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新沙皇自一九六九年珍宝岛事件后,在我边境陈兵百万,蓄意制造更大的侵略阴谋。边境的形势传到祖国内地的忻山地区,后方的脉搏紧密配合着边防前线的需要跳动起来。
忻山工业局不太大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一个紧急生产会议。现在虽是休会时间,但两个多小时会议的战斗气氛并未消散。参加会议的各厂负责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
在一条山石砌成的走廊上,并排走着两个人。年轻的叫方锐,是华光机械厂党委副书记兼一车间支部书记。前不久,党委书记老顾随慰问团到部队去了,由方锐主持党委的日常工作。另一个五十来岁,叫朱贵年,是厂的生产组长。
方锐神色兴奋,乐呵呵地对朱贵年说:“这批紧急军工任务,我们要争取多压点担子。”朱贵年侧过头来问:“这次局里采取任务由各厂自报,你看,我们能报多少?”
方锐微笑着反问:“你看,我们能报多少?”朱贵年想了想,下决心地说:"形势需要,这回不跳一跳是不行了。我厂2号产品基础好,加个大码,月产翻个倍,定四千; 3号产品刚上马,加个小码,月产定两千。”
方锐认为还应该跳一跳,可以定八千,而且全是3号产品。朱贵年吃了一惊:“哎呀,小方,你真是个初生的牛犊,3号的抗风管质量至今还没有过关,短短一个月能跃上去吗?!”
方锐凝望着远方,沉思地说:“2号是仿照外国的,抗风性能不好,我想从本月起,摔掉这根洋拐棍,将3号推上去。老朱,为了战备,我们双肩能挑一百斤,就决不减到九十九啊!”
听了这话,朱贵年不由仔细地端详着这位年轻的当家人,总觉得方锐还缺少些什么。缺些什么呢?对了!他那宽阔的额上还没有象自己那样密布的皱纹。要挑起全厂这副重担,这根扁担还嫌嫩哩!
方锐猜透了朱贵年的心思,平静地说:“在厂里我和一些同志商量过,3号比起2号来,难度确实比较大,特别是增加了抗风管这样一个关键零件。但只要我们乘批修整风的东风,依靠群众,大搞技术革新,还是可以抓出来的。”
这时候,开会的铃声响了。方锐充满信心地把手一挥:“立即请战吧,具体问题回厂开两委会再研究。”朱贵年想了想,慢条斯理地说:“好吧,回厂挖挖潜力试试看。”
紧急会议的精神一传达,华光机械厂上下立刻沸腾起来。锣鼓声此起彼落,请战书、决心书贴满墙头。在这热火朝天的气氛中,方锐就象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听到了马嘶人叫,看到了炮火硝烟,感到无比的振奋。
上午,方锐和朱贵年简单地谈了下工作,就直奔一车间。因为一车间是生产3号的第一道工序,也是生产抗风管的关键车间,这次大战,任务最重。
走到一车间门口,劈面碰到车间团支部委员李燕。李燕绰号叫“机枪口”。她一见方锐就说:“总算没把老家忘掉。”方锐笑道:“这回是来查岗的,查一查机枪架在什么位置,枪口对准哪里?”
“机枪口”“啪”地一个立正:“位置:珍宝岛!枪口:对准敢于来犯的敌人!口号:时刻准备反侵略!”方锐点点头:“嗯,不错,象个边防前线的女民兵!”
“机枪口”把方锐拉到车间的“献计台”前,那上面贴着许多革新草图和建议。方锐看着,顿觉一股战斗的热浪迎面扑来,称赞说:“好哇,动员会一开,你们一个晚上就开了这么多的“花”。”
稍停,方锐又说:“这次技革项目多,你们要多向老根师傅请教,他可是个土专家哟!”话才落音,背后响起了爽朗的笑声:“不用请,老头子早就来报到了。”说话的正是老根师傅,他原是一车间的车工组长,退休已一年了。
方锐紧握他的手,说:“老根师傅,是谁把风吹到你家里去的?”老根师傅笑呵呵说:“是前方的火药味把我唤来的。嘿!我老头子还要为埋葬新沙皇铲几锹土呢!”
方锐鼓励老根师傅:“这回大搞技术革新,你得出大力了。”老根师傅指一指“献计台”说:“不用担心,又有大批新笋出土了。你看,小燕他们想得多好哇!”
老根师傅说着,忽然严肃起来:“小方,你如今是当家人了,可别忘了抓思想政治路线!对老朱,你要多注意他的脑筋,不要让他犯老毛病。”方锐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家,要靠大家来当。”
方锐把两人领到一台暂时闲着的土机床前,说:“这回大战八千,抗风管是个关键,看来还得请它上马罗。”老根师傅眯缝着眼睛说:“嗯,你这着棋按到点子上了。昨晚大伙也在议论,准备把它改装成生产抗风管的专用机床。”
方锐要老根师傅再去和大家研究研究,搞出一个完整的改革方案来。临走,他问“机枪口”,今天理论小组的学习内容安排了没有?“机枪口”学着方锐的口吻说:“大事没忘哩!学习《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
方锐原是理论学习组组长,“机枪口”要方锐在今天的学习会上作一次中心发言,方锐说:“还是你讲吧!”老根师傅也在一旁鼓励:“上吧,小燕,这个理论小组也该你接班了。”“机枪口”闪动着大眼睛,头一扬:“好,行!”
下午,方锐参加学习会后回到办公室时,朱贵年也捧着一大迭报表从资料室回来。他在那里泡了半天,摸了摸设备情况,写了两份措施报告。他一见方锐就说:“你来得正好,我们快具体研究一下怎样完成任务吧!”
朱贵年边说边把一份关于请兄弟厂协作的报告递过去。方锐看完,抬起头问:“求援?”“万不得已了。”朱贵年毫不介意地说,“好挖的潜力都挖尽了,目前只能走这条路了!”
“仗还没打,就向人家伸手,这象话吗?”方锐严肃地说。朱贵年着急起来:“总得有个办法呀!”方锐说:“群众都在献计献策,要说求援,我看还是眼睛向下,向群众求吧。一车间不是送上了一份改革土机床的建议吗?”
“哦,在这里。”朱贵年在一迭报表里翻了一阵,抽出一张。方锐一看,笑了:“老朱,你搞错了。这是上缴利润核算单。”朱贵年重新抽出一张,嘀咕道:“时间只有一个月,又要搞革新,又要完成生产任务,简直是异想天开。”
听了这话,方锐心里一阵刺痛。他觉得朱贵年的思想同工人们的步伐很不合拍。怎样使他跟上大家的步子,合着时代的脉搏一起跳动呢?方锐踱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凝神沉思起来。
朱贵年却不知道方锐在想些什么,又拿出另一份报告,说:“我还想提个应急措施,实行奖励制度,也许能对完成任务起一点促进作用。”方锐一听,这正是朱贵年的病根所在,说来说去,还是要回到文化大革命前的那条路上去。
方锐想了想,胸有成竹地说:“这样吧,你这两份报告今天暂不讨论。现在我们一起到车间里去转转,多了解一些情况,讨论起来能更切合实际。”朱贵年慢慢地把两份报告折好,夹进工作笔记本,放进口袋里,说:“好吧!”
到车间里转转的结果,两人商妥了一件事,立即召开一个生产调度会,而且决定到一车间现场去开。会前,方锐带着各车间负责人来到一车间,一边参观,一边听取工人群众对完成这次任务的想法和意见。
参观后,就在一车间侧门外傍着山溪的一块空地上,开起了现场生产调度会。冗长的开场白,方锐是不习惯的,他拿起一支粉笔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边防前线—忻山地区。
方锐画好地图,环视着大家说:“同志们,这次大战,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前方战局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我们一定要树立信心,保质保量地拿下八千。但在战术上,还必须认真对付。下面请大家谈吧。”
四车间主任抢先发言:“打仗要有全局观点,我们这次任务前轻后重,眼下可抽十五个人支援机加工车间。”“那我就不客气了。”机加工车间主任笑着说,“等我们任务完成了,再贴二十个人帮你们总装。怎么样?没占便宜吧!”
会议开得很活跃,人们有的低声协商,有的大声争论,都抢着挑重担。朱贵年很受感动,他原来担心这次任务那么重,会议开起来,很可能摊出一大堆困难。想不到会出现如此动人的场面,他开始佩服方锐起来。
一车间主任小张的发言打断了朱贵年的思路。小张撩了撩额前的一绺头发,说:“我们社会主义工厂,就要有这样一盘棋的思想。我们有三台车床可以腾出来,哪个车间需要,就支援!”话一落音,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正在这时,一车间里涌出一伙人来,为头的是“机枪口”。她一阵风似地向现场会奔来, “哗”地抖开一张红纸,上面写着:保证十天内完成土机床的改装,不攻下抗风管关,誓不收兵。署名是青年攻关小组。
原来,昨天老根师傅和青年攻关小组在土机床边忙了好长时间,在车间技术员的配合下,依靠集体智慧,终于把一份比较完整的改革方案搞出来了。开会的人都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用赞许的眼光望着这群生气勃勃的青年人。
方锐也很激动,说:“今天的调度会,充分显示了我们的主人翁态度和共产主义的全局观点。只要我们深入开展批修整风运动,调动广大工人群众在文化大革命中焕发出来的积极性,就有挖不尽的潜力,一定能拿下八千的任务!”
方锐讲完后,转过脸来征求朱贵年的意见:“老朱,你说呢?”会场上有人插话说:“他早说过啦。昨天他来问完成八千需要加多少班,还说要发加班津贴来调动群众的积极性。”话音刚落,会场上“哗”地一声议论开了。
正当大家议论得十分热烈的时候,忽见老根师傅拿着铺盖走来。有人就开起玩笑:“老根师傅,给老伴撵出来啦!”“嗳—我把家搬到车间里来罗,不把抗风管啃下来,就不回去了。”老根师傅洪钟般的嗓门回答着。
方锐微笑地看了朱贵年一眼,说:“老根师傅已经退休了,可还三日两头来厂帮助搞革新,还有李燕他们经常利用业余时间义务劳动。这种自愿的、不计报酬的共产主义精神,难道是用钞票“刺激'出来的吗?”
方锐说到这里,有力地挥了一下手:“不!绝不是!列宁说:做事就是为了拿钱,—这是资本主义世界的道德。我们无产阶级是为了解放全人类而奋斗,绝不是为了个人捞钞票。”“说得好。”会场上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掌声中,朱贵年微微抬起了头。他也觉得今天的会开得确实是好,对方锐的组织能力和政治觉悟不能不表示佩服。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两份报告,手不由得颤动了一下,脑子里也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打架。
生产调度会后,全厂上下统一行动,你追我赶,生产效率很快达到建厂以来的最高纪录。在这场战斗中,方锐既是一个指挥员,又是一个战斗员,哪里打得最紧张,他就出现在哪里。
朱贵年也成天忙碌不停,脸上也常露着笑容。但方锐那敏锐的眼光,却从朱贵年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眉结。是啊!抗风管这个关键还没解决,朱贵年的心还悬着哪!
今天是第十天了。傍晚,方锐吃过饭从食堂出来,遇到朱贵年,一把拉住他说:“走,到一车间去看看,抗风管专用机床要试车啦!”朱贵年一听,很高兴,这可是一个大喜讯哪!
盛夏的山区,没有一丝儿风。从食堂到一车间全是上坡路,方锐越走越有劲,朱贵年却渐渐落后了。倒不是怕热,是因为越走近一车间,朱贵年的心里却越忐忑不安:抗风管真的能过关吗?
土机床边密密层层地围着一大群人。“机枪口”和老根师傅正在做试车前的准备,他们虽然忙得满头大汗,但脸上却露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准备工作做好后,方锐下令试车。老根师傅弯腰拿起一根毛坯递给“机枪口”,说:“车一根看看。”“机枪口”有点紧张,但看到方锐和大家信任的目光,就浑身来了劲。
机床开动了,刀子切在抗风管上,冒着青烟,发出丝丝的尖叫。不一会,一根抗风管就车好了。
“机枪口”把加工好的抗风管交给边上的检验员测量。检验员测量后,带着一种惋惜的口吻说:“4.7级。”话音一落,人群中发出一阵小声的议论。
朱贵年听检验员说不合格,不觉冷了半截。他要老根师傅再车一根。方锐知道他不相信青年人的思想又冒头了,为了用事实教育他,同意让老根师傅试车一根。测验结果,也是4.7级,仍然不合格。
方锐见一部分人情绪有波动,鼓励说:“土机床经过改装,第一次试车就达到这个水平,成绩不错。现在大家再一起找找原因,设法再提高一步。”老根师傅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朱贵年两手插在口袋里,忽然,他的一只手碰到袋里的笔记本,猛想起夹在里面的两份措施报告,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声嘀咕道:“还是想其它措施吧,再拖下去任务可要泡汤了。”
老根师傅听见这话,走过来说:“我看你呀,光会泼冷水。得好好向小方学习,我们这次搞革新,他不但鼓励我们,还帮助出了不少好点子。”说罢,把朱贵年拉到一台镗床前,问:“这个教训你难道忘了?”
那是文化大革命前,有一次,方锐为了解决产品质量问题,建议改革这台镗床。哪知当时作为厂长的朱贵年,不但不支持,还把方锐训斥一顿。后来,方锐在老根师傅等人的支持下,终于将这项革新搞成功了,使质量达到了标准。
文化大革命中,方锐同大伙一起,严肃地批判了修正主义企业管理路线,使朱贵年受到了教育,对自己的错误有所认识。现在旧事重提,朱贵年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热。
“老朱,老根师傅说得对呀,要记住这个深刻的教训。”方锐诚恳地说。忽然,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封信,话锋一转,笑着说:“老顾从部队来了一封信,我把信中的一个故事讲给大家听一听。”
方锐环视了一下围拢来的群众,语调变得十分深沉严肃:“一九六九年,苏修叛徒集团穷凶极恶,挑起边界冲突,悍然武装侵犯我神圣国土珍宝岛。我边防部队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奋起自卫反击,狠狠打击了侵略者。
“在战斗中,有个战士身负重伤,但仍坚持战斗。老顾这次特地去探望他。那战士打开一个纸包,拿出一颗生锈的子弹头,告诉老顾:这是从他胸部中取出来的,是苏联社会帝国主义给的“纪念品”。
“那战士要老顾把这子弹头带回来,说:“看到它,就会激起我们对新沙皇的更加仇恨,希望你们生产出更多更好的产品,为巩固国防,保卫祖国贡献最大的力量。'老顾激动地向那战士保证:放心吧,亲人,我们一定会拿出来的!”
方锐讲完,大声说:“我们一定要把抗风管的质量攻下来,把3号产品推上去,用实际行动支援前线!"“对!”大伙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象一个巨雷,久久地在山谷里回响。
这声音也猛烈地推动着朱贵年,耳边仿佛萦回着那战士的声音:“希望你们生产出更多更好的产品!”他把袖子一捋:“好!我们一起来为土机床会诊。”“欢迎,欢迎!”“机枪口”带头鼓起掌来,闹得朱贵年的脸更红了。
经过一夜的奋战,土机床的毛病找出来了,修整后,加工出来的抗风管质量达到5级以上。曙光照进车间,胜利的喜悦跳上了每个人的眉梢。
灿烂的朝霞把天空染得五彩缤纷,大家有说有笑地顺着山溪朝新产品试验场走去。一转眼,不见了方锐,正纳闷间,只见方锐捧着一包东西从后面飞步跑来:“还有一件任务,请同志们再突击一下。”
大家一听有任务,立刻浑身来劲。方锐走近大家,打开纸包,原来是一包热气腾腾的肉馒头。“机枪口”喊了声:“保证完成任务!”第一个冲上来伸手便抓,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朱贵年伸手到口袋里掏手帕揩手,不想又碰到了那本笔记本。他毅然掏出来,从中取出那两份措施报告,撕得粉碎,又揉成一团,用力抛进山溪里。
方锐异常兴奋地望着朱贵年,朱贵年也望着方锐,眼里闪烁着泪花。转而,朱贵年笑了,笑声是多么爽朗呵!
远处山谷里,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轰响,这是3号产品在试验场里显示着神威。“机枪口”象朗诵似地说:“听!这多象我们伟大时代的脉搏啊!多么有力!多么有节奏!”朱贵年喃喃地说:“我一定要跟上这时代的脉搏!”
“对!”方锐有力地把手一挥,“我们每个革命者,不论在前方,还是在后方,我们的思想脉搏都要按照文化大革命的精神跳动,为彻底埋葬帝修反,为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而战斗!”“战斗!”“战斗!”千山万壑齐声应和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