轮廓。他立即向小曹呼叫：“04，敌机！
“敌机？”小曹精神一振，依照长机指示的方位进行搜索。“发现目标！”柳叶啸向地面指挥所做了报告。郭团长马上发出命令：“严密监视，敌机进来，坚决消灭！”
两架飞贼为了躲避我雷达兵的眼睛，一直贴着海面低空飞行，一接近大陆，突然升高，打算偷袭一下子就跑。老柳和小曹根据指挥所的命令，投掉了副油箱，如霹雳，似闪电，呼啸着向敌机冲去。
在平常，小曹总嫌老柳慢慢腾腾的，现在却感到跟不上了。他直怕捞不到战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对长机说：“03，咱俩分工包干，一人打一个，别让兔崽子跑喽！”
“跑？哼哼！”柳叶啸思谋着干净、彻底消灭飞贼的办法，他决定：先打后边的僚机，后收拾敌长机，来个关门-打狗。他把打法告诉了小曹，说声：“跟我来！一个斜 刺，一道红光，一眨巴眼，隐入云层，从侧后方兜向敌僚相
老柳到空军十多年来，没有击落过敌机，在内心深处总觉得对不起党和人民的培养，可是他没有感情用事，而是保持头脑的异常冷静，随着我机与敌机距离的迫近，他屏住气，把活动光环瞄上了敌机的屁股。
为了打得准，打得狠，老柳尽可能地把飞机操纵得稳些，距离追得再近些。可是就在他的手指将要按动炮钮的一刹那，刚要喊出“我攻击，你掩护”的当口，小曹冲到了自己的前头。
本着谁有利谁攻击的原则，老柳马上改变主意，决定回来，偷偷地跟上了小曹，如不迅速采取措施，战友就可能遭到暗算。
老柳当机立断，急忙减速，压坡度，把机头大致对上了敌长机，“咯······”三炮齐发，迫使敌机放弃了小曹，慌忙向左拐去。就在这同时，空中闪出一溜火线，小曹向敌僚机开炮了。
可是，柳叶啸为着威胁敌机，掩护战友，在飞机减速、改变飞行状态的情况下，被迫三炮齐放，使大量的瓦斯气体进入进气道，造成了发动机熄火停车，飞机象个大秤砣似的疾速地下坠。
小曹见敌机屁股被打中直喷火苗，便情不自禁地喊起来：“揍上了！揍上了！”他满以为老柳会夸他“好样的”，但是，奇怪，耳机里却没有一点反响。他朝下一瞅，才发现老柳的飞机正歪歪斜斜地往下掉哩。
小曹分析一下原因，再瞧瞧自己的位置，他马上意识到，长机现在的处境可能是由于自己冲前造成的。对战友安全的担心，交织着对自己过错的内疚，一下扫光了刚才的高兴劲儿。他焦急地喊道：“03，快开车，拉起来！”
正在随着飞机下坠的老柳明白，此刻如果处理不当，将会机毁人亡。但是，他并没有顾及这些，而是不转眼地盯着中弹的敌机，叫小曹：“04，敌机还没被击落，再补几炮！”
“那，你？”小曹一时不知顾哪头了。“我有办法，快！”凭着多年练就的高超驾驶技术，老柳从容镇静地操纵着飞机，在飞机掉下去五千多公尺的时候，他首次开车成功，重新把飞机提起来。他命令：“04，向我靠拢！”
小曹赶紧和长机编上了队，声音有些嘶哑地说：“03，刚才怪我·····.”老柳没让他继续说下去：“集中精力，搜索敌长机！”小曹答了一句“明白！”就紧随着老柳继续搜索着。
却说，敌长机偷袭小曹不成，反而挨了老柳一顿炮。当他看到僚机被击落，自己处境不利时，便慌忙调转机头猛逃。
全力搜索敌长机的两架战鹰，很快发现了目标。老柳考虑到小曹位于敌机一侧，打击敌人更有利，便自动担当起掩护任务：“04，你攻击，我掩护！”
小曹有些犹豫。一瞬间，老柳的一切·····象电影一样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每一个镜头都烤炙着他的心哪！他说：“我，应该掩护！”老柳听了很兴奋，但是他的兴奋是用命令口气表达的：“别犹豫，上！”
敌机为了摆脱我机的追击，打开了“加力”，没命地逃窜。我机把油门加到了最大限度，象影子一样，咬住不松口。这样一来，油料消耗得很快。老柳的飞机，在距离敌机一千三百公尺时，油量表上指示，只剩五百公升油了。
战鹰以雷霆压顶之势，迫近了敌机。到开炮距离了，敌机却突然做起不规则的左右摇摆动作，使我机无法稳定进行瞄准。小曹连开几炮，不是偏左，就是偏右。老柳一边帮助小曹校正射击目标，自己也找寻开炮的机会。
老柳捕捉着敌机摇摆的规律，当敌机将要向左摇动的当口，他提前向左边开了炮，造成敌机一瞬间的犹豫。
就在这时，小曹稳稳地瞄准了敌机，开炮了：“咚······”敌机一栽，从肚子里冒出一股白烟，继而喷出团团烈火。
在返航途中，老柳一直掩护着小曹。他还没落地，油量表便指示到了零。发动机早停止工作了。小曹下了飞机，发现03号在跑道中间停了车，想起空战时的情景，他明白了：“啊，老柳是拼着性命掩护我啊？”
小曹大步冲向03号飞机，一把抓住了老柳的大手，眼里涌出了泪水。
郭团长也来到他们跟前，说：“小曹呀，这回明白了吧？战绩这个东西，有时候是有形的，有时候则看不见摸不着，作为一个革命战士，该怎么看待它呢？”
小曹难过地把手伸进飞行服右边的口袋里，一下碰到了那张要求改换机组的纸条，他用手使劲攥了攥，激动地说：“我，我就跟老柳了！”
老柳大手一抬，抓住小曹的胳膊，感情深沉地说：“走，咱们总结总结，准备再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