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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脚本《河静敌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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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aker 发表于 2024-1-1 14:4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解放了的阿尔巴尼亚,建立了工人阶級領导的人民政权,实行了土地改革。在一个靠近南斯拉夫边境的村庄里,有个富农鲁列,这天傍晚,他沿着德伏尔河畔走来。

鲁列望着就要收割的庄稼,非但不觉得喜悅,而是充滿着刻骨的仇恨。昨天政府公布了临时法令,要求农民出售全部余粮。这件事使得他日夜不安。

路上有个老貧农克雅米尔,牵着一头吃飽青草的牛緩緩过来。这牛正好是土改时从魯列家分到的。鲁列好像遇到个仇人似的,瞪着眼睛拦住他。

鲁列额头暴起青筋,想一把夺过牛来。但他捺住怒火,扭头走开了。他来到自己的玉米地里,玉米棒长得沉甸甸的;不用說,今年又是一个靠得住的丰收年。

他掰下一个玉米,剝开外皮,露出亮晶晶的粒子,弄下几粒放在嘴里咬着說:“熟了,再过一星期就好收割了······”但他又想起政府的法令,便发瘋一般乱叫起来。

他向綠油油的庄稼扫了一眼,狠狠地說:“既然自己收不到手,为什么留給他們?毁掉它!”他象一头餓瘋了的野猪,揮动鋤头乱砸乱打。片刻間,許多玉米秆給他砸烂了。

他正在搗乱,忽然背后有人叫他:“魯列!你在毀坏庄稼嗎?”他吃惊地扭轉身子,一看,却是村苏維埃秘书雅契。

鲁列起先很害怕,但一眨眼的工夫却对雅契反击了。原来雅契的底牌,他是全部知道的。

魯列冷笑着說:“你清白?朋友,你从前跟左加(阿尔巴尼亚国王,把阿尔巴尼亚出卖給墨索里尼)分子干的勾当,以为我不知道么?”雅契听了,身子顿时矮了半截。

雅契一下子屈服了。他不仅要隐瞞鲁列这次毁坏庄稼的事,还答应帮鲁列別的忙。鲁列拍拍他肩膀說:“朋友,从現在起,咱們是一条船上的人嘍!走吧,到我家里喝酒去。”

魯列把雅契悄悄領到家里,还叫他那穿得花花綠綠的女儿杰美陪雅契喝酒。雅契三杯下肚,更加飄飄然了。魯列讲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雅契从鲁列家里喝得醉醺醺的出来,走到村苏维埃办公处門口,看見許多人在向地方党組織书記留托报告:鲁列田里的庄稼給破坏了。

留托在解放前是个放羊娃,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自从村苏維埃主席馬略到区里学习后,村上的事情就要他和雅契处理。留托又急又气地跑进办公室,嚷着要追查罪犯。

雅契听到留托説是富农干的,便慢悠悠地説:“我认为罪犯不一定是富农,没有得到确实証据,不能随便下結論。”他还説:“过去是富农,现在他們把财产都交出来了,还不是和我們一样?…………”

留托急得打断雅契的話:“同志,剝夺了一切的富农是最危險的敌人!”正說着,只見魯列呼吸很急促的冲进門来,連声嚷着:“留托!留托!我的玉米被人毀了,这該死的,我会餓死的呀!”

鲁列边説,边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捶打着自己的胸脯。留托没作声,在沉思着。雅契却往桌上捶拳头,反而急躁起来了。后来这件事因为找不到确切的証据,加上雅契的阻挠,就擱了下来。

鲁列得到雅契的庇护,胆就壮了。这天天不亮,他用馬馱着私藏的粮食进城,企图高价出售。他通过市場大街,走进一条小巷,在一家閉着百叶窗的門前停下来。

他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便用暗号敲开了門,象老鼠一样窜进院子里,和奸商做好了交易,帮奸商把玉米袋子背进祕密仓庫。

他揣起卖玉米的鈔票,溜出門来,誰知同村的中农卡謝姆也背着粮食进来了。他挤挤眼睛說:“你这个狐狸,敢反对政府嗎?”卡謝姆笑笑說:“我是个溫顺的牛犢儿,在吃两个媽媽的奶啊!”

魯列等卡謝姆和奸商做完买卖一起出来。卡謝姆要去买他需要的东西。鲁列却要到一个不愿給人知道的地方去,他向卡謝姆扯句謊,自顾走了。

鲁列来到一条小街上,进了一所矮小的屋子,会見一个叫杰隆的人。他专門代人放高利贷,是人民政府的死敌,鲁列有很多錢存在他手里。

杰隆收下他的錢,把魯列扯到边上去小声說:“今天你来得正是时候,我給你介紹一个朋友;这朋友对你很有利。来吧。”

杰隆指引着魯列走进另一个房間,他随手关上門走了。鲁列一看那房里的人,不由楞住了。这不是半年前到他們村里去过的南斯拉夫人,“农业专家”彼希奇么?

彼希奇是个披着“农业专家”外衣的美帝国主义間諜。他說:“你得明白,你这种人才是阿尔巴尼亚的主人,可是却被昨天的奴隶剝夺了一切,你甘心嗎?”

鲁列极力保持平静,开头还不敢相信彼希奇;等到 彼希奇把話讲完,觉得这些話都是消除他痛苦的灵丹妙药,两只狼眼突然放出賊光。

彼希奇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揮动他的拳头,压低声音說:“需要錢嗎,你要多少,我可以給你多少。为了使阿尔巴尼亚的劳动党遭到失敗,首先必須让人民和他疏远

魯列觉得心在乱跳,他愁苦着臉說:“可是我只有一个脑袋,如果它被砍掉了,我的一切也就完了。”彼希奇听了,便狠狠地刺了他一下,要他听从自己的指揮。

彼希奇的話又紧紧逼上来:“你把德国人的机枪藏在什么地方了?还有粮食…………我們全知道!你別想多説廢話!”鲁列给讲得心惊肉跳,只好服从。

到了午后,魯列会到卡謝姆一同騎馬回村。路上,他全身都象添了勁,正想拉攏卡謝姆做他的助手,忽然身后有人在招呼他。

他們回头一看,认出一个是老农民列美;另一个青年可是誰呢?鲁列看清是一个士兵时,心里轉念:难道他們已經注意了我們,一直在跟踪么?

这时列美和那个穿軍服的青年赶了上来,又連声招呼他們。鲁列仔細瞧了瞧,一下子放了心説:“原来是斯坎德尔呀!”他边說边跳下馬来。

鲁列过来和斯坎德尔拥抱。斯坎德尔六年前逃出村子参加游击队,法西斯垮台后,参加了人民軍队,因为作战英勇得过四枚勋章,并且入了党。現在他复員回乡,离村不远,却碰到魯列和卡謝姆。

斯坎德尔非常关心村上解放后的情况,他在城里看見列美老汉卖掉牛犢,据說是为了供給国家牛肉,心里感到沉重,便向鲁列打听人們的生活过得怎样。鲁列看見机会来了,便随口乱扯。

魯列的話讲得閃閃忽忽,斯坎德尔听不明白,急忙說:“究竟把村子里搞成怎样的局面了?你說說清楚,我是个党員,以后要对大家負点责任呢。”

魯列見斯坎德尔給自己逗得这样着急,心里暗暗在笑。可是他装做非常严肃的样子:“唉,不讲別的,到現在还有很多人在卖牲口、卖田地,村主席光喊空头口号,顶什么用!”

鲁列回到家里,看見雅契在他女儿房里鬼混,他也不計較,就把雅契拉出来,告訴他斯坎德尔回来了,这个人无論怎样要拉住他,要在他身上点火,火头越大把戏越好看,趁留托正在单枪独馬的时候,狠狠地攪它一下吧!

次日,雅契一早就到斯坎德尔家里,斯坎德尔便要他一起吃飯:“你来得正好,嚐噌我媽媽特意为我做的餡餅吧。”

雅契从怀里掏出一大瓶燒酒説:“我們多年不見了,今天可以暢快喝点酒,談談要談的話了。”他給斯坎德尔倒滿一杯酒説:“你还記得我們一块儿放牛的事吧?那时候有什么事,我們总在一块干。”

斯坎德尔在路上听了魯列的話,心里有疙瘩,他没心緒喝酒,只要雅契先讲讲村子上的事情。雅契求之不得,忙說党組織书記留托怎样怎样,又說村苏維埃主席馬略如何如何。

斯坎德尔端起酒杯喝着,說:“哪会这样?党对任何問題都允許人家爭論的嘛!”雅契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日后你会亲自尝到这个味道。我們談談別的吧。”

雅契虽然在說談別的,却还是旁敲側击地說留托和馬略坏話。斯坎德尔受了他的欺騙,气愤地举起拳头往桌上一捶:“够了!我要不把村里工作領上軌道,我就不是个党員!必要的話,我就写信給中央!”

斯坎德尔的媽媽,聞声走来,見儿子煩恼到这个样子,便說:“你們在議論馬略和留托,我有点不同意,斯坎德尔出外这些年,他們两个却把我照顾得好好的。”

吃完飯,雅契又把斯坎德尔拉出家門,来到供銷社,只見院子里圍着一群农民,提着滿筐的鸡蛋、水果,准备卖給供銷社。

只見卡謝姆向一个卖鸡蛋的农民説:“城里一个鸡蛋要卖20列克。”那农民一听,大叫起来:“这里只給4列克呀!”人們立刻发出不滿的叫嚷,有的生气不卖,跑开了。

这一切,斯坎德尔都看清楚了。雅契暗暗高兴,正想継續火上澆油,激怒斯坎德尔,不料留托和在区里学习剛回村的馬略,一同来到了,他連忙堵了嘴。

留托和馬略走过来和斯坎德尔拥抱。留托說:“这回好极了。我們有四个党員了,四个党員是能够攻下任何堡垒的!”

但留托并没注意到斯坎德尔此刻的情緒,拉着他走过篱笆,到新果园来参加每星期六的晚会。新果园已聚集了好多农民,克雅米尔和女儿拉希美也都在内。

跳舞剛开始的时候,留托說到成立合作社的事,但他的話已被欢笑和琴声压下去了。一个小伙子来到場中心,跳起德伏尔家乡舞。

接着大家过来拉斯坎德尔跳舞。他虽然心里煩躁,不想跳舞,但也不好拒絕,只得接过紅手帕,跳进場心,跳起舞来。

在許多拍手助兴的喊声中,斯坎德尔发觉有个最宏亮的女高音。他跳完看时,是克雅米尔的女儿拉希美。这个小时候的伙伴,正向斯坎德尔投过略带羞澀的眼光。他就走了过去。

克雅米尔过来催女儿回家。他抱抱斯坎德尔,要他去作客,斯坎德尔回答說是要来打扰他們的。拉希美扶着爸爸,向斯坎德尔点点头,走开了。

馬略和两个农民在談話。留托过来和斯坎德尔說:“明天要和馬略进城和拖拉机站签訂合同,等回来时再好好和你談談。”斯坎德尔說:“我实在有些話要和你們談談呢。”

斯坎德尔离开了果园,正往回家的路上走,雅契却跑过来硬拉他到鲁列家去坐一会。

雅契把他拉到鲁列家里。鲁列早有准备,杰美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父女俩站在門口,热情地迎接客人。

斯坎德尔只打算坐一会就走的,誰知魯列和女儿一陣忙碌,摆出一桌丰盛的酒菜来。他站起来要走,鲁列硬留住他;杰美也在边上苦苦相留,他只好坐下。

魯列好象継續着他和斯坎德尔白天在路上的談話:“你可以判断一下,我們村里的工作問题多么严重,如果这样下去,农民都完蛋了啊!”

斯坎德尔对滿桌酒菜几乎什么也没动口,也没把故意坐在他身边的杰美放在心上。他皺着眉头問鲁列:“你到底要求些什么呢?”鲁列觉得机会已經到了。

“我好长时間不在村里,这一切我是没有想到的。但是党不会容忍錯誤存在下去,不合理的現象应当連根剷除!”斯坎德尔說到这里,站了起来。不管鲁列怎样留他,他告辞出去了。


他回到家里,媽媽催促他早些睡觉,他却急着写信給党中央首长。信上說:“这里的人生活得不好,农民出卖耕牛,粮食不够吃······这一切現象是不合理的······。我为这一切打过仗,因此我很难过,我相信您会想出好办法的。”

这边,鲁列和雅契也没有睡觉,他們布置明天的行动:趁留托、馬略不在,召开农民大会,好使党与群众之間、党員与党員之間,造成分歧与混乱。

第二天早上,斯坎德尔听到雅契在窗外叫他,便走出来說,給党中央的信写好了,只要等給留托、馬略看一下,就寄出去。雅契忙說:“如果先念給农民听听,那不是更好么?”

这样,雅契便召集农民,在乡村小学教室里开会。雅契叫大家靜下来,听斯坎德尔讲話。斯坎德尔心情焦躁地說:“我抱着莫大的希望回到村里,可是我没有找到我希望找到的东西·····。”

“这是留托的过錯!”不知誰在窗外大声叫喊。人們看不清他的面孔,雅契却知道他是鲁列。还有那个想卖鸡蛋又覚不合算的农民也在吵嚷,不滿政府法令。雅契趁机火上澆油。

会場上掀起了爭辯,十分混乱。这完全出乎斯坎德尔的意料。他忽然看到拉希美站起来駁斥那些反对政府法令的人。

会場上又响起了一陣青年們的叫声:“拉希美說的对!大家不要麻痹,別上富农的当!”雅契大敲桌子,阻止这些青年的发言,要大家靜听斯坎德尔宣讀写給党中央的信。

斯坎德尔說:“我把我所了解的写信給我們的领袖。要是我們做錯了,他会指出来,使我們走上正确的、社会主义的道路。”接着他把那封信念給大家听。

农民們全神貫注地听他念完信,都安靜下来了。有人不同意信上写的;但魯列却乐得合不上嘴。雅契对斯坎德尔說:“你瞧,农民的情緒,这过失都在馬略、留托身上!”

雅契見目的已經达到,就宣布散会。在喧叫声中,克雅米尔走近斯坎德尔,带着责备的口吻說:“小伙子,你做了什么事?你不能因为有一棵歪树,就要砍倒整个森林啊!”

拉希美候在路上,她見了斯坎德尔,坦率地对他說:“你一点不明白我們的工作,这就是你的錯誤。我問你,你有什么权利召开农民大会?”

斯坎德尔眉头一皴:“不用你来教訓我,我是个党員!”拉希美說:“你明白么?我是共青团支部书記,有权利向你提意見!”她說着,气愤地和父亲一起回去了。

斯坎德尔回到家里,悶悶地往床上一躺,反复想着大会收到的是什么效果,对什么人有利。他心情越来越沉重了。

第二天,留托和馬略从城里回来,他們剛进村就遇到两个醉汉,边走边胡乱地叫嚷着。其中一个是中农卡謝姆。

馬略急忙走近去說:“你們胡說些什么?什么法令取消了?你們在造謠!”卡謝姆瞪大了眼睛,一看見是馬略,便躲縣閃閃地溜走了。

馬略和留托十分惊奇。他們到了村苏維埃办公室,克雅米尔正在等着他們。他把昨天群众大会的情况告訴他們。馬略听了,气可大了。

克雅米尔走后,馬略气愤地喊道:“雅契的举动,不能容忍!应当提到区委会,立即开除他!同时也要好好教育斯坎德尔!”留托劝他冷靜些,不可莽撞。

正在談論,斯坎德尔和雅契来了。斯坎德尔經过思考,认識到召集群众大会是不对头的。他焦躁不安地檢討自己的魯莽。留托說:“可以让农民討論政府法令,可是身为党員不該公开批評党的政策。”

雅契装做沉痛的样子,說自己的愿望和效果恰恰相反。但說来說去,他不认为这是帮了富农的忙,又說他所看到的富农还是老老实实遵守政府法令的。馬略立刻批評他。

雅契听到馬略的批評,心头冒火,但怕露出馬脚,勉强压制下去。留托取出带回来的报紙,上面刊载着关于收购余粮的法令和具体措施。四个人一面閱讀,一面討論。

全村在党的“不失一粒粮”号召下,开始收割了。由于有拖拉机队参加,全村迅速地完成了秋收工作。

上級派来的打谷机也来到村上。当它被拖拉机拖着从德伏尔河边开进村子时,农民兴高彩烈地迎了上去。斯坎德尔更为兴奋,向农民讲着打谷机的功效。

拉希美說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新机器。斯坎德尔笑着說:“我們将有更多的新机器,生活会过得更幸福。”他又告訴她,明天早上,他要上山給媽媽去打柴。

拉希美和斯坎德尔的亲暱样子,被雅契看到了,他悄悄地去对留托說:“我不能不提醒你一桩事,你眼睛可别閉着啊!”

留托对拉希美有点相爱的,可是一听到雅契的話,覚得不是味道,便瞪着眼睛說:“你記着,以后不許你再对我胡說!”雅契連忙縮縮脖子走开了。

就在这天夜里,有一个黑影,从近山的那一面,悄悄穿过树林,沿着靜靜的小河,走进村子,鉆进鲁列家的后門去。

这个黑影一到魯列家后門口,鲁列和雅契就把他接进去了。原来这人就是那个在杰隆家里和鲁列会見过的、南斯拉夫人彼希奇。他一进屋,就揮手叫鲁列把灯火熄灭,他們就在黑暗里談村里的情况。

彼希奇搖搖头,批評他們没有把斯坎德尔拉住是“失策”,但他没有更多地責备他們,只說:“应当立即行动,进行破坏!首先破坏打谷机,再把馬略或留托杀掉!”接着他又向他們打气。

彼希奇説着,打开手电筒,照着一張精密的地图說:“現在給你們一个任务;明天天亮前四点钟,有三个人从边境过来,要去接应他們;他們要和你們建立联系。”

魯列說話时,有些惊惶不安。彼希奇看出来了,他掏出手枪往桌上一甩說:“你想变卦嗎?如果是这样,就从你这里开始,你別后悔!”鲁列大吃一惊,連忙声明。

說着,他們三个人就象鬼影子似的走出屋子,很快地走向森林中去了。

再說,斯坎德尔要上山去打柴,天空还挂着月亮,他就爬起来,随身带着斧子和绳索,动身到山里去。

他登上陡峭的山路,在树林中流过的小溪边痛痛快快洗了个臉。

斯坎德尔来到山上,天色还没大亮,他呼吸着树木的香味,正要动手砍柴,忽然听到一陣輕微的嗡嗡声。“飞机?”他仰头向天空寻找。

飞机的嗡嗡声在南斯拉夫边境那方面消失了。他仰臉看了好一会,并没看到飞机的影子,也就不在意了。于是一股勁地砍起柴来。

砍了一会,打算换个地方再砍。他跑过一个山崗,忽然听到有人說話的声音。他悄悄寻找过去,发现在一块岩石前面,有三个带自动步枪和小箱子的人。

那三个人在讲着:“怎么不看見接应我們的人呢?”“看来飞机弄錯方向了。没有摸准是白岩就让我們下来了。”斯坎德尔一听,立刻警觉起来:“这是空降特务!”

他立刻臥倒。开始观察这三个人。他在部队里干过侦察工作,他明白在目前的情况下,自己应当怎样行动,他緩緩地从草丛中爬近敌人去。

那三个人中有一个打开小箱子,按照另外一个人的指示在发报:“480号,我們巧妙地騙过了边防軍的耳目,来到指定地带,接应的人还没有来·····.”

斯坎德尔心想:无論如何,必須抓住他們!可是拿斧子和敌人搏斗么?不行!要冷靜。······要待机行动!这时,他看到敌人在吃早点了。

敌人吃完了东西,其中两人背起自动步枪,焦急地走下斜坡,从那里向村子上探望,一会就不見了。

斯坎德尔抓住这个机会,立即站起来,猛虎似地向还在收发无线电报的人扑了过去。

他劈手夺下敌人的自动步枪:“不許动!不許出声!”敌人呆呆地举起手来。斯坎德尔用手帕塞上他的嘴,把他绑住。

斯坎德尔端着枪,飞步赶过去。那两个敌人正在了望,猛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举起手来,你們被包圍了!”他們只当来了一队边防軍,乖乖地举了手。

斯坎德尔先摘下他們身上的武器,然后連那发报的敌人,一起押着往山下走。

农民們从天剛亮就开始紧張地劳动。麦捆装上大車,运往打谷場。拉希美赶着車来到場上,向人打听着斯坎德尔。忽然她看到远处路上大人孩子把一堆人圍了起来。

只見斯坎德尔被人群圍着,他手里端着自动步枪,肩上还挎着两支。孩子們牵着三个特务在他前面走;高声大喊:“斯坎德尔叔叔抓住特务了!”

留托得到消息赶上来,問明情况,立刻派人把特务送进城里去。然后拥抱了斯坎德尔,拍着他的肩膀,庄重地說:“你真勇敢!为大家做了最有盆的事情!”

拉希美卸完車,在等待着斯坎德尔。她見斯坎德尔过来,伸出手微笑着說:“把手伸給我!”

当天晚上,月色明亮。斯坎德尔拉着拉希美的手,走过靜靜的德伏尔河边。他們尽管不說話,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斯坎德尔終于打破沉默,激动地說:“答应我,嫁給我吧!”拉希美双唇发抖,猛然把头撞在他的胸口上,算是代替了她的回答。

拉希美却又掩着面孔,匆匆地跑开了。正巧留托迎面过来,留托看看她的神情,又望望她的后面,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留托等拉希美过去,迎着斯坎德尔,談起明天用打谷机打麦的事。斯坎德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了一个令留托发窘的問题。

留托心里一跳,但他立刻平靜下来說:“不爱!我喜欢她的是一个优秀的共青团員、积极分子。”斯坎德尔一听,坦率地說出他对拉希美的爱情。

那太好了,我衷心祝贺你!”留托大笑着打了他一拳,又说:“聪明的小伙子,我們村最好的姑娘被你挑去了。”接着他們互道晚安,准备回家去睡觉。

夜已深了,鲁列和雅契却没有睡觉。他們在讲黎明到白岩去接应空降特务扑了空,特务却给斯坎德尔抓住了,現在鲁列决定要雅契去破坏打谷机,雅契总是有些害怕。

雅契望了望身边的杰美,默默地抱起鲁列准备好了的木棍,走出后門,朝打谷場走去。鲁列不放心,又叫杰美跟在雅契后边,监视他的行动。

雅契来到靜靜的打谷場,偷偷地把木棍一根根往克雅米尔的麦捆里塞,起先他觉得渾身象有螞蟻在爬行似的,継而哆嗦起来。

雅契干完了,带着一顆乱跳的心回到魯列家里。鲁列正在听他讲怎样把木棍塞进麦捆。杰美却慌慌張張地跑进来説:“爸爸,不好啦!雅契干的事給馬略看見了,他会叫民兵来抓我們的!”

鲁列罵道:“小傻瓜,別乱!好好讲清楚!”杰美緩过一口气来說:“我看着雅契把木棍塞进麦捆跑开,馬略就在打谷場出現了;我想他一定看見雅契干的事了。”她这样一讲,雅契更加惊慌了。

魯列閉起眼睛来想了一下,随即把眼睛一瞪説:“这样:我們一不做,二不休,雅契,你去把馬略干掉!彼希奇早就有过指示,馬略和留托都要干掉的!”


雅契听到要他去干掉馬略,不由打了个寒噤説:“魯列,我虽恨着馬略,可没打算把他······”魯列不让他說下去,搶着説:“我命令你去干,没有什么考虑的!今晚不去干掉他,明天他要干掉你的,那时候就嫌晚了!”

魯列說着,就拿过一把斧头給雅契:“去干吧,你把 馬略砍掉,我們就活下来了!”雅契一想他的話没錯,接过斧头就走。

雅契来到馬略院子里。看見馬略正睡在堆放玉米叶子的大車上,他咬着牙齿扑了过去。这个为党的事业披荆斬棘的好党員,不想竟遭了叛徒的毒手。

第二天日出之前,打谷机就开始工作了。雅契不住地偷眼去瞟留托和斯坎德尔,他心里象是一鍋滾开了的水,翻腾不定。

留托找来找去没有看見馬略,还以为他晚上睡迟了,便要克雅米尔到他家里去叫他。克雅米尔拔腿就走。

打谷机开始打克雅米尔的麦子了,拉希美把麦捆一捆捆往打谷机里投。大家干得很热火。

突然,令人滿意的打谷机发生了連声的悶响,接着就停止不动了。大家有些奇怪;拖拉机手連忙爬到打谷机下面去檢查。

拖拉机手检查了一会,拿着几节断棍子爬出来,大声叫道:“麦捆里怎么放了許多木棍?把机器卡坏了!”大家一听,都啊了一声,留托望望斯坎德尔,忿恨地說:“这分明是破坏啊!”

大家正在議論是誰把木棍塞进麦捆的时候,去叫馬略的克雅米尔气吼吼地跑来說:“馬略同志被人杀害了!”这話又象轰着个炸雷,大家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留托、斯坎德尔和人們急急来到馬略的院子里,看到馬略的尸体,他們既悲痛又激怒。留托抹抹眼泪,和斯坎德尔研究应当采取的措施。

雅契这时再也掩盖不住自己的慌乱,觉得存身不住了。他趁大家不注意,便偷偷溜出人群,带着杰美向国境綫方面逃跑。

留托来到村苏維埃办公室,找来找去找不到雅契,他就給区里公安机关挂了电話。两小时以后,公安人員赶到了;經过研究,决定进行搜查,第一个对象,就是富农鲁列。

留托和公安人員来到鲁列家。半天,鲁列才打着哈欠出来开門。公安人員告訴他要进行搜查时,他双手一摊說:“好吧,你們会搜出一些虱子的。”

公安人員进行搜查,鲁列嘴里不干不凈地乱駡。一位公安人員走来对他說:“你們的头子彼希奇已經落網,他什么都讲了,你还装傻?”鲁列頓时臉色煞白,瘓瘫在墙根上直哼。

公安人員陆續在夹墙里、楼梯底下发現无綫电收发报机、几支长短枪和五箱子彈;又在地洞里,找出两千多斤麦子和玉蜀黍。

当公安人員押着魯列出去的时候,边防軍押着雅契和杰美騎着馬来了,說这两个人在偷跑过国境綫时截住的。

整天,整个村子在激动着。农民們沉痛地埋葬了馬略,又聚集在广場开会,紛紛要求重办凶手。

斯坎德尔正要上台讲話,邮递員送給他一封重要的信件。他拆开一看,却是党中央領导霍查同志的回信,他馬上跳上台去告訴大家,把信念給大家听。并且檢查了自己的麻痹思想。

农民們听了領袖的来信,都欢欣鼓舞,高呼起来。

接着,留托也在台上作了自我檢討。他对雅契的叛徒行为,一直没有发觉,太麻痹了。他又提出建立合作社的問題。克雅米尔、列美和許多貧农,紛紛举手报名参加合作社。会場上发出又一次的欢呼。

这天的会,开得很久才散。留托和斯坎德尔、拉希美走在一起。他們穿过傍晚的街道,听到靜靜的德伏尔河流水潺潺,留托語重心长地說:“河靜敌未清啊,我們还不能放下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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