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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古堡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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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4-1-1 14:37:52 | 显示全部楼层
傍晚,柔和的夕阳斜照着拉萨市上空,大昭寺的门口,很多妇女跪在磨得发亮的石板上磕长头,此起彼伏,磕了又磕。

人群中有一个年轻的姑娘,颤抖着趴在地上,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一面还喃喃地祈祷着。她就是在贵族仲鲁家皮鞭下长大的瑪莎。

玛莎从小就失去了双亲。十四年前,这个孤儿被一个喇嘛象偷走一只羊羔那样,从草原上偷出来,以两块银元的代价,卖给了贵族仲鲁。

从那时候起,玛莎就过着狗都不如的奴隶生活。她白天干着重活,晚上被关在漆黑的地洞里,不知道挨过多少次毒打,也不知道挨过多少次饥餓。

她听喇嘛说过:“幸福是今世修来世,今生承受苦难,死后上天堂。”天堂究竟是什么呢?玛莎感到茫然了。但她又听人说:“到聖地拉萨能夠求得幸福。”于是她就从仲鲁家逃了出来。

现在,瑪莎在大昭寺门口,已经磕了不少个头,可是越磕肚子越餓,越磕眼也越发花。她站起来拖着麻木的双腿,向市区蹒跚地走去。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玛莎旣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一个人也不认识;而幸福,又不知道在哪里。她恍恍惚惚地在街上走着,一不小心撞在一个解放军战士的身上。

玛莎惊恐极了,缩在墙角下直发抖。她在仲鲁家由于无心的过失,不知受了多少打骂。可是这次出乎她意料之外,解放军战士对她亲切地笑了笑,又庄重地走了。

晚上,起了风,下雨了。街上一片冷清。怎么办呢?到哪里去找幸福呢?她捂着脸哭了一阵子,就在墙角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深夜,雨停了,月亮从烏云边露了出来;风,凉飕飕的。一个喝醉了酒的藏兵打着饱嗝,摇摇晃晃走过来,在墙角转弯处被玛莎绊了一跤。

玛莎惊叫了一声,吓得向后退缩。藏兵爬起来,咦了一声,注视着她,一步步逼近,然后扑了上去。玛莎拚命的抗拒,拚命的挣扎,可是,没有用······。

第二天早晨,那个藏兵又来了,他久久地站在玛莎身旁,望着她滿是泪痕的脸说:“你做我的老婆吧。”玛莎一动也不动,闭上了眼睛。羞辱和悲愤使她心都碎了。

藏兵走了。但一会儿,他提来了一壶酥油茶和一小袋糌粑,把糌粑倒进碗里,小心地端了过去,轻声道:“喏,吃吧!”可是玛莎连头也不抬。

藏兵拘束地停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玛莎。当粗重的脚步声在远处消失后,玛莎用颤抖的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木然地端起了碗,眼泪成串滚下来,手一哆嗦,木碗打翻在地上。

就在当天下午,藏兵背来了一顶小帐篷。他一声不响地在广场上清掃了一块空地,搬着石块和草坯,搭好了一座帐篷,还在门口摆了一株栽在罐头里的小花。

然后,他拍拍衣裳,揩了揩脸上的汗珠,就过来扶起玛莎,走进了帐篷。

从此,玛莎跟藏兵住在一起。一直过了许久,玛莎才知道丈夫的名字叫土登,土登也才知道妻子叫玛莎。

土登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到深夜才回来,他干些什么,玛莎从不过问。问这些干什么呢?她对一切都是那么厌恶,只是默默地生活着。

时间象尘土,慢慢地填平了玛莎心上的坑洼。逐漸地玛莎也就为丈夫的冷热而操心,为他的健康而忧虑;早上,她送他走出帐篷,晚上又在门口等着他归来。她还一次又一次地劝他戒酒。

日子象阴沟里的死水,单调地过去。过了十个月,玛莎生了个女儿。这个小生命给玛莎带来了喜悦。土登却连看都不看孩子一眼。他仍然是早上出去,晚上醉醺醺地撞回家来。

一天,土登突然在下午就回来了。他脸色阴郁,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一头扎在地上半天不说话。

玛莎小心地给他端了一碗茶,土登却一脚把茶踢翻,跳起来呲着牙大喊了一声,一按刀柄,冲了出去。

第三天夜里,土登鼻青脸肿,遍体鱗伤,衣服扯得稀烂,刀也没有了,踉踉蹌蹌地跑回来。刚进帐篷就扑通一声栽倒了。玛莎梧着胸口,俯在他身上哭了。

从这天起,玛莎为了养活孩子和给丈夫养伤,她不得不东奔西走替人家背石头、拌粘土、洗衣、运貨,做各种各样的苦工。

忧虑和贫困使玛莎一天天瘦弱下去。在一次背貨的时候,她竟然昏倒在地。从此再没人僱她了。

玛莎无可奈何,只好抱着孩子沿街求乞。穿着绸缎袍褂的官员,戴着礼帽的贵族,从她身边走过,就象沒有看到她一样。

一个解放军战士走过她身边时,停下来问她,为什么求乞,愿不愿工作,并且告诉她可以到“八一”农场去找工作。那战士诚挚而亲切的笑容,突然使她想起一年前唯一向她笑过的人,她的眼睛润湿了。

这样,玛莎走进了“八一”农场。场长热情地接待了她,随卽安排了她的工作。

一个星期以后,玛莎第一次领到了人民所给予的劳动报酬。她手里紧紧揑着十几块银元,一路上她兴奋地盘算着:首先,要为丈夫治好伤,让他吃好一点,再就是为孩子做件新衣裳。


玛莎怀着极大的欣喜回到家里,把银元嘩啦一声摊在丈夫面前。土登猜疑地瞪起眼睛问:“你说,哪儿来的这么多錢?”

玛莎说明了原委。可是话还没落音,土登对准她的脸上就是一拳头,吼叫道:“不要脸,贱貨!去勾搭解放军吧!”

玛莎默默地注视着土登。她恨他,又可怜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孩子流泪。

晚上,土登火气消了大半,撫着她的头发,叫她再不要到农场去了。玛莎觉得土登能对她温存一些,就是她的幸福,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可是一家大小要吃饭。过了些日子,家里又没吃的了,玛莎想起了农场。于是,她瞞着丈夫重又悄悄地去了。

一路上,她心烦意乱,从丈夫想到女儿,又从女儿想到丈夫,更担心农场因为脱工而不要她。

她惶恐不安地走进农场。出于她的意料之外,大家不但没有责备她,反而都热烈地朝她围来,端来了吃的喝的,不断问候。这使玛莎又惭愧又感激。

在农场里,玛莎认识了很多人,有藏族干部和工人,也有解放军军官和战士,他们有的是党员,有的是团员。她觉得这些人与她从前的主人和现在的丈夫都不一样。

这里的人,都象兄弟姐妹一样,不打不骂,大伙高高兴兴在一起干活,有时还要问“你有什么意见”。玛莎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意见”。她只觉得这里的生活,又奇特,又温暖,跟外面的世界不一样。

玛莎开始喜欢这种奇特而温暖的生活了。难道这就是幸福么?可是丈夫为什么要拦住她,不让她来。这一点,她搞不明白。

玛莎想跟土登说清楚,可是土登不想知道,而且说出来,还不免挨打。她只好瞞着丈夫说是做小工,工资也不敢一下子交给丈夫那么多了。

但是有一天,事情终究败露了。当她掀起衣服给孩子喂奶时,一不小心,“嘩啦”一声,银元从口袋里撒了出来。

土登两眼闪着凶光,大声追问:“这许多錢又是哪儿来的?”玛莎只好实说。土登把孩子夺下,扔在一边,揪住她的头发恶毒的骂,狠狠的打。玛莎拚命的抗拒、挣扎。

土登打累了,倒在地上直喘着气。玛莎哆嗦着理了理头发,抱起了哭着的女儿,呜噎地抽泣。

晚上,土登又跟往常一样变得溫存起来,他撫摩着玛莎:“玛莎,再別去了,你是我的老婆,应该听我的话。汉人的心是黑透了的,没一个好人······嗯?还去吗?”玛莎坚定地说:“去!还要去!”

土登猛地坐了起来,揑紧拳头呲着牙说:“你去,你敢去!去,我打死你!”玛莎一动也不动地说:“不去,谁来养活孩子,养活你?要不是我,你早餓死了!”

土登虽然嘴硬,但显然气馁了,声音小了,拳头也放开了。搭拉着脑袋发楞。

第二天早晨,玛莎背起孩子照常上工。一路上,玛莎的心里是那么厌恶、烦躁,真想呕吐。

在这以后,土登再不提农场的事了,只是按月向玛莎夺取全部工资,整天喝酒、赌博。

玛莎受虐待的事,被农场里的人知道了,大家都很憤怒,为她抱屈,一个藏族女拖拉机手,劝她撵走土登。玛莎觉得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自己也应当有丈夫,她摇摇头苦笑了。

不久,拉萨的风声突然紧起来,西藏上层反动分子,积极进行背叛祖国的罪恶活动。农场开始修筑很多防御工事。玛莎很害怕,去问场长,场长说:“没啥,坏人要捣乱,过几天就沒事了。”

玛莎想:场长说话从来是实实在在的,他说是坏人,那就准不会是好人。因此,她工作一完毕,就跟着大家修工事,起早睡晚修得很认真。

在这风声紧张的时候,土登突然活跃起来了,他经常不回家,回来时身上穿着毛料衣裳,腰间重又挂上了刀。一天,他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玛莎,摇头晃脑地对她说:“再别去共产党农场了,要打仗了。”

玛莎很惊讶,想追问个明白,可瞧到丈夫那股神气劲,她就厌恶得再没说什么。第二天一早,她背起孩子,仍然按时上工去。

农场里的同志们再三劝玛莎搬来住,那个藏族女拖拉机手甚至拉着她不放。可是玛莎只是摇摇头,她想:“土登虽然不好,但毕竟是他搭起了小帐篷,毕竟他是自己的丈夫。”

晚上,她回去很晚,一进门,看见丈夫正埋头在擦拭一支烏亮的驳壳枪。玛莎惊叫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土登一瞪眼骂开了。

土登恶狠狠地说:“告诉你,从今以后不许你去了,我有的是錢。”玛莎一边喂孩子,一边说:“錢,錢,你只知道錢。农场不给我錢也要去。你别管!”

土登呼地拔出刀,骂道:“臭娘们,你着了共产党解放军的魔了,你再去,就砍断你的腿!把你送进蝎子洞!”玛莎激怒地迎了上去:“你砍,你砍…………。”

土登眯起眼楞住了,他没想到她连死都不怕。他觉得玛莎变了。紧接着,土登象恶狼似的猛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把玛莎打昏在地上。

玛莎苏醒过来时,土登已经不在,孩子在地上睡着了。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浑身痛得象散了架,现在真的不能去农场工作了。

过了几天,玛莎才漸漸复元。这天下午,土登突然回来,他醉醺醺地拍了拍怀里的枪,向玛莎嚷道:“走,游行去!女人们都参加。”说着一把拉起玛莎,拖出门去,

玛莎被土登拖到街上。她看见成群的男女,在烟尘中鬼哭神嚎地嘶叫着:“西藏独立啦!”“共产党、汉人滚出去!”混乱的人群,有的砍断了电线杆,有的踩死了孩子,有的把女人按倒······玛莎象做了一场恶梦。

就在这天深夜,西藏上层叛乱分子所谓“独立”的炮声打响了。土登一夜没有回来。玛莎胆战心惊地躲在怅篷里,低声祷告着:“神呀,保佑我······。”

黎明前,几个老藏兵闯进了帐篷,抢东西、找吃的。忽然有个匪徒惊讶地说:“咦!这不是仲鲁家的玛莎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漂亮的女人。带走!”

叛匪一把夺过玛莎手中的孩子往地上一扔,然后把她拖出了帐篷。玛莎回头看了一眼被摔死的孩子,心里好象刺滿万把钢刀,悲痛地哭叫着。

越过了拉萨河,渡过了雅鲁藏布江,翻山越岭不知走了多少路,溃逃的叛匪把玛莎带到了一个巨大的古堡。


走进古堡,过道里悬挂着十几个骷髅,玛莎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似乎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她竭力地回忆,终于,想起了。

“这是仲鲁的家啊。是的,是仲鲁的家!”玛莎清楚记得自己在这里熬过的苦难岁月,也就在这魔窟里,亲眼看到过多少农奴被挖去了眼睛,砍断了手腕·····。

一个逃跑的奴隶,重新落到主人的手里时,那命运是很清楚的。在昏沉沉的烟雾中,仲鲁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猙獰地抓住玛莎,一声吼:“捆起来!”

仲鲁手抓皮鞭,发疯似的抽打玛莎。就在这时候,古堡外面枪声大作,爆炸声轰鸣,原来古堡被解放军团团围住了······。

匪徒们乱作一团,他们冲了几次也没冲出古堡。后来,仲鲁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玛莎放在前头,用一根绳子牵着,然后鱼贯而出。他们料想解放军是不会向玛莎开枪的。

果然枪声停了。玛莎在前面走,心里象潮水一样翻腾着。走了几步,忽然站住了,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消灭这些野獸!不能让痛苦的日子再回来。她猛地昂起头高呼:“同志们,开枪吧,开枪!”

玛莎坚定宏亮的声音,响彻夜空。匪徒们象惊枪的兔子,连滚带爬地拉着她,拚命往回跑。

仲鲁逃进古堡,恨不得把玛莎一口吞了。操起铁棍沒头沒脸的向玛莎打去。玛莎挣扎着爬起来,但一阵天旋地转,她倒了下去。

当她甦醒的时候,已经是漆黑的深夜了。她浑身疼痛,心乱如麻。她想了许多许多,解放军战士、农场里的人们,一个个亲切的脸龐,出现在她的眼前。

谁把她当亲人看待,谁把她当奴隶虐待,谁害死了她的孩子······这一切使玛莎的心里烧起了怒火。她竭力想帮助解放军做点事,想着想着,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她微笑了。

玛莎一步一挪爬到了熟悉的廚房里,难忍的剧痛使她昏过去又醒来,醒来了又昏过去。终于,她用颤抖的手,拨开了灶里的火苗,点着火把,把堆积的干柴燃点起来。

火舌伸向画栋雕梁的大客厅,火炤笼罩着整个古堡,在猛烈的大风中冒着浓烟。就在这时,雄壮的军号响了,解放军战士们英勇地冲向古堡。

玛莎象巨人一样站了起来,举着火把摇晃着到处点火,她要把一切的罪恶化为灰烬······但是,至死不悟的仲鲁从后面摸过来了,一抬手,“砰,砰!”对她打了两枪。

就在枪响时,解放军冲进了古堡。叛匪象倒了窝的黄蜂,乱窜乱逃。这时有一个战士跑上来,要紧去察看玛莎的伤势。

玛莎挣扎着坐起来,睁开眼睛对那战士亲切地笑了笑,用微弱的声音问道:“同志,我还能······能活吗?”战士连忙安慰她:“能!大嫂,你的伤不要紧,我们马上送你到医院去治,很快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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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19 1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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